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禎樾不再看她一眼。
邵韻宅的心徹底冷了，毛珂連忙上前扶住她，不讓她摔倒，順道瞪了一眼祁禎央。祁禎央根本不敢用正眼看她。
“我知道了……打擾王爺了……”邵韻宅不知該往何處去。毛珂扶著她往馬車上上，她忽然似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就跑，毛珂連忙在身后追她。
“伏里……這樣真的好么？”祁禎央道，“雖說這個(gè)丫頭任性，但她真不壞?！?p> “被邵明陽害死的人哪個(gè)壞？誰都不無辜?！逼畹濋凶焐想m這么說，還是讓禾子跟上邵韻宅看她去哪兒。
邵韻宅一路跑到櫟陽宮，誰知櫟陽宮的宮女根本不讓她進(jìn)。
“我只需見德妃娘娘一面就行！”邵韻宅在外面哀求著，她必須要見邵明陽。
太監(jiān)高傲道：“你走吧，娘娘今日誰都不見?！?p> 毛珂實(shí)在忍不住道：“要不就給守衛(wèi)一些好處，讓他們放行－－－－”
“什么放行？”身后平隱的聲音響起。邵韻宅轉(zhuǎn)頭，看到平隱和祁禎睿在身后。
邵韻宅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祁禎睿問道：“這是怎么了？”
“滿意么？你贏了?！鄙垌嵳曇纛澏吨鴨枴？赡艹松垌嵳?，全天下都會贊揚(yáng)祁禎睿。
“寵兒……”
“別他媽這么叫我?！鄙垌嵳M量保持理智。“這是我爹爹給我取的名字?！毖銎痤^，正要走，祁禎睿喚住她。
“等等－－－－你不是想見你爹么？我能帶你去?！逼畹濐０茨妥⌒闹械奶弁?。
身子一頓，邵韻宅此時(shí)也顧不得這么多了，她轉(zhuǎn)頭問：“真的么？”
“真的?！逼畹濐｜c(diǎn)頭。
毛珂的手緊緊扣著腰間的劍，警惕地看了眼平隱，可他的樣子不像在算計(jì)。
邵明陽被暫時(shí)關(guān)押在天牢中，邵楠楓則被暫時(shí)關(guān)押在刑司。
邵韻宅只能見一個(gè)，她還是決定先去見邵明陽。祁禎睿拿著太子的令箭一路倒是暢通，帶著邵韻宅穿過層層監(jiān)牢看到了邵明陽。
“你進(jìn)去吧。我想你爹是不想看到我的。”祁禎睿道。
邵韻宅還是沖他道了句“多謝?！北阆铝吮O(jiān)牢去看邵明陽。
他剛被關(guān)進(jìn)來，還未挨打受累，故而看著不是很令人揪心。
“爹爹……”邵韻宅一下就哭了出來，她下一世也沒經(jīng)歷過這種生離死別啊。
邵明陽驚愕地站起，腳上多大鏈子作響?！昂⒆樱阍趺磥砹?？”
“爹爹……爹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是……我是托德妃娘娘送我進(jìn)來的?！鄙垌嵳荒苷f謊。
邵明陽握住邵韻宅握在鐵欄桿上的手，“恐怕這次真是老天該亡我了。孩子，你快逃吧，你哥哥也被押起來了，趁著還未定罪牽連九族，你快逃－－－”
“我哪兒也不去……”邵韻宅哭著緊緊握住她爹的手?！暗撛趺崔k啊……你和哥哥若是有事我該怎么辦……”她心里又慌又難受。
邵明陽眼中也有淚花，“寵兒……寵兒你聽爹說。你的姨娘弟弟妹妹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起來了，他們查封了宰相府和將軍府。因你是王妃的身份還不敢動你，你要快逃，你要……”
“我不……”邵韻宅抽泣道：“我要和爹爹死在一塊……”
“不許說傻話！你要活下去！”邵明陽也跟著她哭了，“我這一生作惡多端我也認(rèn)了，敗在太子手里雖有不甘但事已至此，無法改變了。只是你要活下去，要平安無恙……知道么……”他越說越心酸?！斑€有……千萬別再信七王爺了，我當(dāng)初是瞎了眼，把你許配給他希望他能護(hù)你周全，如今看來……他也是跟太子串通好了的。”他惡狠狠道。
邵韻宅沒心思想這些，“爹爹，我怎么才能救你啊……”
邵明陽搖頭，“別管我，今早太子就是有備而來，把多年來我行走各個(gè)官吏的一切證據(jù)拿了出來，而后其他人跳出來指認(rèn)我，皇上早就想除掉我了，當(dāng)即大怒，把我和你哥哥一并打入天牢。呵，真是沒想到太子還留著這么一手……”
“那怎么辦啊……”邵韻宅哭的不能自己。
邵明陽伸手擦掉她的眼淚道：“沒事，你別怕，快跑，記住永遠(yuǎn)別回京城！”
此時(shí)有人來了，邵韻宅害怕牽連到祁禎睿，急忙擦擦眼淚，“爹爹，無論用什么方法，我還會再來的……”
“別再來了！”邵明陽低聲喝道。
祁禎睿在門口等到邵韻宅出來，抬眼問道：“都說完了么？”
邵韻宅還是想哭，死死咬著唇，唇被咬出了血，祁禎睿皺眉，伸手想去擦，邵韻宅躲開，他還是執(zhí)拗地抓住她給她擦干凈血痕。
