當飛舟緩緩降落到距離廣安城不足三公里的地方,蕭文欽忽然停下了動作,環(huán)顧四周后對蕭和說道:“和兒,我們現(xiàn)在太過顯眼,上萬的斬羽烏進城肯定會引人注意,還是讓它們先分散開來比較好?!?p> 蕭和點點頭,心想父親考慮得果然周到。這些斬羽烏雖說單只只有戰(zhàn)士一階左右的實力,但數(shù)量一旦過于龐大,還是會引起守城軍的警覺。
他當即用意識溝通那些斬羽烏,指揮它們分散到城池的各個角落,有些留在城外隱蔽的地方,有些則自由飛進城中。
“去吧,隨意找個地方待著,但要注意安全,別引人懷疑?!彼逻_了命令。
斬羽烏們似乎能夠感受到蕭和的想法,它們紛紛拍打翅膀,騰空而起,發(fā)出一陣低沉的鳴叫聲后,迅速消失在天際,化作星星點點的黑影。
小千看著天空中漸漸散開的斬羽烏群,有些擔(dān)憂地問道:“少爺,它們會不會遇到危險???”
蕭和安慰她:“不會的,斬羽烏雖然單個實力不強,但靈活性極高,再加上它們的隱蔽能力,分散開很少會被普通人發(fā)現(xiàn),更別提危險了?!?p> 蕭文欽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做得不錯。這些斬羽烏日后能用得上的地方多著呢,現(xiàn)在低調(diào)一點,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p> 蕭和點了點頭,目送最后一只斬羽烏飛遠,確認周圍已經(jīng)沒有異樣后,才開始緩緩朝城門方向靠近。
……
一路無話,行至城門外時,眼前的景象讓蕭和頓時心頭一震。
城墻根下,密密麻麻的人影蜷縮成一團,形容憔悴,衣衫襤褸,仿佛一塊塊失去了生機的木雕。這些人,有的雙目空洞地望著前方,有的則圍成一圈低聲交談,還有一些人干脆將瘦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背靠著冰冷的城墻,沉沉地陷入昏睡??諝庵袕浡还呻y以形容的腥臭味,混雜著汗味和泥土的氣息。
“這些人……”蕭和皺了皺眉,轉(zhuǎn)頭看向父親。
蕭文欽嘆了口氣,語氣低沉地說道:“這些都是流民。城里的糧食有限,根本養(yǎng)不活這么多人。那些沒本事的,只能在城外等著,看能不能撿個殘羹剩飯活下去。好一點的,或許還能成為獵妖師,靠獵殺妖獸換取一點生計。而那些沒用的人……”他頓了頓,目光掠過那些滿目瘡痍的人群,“恐怕哪一天,就會成為妖獸嘴里的食物?!?p> 蕭和沉默了。他靜靜地看著這些人,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滋味。他從未親眼見過這樣的場景,這些人和他一樣,都是人類,卻只能背靠冰冷的城墻,任由命運擺布。他突然覺得眼前的世界是如此冷酷,仿佛一只無情的巨獸,毫不留情地吞噬著每一個弱者。
“這些人難道就這樣被拋棄了嗎?”蕭和忍不住問道。
蕭文欽搖了搖頭,目光深邃而復(fù)雜:“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當你沒有利用價值時,沒人會在意你的死活。這些人,要么想辦法活下去,要么就在這片大地上永遠消失?!?p> 蕭和拳頭握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沒有再說什么,但那種無力感卻如潮水一般涌上心頭。他忽然明白了,強大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有一天能改變這片土地上的命運。
小千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小聲說道:“少爺,我們進城吧?!?p> 蕭和點了點頭,收回目光,跟隨父親一同向城門走去。
……
城門前的守衛(wèi)顯然并不輕松,他們嚴陣以待,手持兵器,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位試圖進城的人。即便是那些衣著稍顯體面的商人,也被逐一盤查,有些甚至被直接拒之門外。
然而,當蕭文欽從懷中取出一塊刻滿繁復(fù)紋路的令牌時,一切卻發(fā)生了變化。
“這是……”守城士兵原本冷硬的臉色瞬間一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敬畏。他連忙將令牌雙手奉還,同時低聲說道:“請幾位大人稍等,我立刻放行。”
不多時,城門前的士兵迅速讓出了一條路,連一個盤查的動作都沒有。
“您里面請!”士兵的語氣中透著一股無比的恭敬,還偷偷多看了幾眼蕭文欽和蕭和小千一行,似乎在暗暗揣測他們的身份。
蕭和不動聲色地跟著父親跨過城門,心中卻隱隱疑惑。這塊令牌到底有什么特殊之處,居然能讓這些守城士兵態(tài)度如此恭敬?
