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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山

第79章 離山六峰

離山 生米稀飯 2453 2023-10-22 21:10:06

  一紙詔書,字字可斟酌,句句有文章。神將封侯,并不稀奇,以薛滿庭的功績,那是遲早的事,可一位皇子殿下死了,竟然用的是“隕”,而不是“薨”,其中意思其實已經(jīng)夠耐人尋味了……

  不過對于大周普通的子民來說,只不過說書人加了點添料,聽書人多了些談資罷了。

  定國候世子?那就是祖輩攢下來的德,攀上了神將大人家的親事,就算躺下來,也能出人頭地。

  京都官場上的烏云并沒有消散,大明殿上,永慶帝執(zhí)筆寫下了“風(fēng)”字的最后一筆,筆落春至!

  “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fēng)”,今日這最后一筆,仿佛要耗盡大周近百年的氣運,也似乎用盡了這位昌隆盛世下的皇帝陛下大半生的豪情,永慶帝無力地坐在御座上,這幾日這位廣袤大周的九五至尊就像過了幾十年一樣,他用力地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喃喃道:“孤家寡人……是朕做錯了嘛。”

  老貂寺彎腰捧起金絲楠木裱著的宣紙,輕輕吹著上面未干的墨跡,然后小心翼翼道:“主子,老奴沒有讀過什么書,也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但老奴活了一甲子多了,有眼有耳,主子手上的大周,如果說國富民強,那可是未曾有過的盛世局面。”

  永慶帝眉頭微舒:“到底還是朕眼拙了,沒想到背叛朕的人竟是朕最最親的人,而救朕的……”

  永慶帝重重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老貂寺諂媚道:“主子,這不正應(yīng)了那句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的道理嘛,至于那位小侯爺,老奴聽說已經(jīng)入了長生道,如果他真的能和靖王殿下交好,對主子,對大周豈不是一件幸事?!?p>  “李公后人離京之前,朕要和他單獨見上一面?!?p>  永慶帝說完,慢慢起身,神情愕然,他緩緩走出大明殿,身形落寞。

  永歷二十三年,歲末。

  將軍府的馬車緩緩?fù)?吭谂e人巷的石橋邊,黑幕中的巷弄難得的燈火通明,就連破舊的石橋上也架起了兩排木桿,上面掛滿了大紅燈籠,四周的爆竹聲不絕于耳。年輕的公子有些微醺地走下車廂,獨自走上石橋,晚風(fēng)夾著煙花的味道拂面而過,年輕公子打了個嗝,深深地吸了口氣。

  視線盡頭是二十一號小院,木門邊,一位老人佝僂著身子隨意地坐在檐下,身邊放著一個破布行囊,望著這一幕的年輕公子呆呆地佇立在弄口的青石街上,這一刻只覺得天開見月明,春風(fēng)醉人心。

  老人見到年輕的公子,起身拍了拍屁股,露出兩顆大門牙,只是還沒來得及笑出聲,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去歲換新符,春風(fēng)入戶,又見老槐。

  年輕的公子幾乎一路小跑,一邊道高聲朗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駝背老頭摸了摸肚皮,只是一連吐出了幾個“好”字。

  年輕公子的這兩句正是小院木門上剛貼不久的嶄新對子。門前駐足的年輕公子這一刻神情恍惚,他望著老頭右邊空空蕩蕩的衣袖,無比震驚地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只剩一臂的老人縮了縮衣袖,只是尷尬一笑:“怎么說呢,好比斗賭的時候出了次老千,所以……愿賭服輸?!?p>  年輕公子滿臉的愕然,繼續(xù)追問道:“老槐頭,不能撂句實話嘛?!?p>  沒好氣的老頭咳了一聲,干脆一腳踢了過去:“慌個毛啊,大道長生路,數(shù)一數(shù)三萬萬天,不過一副皮囊而已,不耽誤喝酒,不耽誤握劍,更不耽誤我揍你不就行了?!?p>  年輕公子沒有再追問,他只覺得鼻子微酸。院門沒有上鎖,只輕輕一推,便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院門大開,正欲抬腳的公子再次愣在當(dāng)場。