“你這又是何必?！?p> 邵韻宅打掉他的手，“你滾?！彼龔奈催@么想叫一個(gè)人死。
“你真以為七哥－－－”還未說出口，毛珂過來道：“娘娘，禾子讓咱們回去?！?p> 邵韻宅對他道：“你最好祈禱我死，不然我定不會讓你好過?！彼臏I還是下來了。一滴滴灼燒著祁禎睿的心。
一路上，天色已黑，邵韻宅也感到了一片漆黑。
毛珂一直握著她的手，“娘娘，無論如何，我都在。”
邵韻宅含淚看著她，心酸不已。
回到景平王府，邵韻宅回到聆風(fēng)館已經(jīng)精疲力盡。年糅一直在等著她。
“你洛姨娘呢？”邵韻宅問。
“方才剛回去。”年糅道?！澳?，這到底－－－”
“糅兒，你聽我說?！鄙垌嵳诤⒆用媲爸荒芤а烙矒巍！按舜握娴谋壬洗卧旆创蜻M(jìn)皇宮還壞，若有事牽連到我，你就說和我沒關(guān)系懂么……”
“不！你是我娘，這輩子都是！”年糅堅(jiān)定道。
邵韻宅又是一陣心酸，“可你要活下去??！”
“娘死了我也不活了?！蹦牯畚兆∷氖值?。
這或許就是為人父母的執(zhí)念，無論如何，都要孩子活下去。
門忽然被人推開。
祁禎樾進(jìn)來依舊冷漠地看著她。
毛珂識趣道：“奴婢帶著公子下去了?！彼谏垌嵳闲÷暤?，“我就在門口?！?p> 年糅本不想走，被毛珂硬拉著出去了。
“聽聞你今日去找桓清了？”祁禎樾質(zhì)問。
“我先問問你吧。”邵韻宅打起精神，問道：“你娶我，是為了算計(jì)我爹么？”
“是?！彼咕瓦@么認(rèn)了?？伤惺裁床桓艺J(rèn)的呢？
好似一切，瞬間垮塌。
沖過去扯住他的衣袖，邵韻宅用盡力氣地問：“你從我嫁過來就寵我，百依百順，是你讓我卸下防備的算計(jì)－－－還是你真的喜歡我？”她帶著哭腔，心中還有些火苗。
祁禎樾頓了許久，這種眼神太過陌生，到底是在看誰？邵韻宅從未感覺這么冷過。
“我……”他緩緩開口。
“別說了！”邵韻宅打斷他。心中的一片黯淡。手緩緩放開他?！澳阒绬?，在你沉默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把我判了死刑。老公，不對。王爺?；蛟S我早該想開的，你是王爺，正統(tǒng)皇子，從小錦衣玉食，千萬人擁護(hù)照顧，憑什么要在我這兒受氣？不是利用，還是什么呢？”淚不自覺地滑了下來。
無論何時(shí)，祁禎樾都見不得她哭，伸出手還沒碰到她變被邵韻宅躲開?！澳惚然盖甯鼰o恥。你何必對我這么好？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可試想一下，誰不愛江山呢？”說到最后，她自己都笑了起來。
“你別這樣?！逼畹濋胁粠б唤z情緒地勸道。
邵韻宅任眼淚橫流道：“果然啊……你說你不想裝了，的確連裝都懶得裝了。若是以前，你定會喊著‘小祖宗’然后慌亂地哄我……太他媽好笑了……”
祁禎樾忍不住去扶住她的肩，“我當(dāng)初的確是……”
“但我還是……求求你……”邵韻宅一下跪了下去，這是她第一次下跪求人?！扒笄竽懔?，王爺，我爹罪無可赦但我的家人是無辜的……我沒指望我爹能被赦免，但他若死了，我怎么辦……”她痛哭起來，“王爺，你讓我做什么都行……”
“如今你哭是為了你爹，可你何曾想過別人為了自己的親人對著你爹哭的時(shí)候他放過了誰？！”祁禎樾怒道，“他害死那么多人的時(shí)候怎么沒想過今天－－－－”他勃然大怒，讓邵韻宅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祁禎樾毫不留情道：“你之所以如此求我，是因他沒有壞到你頭上！你拿著邵明陽貪污下來的錢，從小錦衣玉食，可那些被剝削的百姓，受苦受餓你可曾看到？他貪污的軍餉讓你風(fēng)光出嫁，前線官兵要死傷多少才能保一方平安？！包括你哥哥也要拼死拼活的奮戰(zhàn)沙場，你可知道？！你能有今天的身份，是你爹踩著被他害死的忠臣良將的尸體上來的！而這些你絕不會在意，你只想著你自己－－－－”他氣得喘氣，直直盯著邵韻宅。
被他一通亂吼，邵韻宅愣愣地跪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往下流，說不清是難過還是委屈。
“我知道……我怎會不知啊?！彼拗ь^看著祁禎樾，“我爹做的惡事，我認(rèn)。我也從未為他辯解過半句。是，他是沒壞到我的頭上，他對我好。在這世間，誰對我好，我對誰好啊……”她抽抽噎噎地接著道：“王爺，你可知道，他對我說，他的罪，他認(rèn)，可他想讓我和哥哥活下去……可能－－這就是骨肉親情吧?？晌腋阏f這些，你也絕不會在意，你只是個(gè)薄情狠心的人罷了?！?p> “我……”祁禎樾還想辯解幾句，邵韻宅伸手擦了擦眼淚。
“王爺，今晚請回吧?！彼]上眼，真的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