但他沒有多問,只是默默記下了這件事,隨父親一同踏入了廣安城。
……
城中的景象與城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里的街道寬闊整潔,兩側(cè)的商鋪林立,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街頭的孩子追逐打鬧,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與布匹的清新味道,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和天晶城比起來,這里熱鬧了許多啊。”蕭和感嘆道。
“廣安城是北境的重要城市,自然繁華得多?!笔捨臍J目光沉穩(wěn),帶著兩人七拐八繞,走入了一條幽靜的小巷。
蕭和注意到,巷子中的人漸漸稀少,周圍的房屋也顯得老舊破敗,和外面繁華的街市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不多時,他們在一間看似普通的小店前停下了腳步。蕭文欽抬手敲了六下門。片刻后,門開了,一個穿著簡樸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后,當他看清楚門外站著的人時,臉上瞬間露出了震驚和恭敬的神色。
“老掌柜,您回來了!”那人連忙躬身行禮:“請里面請!”
門被迅速打開,三人被迎入其中,隨著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上,廣安城的繁華與喧囂被徹底隔絕在外。蕭和一邊走,一邊感到好奇,這不起眼的小店后面,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
穿過那扇不顯眼的小門,蕭和三人跟隨門上人走入了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中光線幽暗,兩旁的石壁光滑如鏡,顯然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蕭和不由自主地將神識外放,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石壁居然阻斷了他的感知。
“父親,這里……”蕭和低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些許警惕。
蕭文欽輕輕一笑,語氣帶著幾分自信:“放心,這是商會的秘密通道,外人就算找到這里,也不可能探查到內(nèi)部的情況。”
走了約莫十幾步,眼前的通道豁然開朗,呈現(xiàn)出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金碧輝煌的大廳出現(xiàn)在眼前,四根雕刻著盤龍的金柱撐起高大的穹頂,地面鋪著閃閃發(fā)光的晶石地板,四周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珍寶裝飾,給人一種極致奢華的感受。
“原來這才是商會的真正面目?!笔捄腿滩蛔〉吐暩袊@。
大廳里的人不多,但每個人看上去都氣度不凡,他們有的穿著華貴錦袍,有的則干脆一身武者勁裝,雙目炯炯有神,氣息沉穩(wěn)而有力。
“這地方看似一處拍賣會,其實是商會的總舵?!笔捨臍J看著蕭和,淡淡地說道,“你們跟緊我,別亂走?!?p> 正說著,一名身穿暗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上來。他目光一掃,見到蕭文欽時,眼中露出一絲驚喜之色,躬身行禮:“老掌柜,您回來了!大家都盼望您多時了?!?p> 蕭文欽微微頷首:“我這次回來,是為了宣布一些重要的事情。大家都還好吧?”
