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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阿Q歪傳

第四幕

趙阿Q歪傳 此間天下 3030 2018-04-08 15:34:04

  時間:同前幕

  地點:李莊,懸壺診所。

  人物:夏瑜、單四嫂子、華老栓、閏土。

  【幕啟:夏瑜自從留洋歸來后,時刻不忘革命之事,不過尋同志、創(chuàng)報刊之事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但日子卻不管他革不革命總是要過下去的。于是夏瑜便回到老家李莊(大浦鎮(zhèn)南邊),問親戚朋友籌了點錢,開了一家西醫(yī)診所治病救人,重操舊業(yè)做回了老本行?!鞠蔫さ倪@家診所雖是西醫(yī),但由于經(jīng)費有限,里面的裝潢擺設(shè)與一般中醫(yī)藥鋪無異,不同的是,柜臺里面擺放的不是中藥而是各式針管、注射液、膠囊之類看了就讓人害怕的東西。夏瑜也不會望聞問切,有人過來看病都是詢問病情或是用聽診器之類的稀奇古怪玩意兒聽人家心跳。因此,夏瑜這家診所的生意并不太好,來看病的人莫不是將信將疑就是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的無畏態(tài)度。

  【大清早,診所剛開門,一個粗衣麻布的農(nóng)婦已抱著懷中的孩子在門外等候。夏瑜認(rèn)得她,那是村里的寡婦單四嫂子。

  夏瑜(趕忙將她請了進(jìn)來):外面太冷了,趕緊進(jìn)屋,別讓孩子凍著了。

  單四嫂子(急切地):夏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寶兒。

  夏瑜:你別急,先說說孩子怎么回事。

  單四嫂子(急不可耐):三個月前,我家寶兒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到天黑就發(fā)燒咳嗽,白天就好多了。我看他日輕夜重也沒放在心上,但到了上個月,他越發(fā)的嚴(yán)重了,白天也低燒咳嗽,晚上更是昏睡不止。這一個月以來,我?guī)е鴮殐荷窈炓睬筮^了,愿心也許過了,單方也吃過了,可他卻仍不見好,可急死我了。

  夏瑜:你糊涂啊,求神拜佛有什么用,怎么不去看醫(yī)生啊。

  單四嫂子(泣不成聲):看啦!前兩天我?guī)е鴮殐喝チ撕涡∠傻臐?jì)世醫(yī)館,花了足足四角銀元。可何小仙滿口都是什么“中焦塞著水不涵木”、“火勝刑金氣沖百骸”、“倉廩之官邪害空竅”這些我聽不懂的話,又給寶兒開了一味保嬰活命丸??蛇@都吃了好幾天了,也不見效。我又想起我們家起寶兒還活蹦亂跳的時候,我紡著棉紗,寶兒坐在我身邊吃茴香豆,瞪著一雙小黑眼睛想了一刻,便說,媽!爹賣餛飩,我大了也賣餛飩,賣許多許多錢,——我都給你。那時候,真是連紡出的棉紗,也仿佛寸寸都有意思,寸寸都活著。

  夏瑜:別說了,快讓我看看孩子。

  【夏瑜接過孩子一看才驚覺,寶兒的臉色鐵青,全身冰冷略微浮腫,一探鼻息才發(fā)現(xiàn)這已是個死尸!

  夏瑜(震驚大駭):呀!晚啦晚啦,寶兒已經(jīng)死了。

  單四嫂子(怒不可竭):你放屁,你這個庸醫(yī),你連把脈都沒把,怎么就說我兒子死了!

  夏瑜:你節(jié)哀吧,孩子確實去世了。

  單四嫂子(抱起寶兒就走):莫說我家寶兒沒死,就算死了,得到高僧還能給他還魂了,西醫(yī)果然都是騙子就知道欺負(fù)我們這些粗笨女人。寶兒乖,媽媽帶你去青龍寺找惠果大師招魂去。

  【一老漢待單四嫂子走遠(yuǎn)后,方才走進(jìn)醫(yī)館。夏瑜也認(rèn)得他,那是他們家隔街的華老栓。

  華老栓:嗨,單四嫂子真可憐,剛守了寡就又喪了子,瞧他這絮絮叨叨的樣子,恐怕又是一個祥林嫂。

  夏瑜:祥林嫂?

  華老栓:哦,我都忘啦,你這幾年留洋去了,莊里好多事都不知道。這祥林嫂自從兩年前孩子被狼叼走后,每天就絮絮叨叨的。逢人就訴苦,聽得我耳朵都快起老繭了。一開始大家還覺得她可憐,現(xiàn)在一看見她要來我們耳邊念叨,都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了,哈哈。對了,除了祥林嫂,還有個人也是我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夏瑜:誰?

  華老栓:你還記得莊里那個工人魯大海嗎,他的女兒魯四鳳不是在無錫有名的大買辦周樸園家做丫頭嗎,能在周公館干活可讓我們羨慕的緊呢。就在去年,莊里在無錫打工的老王告訴我們,那四鳳居然勾引了周家大少爺周萍,還懷了他的種,更離譜的是,那周萍居然是四鳳她媽和周樸園所生,也就是說他們兄妹亂倫……哈哈,難怪兩人最后被雷劈死了,你想不想知道這其中的因果?