  院子內(nèi),一位眉眼狹長,美若天仙的年輕道姑,穿著一身黑色道袍靜靜地站在井邊,年輕的公子不是沒有見過世面,但依然驚嘆于年輕道姑的超凡脫俗的樣貌,帶著不食人間煙火氣息的年輕道姑淡淡開口:“我叫阿南,南門觀的弟子,你的命是我的,從今天起,你們倆就睡偏房?!?p>  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有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氣勢。

  年輕公子望向駝背老人,一副這到底怎么回事的表情。老槐伸手指了指漆黑的星空,擠眉弄眼道:“天下最出名的那座道觀,說你身上的那團火是上面的,現(xiàn)在被你私吞了,所以要替天行道,殺了你好祭天,幸虧我豁出了這張老臉,在那位觀主大人面前,磨了好些日子的嘴皮,總算求了點薄情……朝后面推了幾年。”

  老槐捂住口鼻,咳了幾聲,繼續(xù)道:“不過回來的路上,我跟這丫頭打了個賭,大周的青藤宴不就要開席了嘛,從現(xiàn)在開始,到青藤榜出榜為止,但凡你只要開口求這丫頭辦一件事,那你的這條命嘍……她可以就地取材?!?p>  年輕公子愕然了三個呼吸,隨后暴跳如雷:“老家伙,你打賭我沒意見,但你拿我的命當(dāng)賭本,是不是太不厚道了?!?p>  老槐露出門牙,摸了摸腦門,滿臉的愧疚:“我年紀大了,命不值錢的。”

  李浪抬腿就是一腳,駝背老頭側(cè)身避開,此時,氣質(zhì)出塵的道姑再次開口:“更正一下,神火既是天道所衍,也是圣墟諸界的陣眼,你一介凡夫,如何能冒天下不韙,所以我南門觀不是替天行道,而是秉承天意,讓它物歸原地罷了。”

  憋了一肚子火氣無處撒的年輕公子回過頭,白了一眼井邊的道姑,沒好氣道:“南門觀的弟子,你不守著南門,非要跑到這北地跟一團火較個什么勁,莫非是你呆的地方陰氣太重了,如果真是這樣,不妨……”

  年輕公子的話只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隨后,院中的那棵老樹吱呀作響,一截如同手臂粗細的虬枝怦然墜地,年輕的公子幾乎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井邊。年輕公子吃力地翻過身,捂住心頭,用一種無法置信的眼神盯著年輕的道姑。

  翻腕之間,宛若驚鴻,人如謫仙的年輕道姑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悄然走開。

  駝背老頭尷尬一笑,有些憋屈地道:“以后說話摟著點,南門觀,天下道門之首,她是那里的弟子。”

  年輕公子咽了口吐沫,不甘心地道:“這娘們到底什么境界?”

  駝背老頭苦笑:“天地通玄,距離行諭只有半步之遙?!?p>  年輕公子吐了吐舌頭,壓低了聲音問:“不會是那座道門有駐顏的神通,這娘們其實是活了半百的老女人吧?”

  老頭捂嘴咳了兩聲:“說出來其實怕傷了你的自尊,人家不過是桃李之年,不過花信而已?!?p>  年輕公子瞠目結(jié)舌,一個小和尚和一個道姑,北柯寺和南門觀,凈土果然是超脫世外,俯瞰人間。

  枯井邊,一張木桌,獨臂老人和年輕公子相對而作,對飲成雙,老人用僅剩的一只手端起酒壺狠狠啜了一口,道:“你都是離山的弟子了,總歸應(yīng)該讓你知道一些離山的事嘍。”

  老人放下酒壺,面色忽然間變得鄭重起來:“離山,除了一座主峰以外,還有六峰,分別是明、慧、隱、寂、迂、拙……六峰弟子加在一起一千八百人左右,這其中,明峰的弟子最多,也最出類拔萃,比如,同為長生地翹楚一代的楊修文就是明峰的弟子。而慧峰,向來只收女弟子,這些年大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勢頭。之后的隱峰,寂峰、迂峰,這三峰也是各有所長,互不承讓,至于拙峰……”

  駝背老頭再喝一口酒,然后仰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沒落了,沒落了啊?!?p>  駝背老頭伸手拿過破布行囊,然后慢慢展開,一截劍尖漸漸呈現(xiàn),通體黝黑不足一尺,這一刻,目不轉(zhuǎn)睛的年輕公子如遭重擊,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他的耳畔一道劍鳴如同春雷乍響,直刺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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