那人面露恭敬之色,卻又帶著幾分猶豫:“老掌柜,您親自來看一眼就知道了。自您上次傳來書信,時間已隔數(shù)月,商會里多了一些雜音。”
蕭文欽的目光微微一沉,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淡淡道:“帶我們?nèi)ズ笈_?!?p> ……
在暗金袍男子的引領(lǐng)下,三人穿過一道重重機關(guān)守衛(wèi)的石門,進入了一處更加隱秘的空間。這片區(qū)域與大廳的金碧輝煌截然不同,顯得低調(diào)而嚴肅。這里是商會真正的權(quán)力中心,也是所有決策的源頭。
蕭和注意到這大廳內(nèi)已經(jīng)聚集了數(shù)人,這些人年紀從五旬到七旬不等,每個人都氣勢非凡,顯然不是尋常人物。
“這是商會的長老們?!睅返陌到鹋勰凶有÷曊f道:“您就是少爺吧,我給您介紹一下,我們商會中老掌柜常駐天晶城,與我們商會書信聯(lián)絡(luò)。而這幾位長老,則是常駐商會總部以及商隊押運的核心力量。哦,對了,福長老您應(yīng)該認識吧?”
“?!2??”蕭和微微一愣。
“是啊,福長老曾是商會創(chuàng)立時的元老之一,最早跟隨老掌柜的一批人。他雖長年不顯山露水,但在商會中的地位無人能撼動。”暗金袍男子話語中帶著敬佩之意。
蕭和聞言,心中掠過一陣復(fù)雜的情緒。他想起福伯在家族中對他的護持,又想起福伯在連戰(zhàn)兩名戰(zhàn)狂境巔峰強者后依舊死戰(zhàn)不退,拼死掩護他們撤退的畫面,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
隨著蕭文欽邁步入廳,所有長老的目光齊齊投了過來。那一瞬間,空氣中仿佛凝聚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連蕭和都能感受到這些戰(zhàn)狂境強者無意間流露出的威勢。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暗自戒備。
“老掌柜!”最靠近的一名長老起身迎了上來。他身形削瘦,須發(fā)花白,但雙目炯炯有神,聲音中透著一股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您終于回來了!”
蕭文欽淡笑著點了點頭:“大長老,辛苦了。”
大長老陳青云的眼中滿是誠摯的光芒,率先上前一步與蕭文欽握手,那份久別重逢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熱情。
另一名長老,身形高大,面容剛毅,眉頭卻微微皺起,神色中帶著一絲擔(dān)憂。他緩緩站起身,沉聲道:“老掌柜,您能回歸總舵,我等倍感欣慰。只是您數(shù)月未曾處理公務(wù),復(fù)雜疑難的問題堆積太多,我等亦是有心無力?!?p> 蕭文欽聞言,臉上依舊平靜,但目光中多了一絲深邃:“天原長老所說的復(fù)雜,是如何復(fù)雜?”
高天原長老欲言又止,只是長嘆一聲:“您親自接手便知?!?p> 與此同時,坐在最右側(cè)的一名中年長老則始終未動。他身穿墨綠色長袍,神情平靜,但那雙眼睛卻帶著一抹冷厲與陰鷙,仿佛一頭潛伏的毒蛇。他看著蕭文欽,沒有寒暄,更沒有歡喜,反倒是雙手環(huán)胸,嘴角隱約勾起一抹冷笑。
蕭和站在一旁,心中暗自警惕。這人的目光雖然平淡,但其中流露出的敵意卻極為明顯。他下意識地挪了挪步伐,靠近父親一些,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那人,記下了他的模樣。
……
廳內(nèi)的氣氛隨著蕭文欽的到來而變得微妙。
有長老滿臉誠摯,熱情得近乎激動,仿佛蕭文欽的歸來是整個商會的主心骨重現(xiàn);也有長老神情復(fù)雜,憂心忡忡,仿佛這個久未露面的老掌柜帶來的不只是希望,還有無法忽視的隱患;更有一些人,雖然嘴上禮貌,但眼神中卻藏著深深的敵意與算計,像是已經(jīng)在心中謀劃起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蕭和敏銳地捕捉到這些細微的變化,他的內(nèi)心微微一沉:這個商會的內(nèi)部,遠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