  夏瑜(滿臉不悅):坊間傳言豈可當(dāng)真,華爹,你還是說正事吧。

  華老栓:哎呀,我都忘了,我是來給我們家小拴求醫(yī)的,小拴那肺癆也是老毛病了,莊里那些老中醫(yī)都拿這沒有辦法,不知道你這西醫(yī)有沒有用。

  夏瑜:你得把人帶過來我看看。

  華老栓:你先告訴我,治好小拴得花多少錢吧。

  夏瑜:這個因病情而異,如果是最常見的癆病的話,保守估計三百銀元到五百銀元。

  華老栓(大叫):什么!這么貴,你咋不去搶了,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就不能便宜點。

  夏瑜:華爹你別激動,真不是我漫天要價,是治病的成本本來就這么高,治療癆病得用到英國進(jìn)口的膠囊,花銷自然不菲。

  華老栓(冷笑):哼,我算是明白了,畢竟是留過洋的人,有什么好處都想給你洋大爺送過去。我告訴你,我只要花一百銀元就能買通縣里的劊子手,給小拴整一個包治百病的人血饅頭,哪里需要讓你看病。

  夏瑜:人血饅頭?那種惡心人的東西有什么用。

  華老栓(怫然而去):讀了幾年洋書,連老祖宗的東西都丟了。怪不得你把辮子也剪了,我們家小拴可得好好管教,以后決不能成為像你這樣的人。

  【華老栓走后這一上午也沒來什么病人,及至午時,夏瑜用過午飯,門外突然走來一個漢子。居然是夏瑜兒時的玩伴閏土。只見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jīng)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得通紅,在海邊種地的人,終日吹著海風(fēng),大抵是這樣的。他頭上是一頂破氈帽,身上只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索著;手里提著一個紙包和一支長煙管,那手也不是記憶里紅活圓實的手,卻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松樹皮了。

  夏瑜(驚喜狀):啊……閏土哥,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閏土(神色恭敬):夏老爺,小的給您請安了。

  夏瑜(神色復(fù)雜):閏土哥,你叫我老爺干什么,這也太見外了。我們小的時候可是一起看社戲、抓猹的好兄弟啊。

  閏土(更加惶恐):小的哪敢和您稱兄道弟,小的該給您磕頭才對。我現(xiàn)在在大浦鎮(zhèn)的趙家當(dāng)長工是個下人,老爺您是留過洋的讀書人,我不配……不配……和您做兄弟的。您叫我閏土就行了。

  夏瑜:……

  閏土:夏老爺,小的這次受我們家趙老爺之托想請你過去看個疑難雜癥。

  夏瑜:趙老爺生病了么?

  閏土:不是我們家老爺,是我們家老爺?shù)亩?。他最近好像瘋了?p>  夏瑜:哪個二公子,是趙秀才嗎?

  閏土:那是我們家的大公子,大公子聰明健康的緊呢,可不能胡說。

  夏瑜:他怎么瘋了?

  閏土:具體我也不知道,昨天一早老爺突然帶了一大幫廣東來的武師去十八里鋪辦事,晚上回來之后二少爺就瘋了,聽說是被人打傷了頭。整晚都叫囂著有人要吃他,還說給他的晚飯里面都是人肉。這種事傳出去太丟我們趙家的臉了,老爺不敢請鎮(zhèn)上的老中醫(yī)怕別人知道,特地讓小的到李莊來請您。出診費什么的不是問題,但這件事您要保密啊,千萬不能外傳。

  夏瑜:這個狂人倒也有點意思,我就去看看吧,我們幾時動身?

  閏土:這就走吧,夏老爺您趴在我身上吧,從李莊到大浦鎮(zhèn)也好幾里地了,小的背您過去吧。

  夏瑜(佯怒):閏土哥,你這就不像話了,我有手有腳的年輕人自己不會走路嗎!你能不能別這么拘束,就和小時候一樣不好嗎!

  閏土(忙給夏瑜磕頭):夏老爺!都怪小的多嘴,您千萬別生氣,要是您不愿出診,老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夏瑜(扶起閏土):哎呦,你這是干嘛,趕緊起來,放心吧我這就去。

  閏土:多謝老爺。

  夏瑜:閏土,這么多年沒見,你家中光景可還好?

  閏土(神色憂傷):非常難……第六個孩子也會幫忙了,卻總是吃不夠……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錢,沒有規(guī)定……收成又壞。種出東西來,挑去賣,總要捐幾回錢,折了本;不去賣,又只能爛掉……

  夏瑜(語調(diào)凄涼):閏土哥……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都苦得你像一個木偶人了。

  閏土(神情漠然):正常的,哪個老百姓不都這么過下來的,夏老爺我們快走吧。耽誤了時辰,老爺又要怪罪我了。

  【夏瑜提前打烊,關(guān)掉店門帶上一些必備的醫(yī)療物品隨閏土離去。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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