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件事發(fā)生之后,我在家里的話語少了很多,除了在孩子面前正常的招呼,我和蘇齊之間幾乎沒有交流。而他,無論是出于肇事的負罪感還是對家庭的責任心,似乎已經(jīng)在用實際行動表達自己仍然忠誠于這段婚姻的決心了?;蛟S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能漸漸回歸往昔,畢竟日子還要繼續(xù)。我想只要老蘇沒有離開,他還是愛我和阿縵的。我仍舊每日游走與家和單位之間,用工作填充著生活的迷茫,靜靜地等待著歸零的時刻,就像鐘塔上的走針無論跑出去多遠,總會在12點回到最初的一致。
“洛,我剛從臺灣回來,給你和阿縵帶了禮物,約上妮子,周末見!”我的閨蜜小迪在電話里也總是風風火火的。
“好啊,正好聚聚吧。”我無精打采的生活有了點神氣。
周末,坤舍大廈里已經(jīng)開始了圣誕節(jié)的裝點,氣氛溫馨。小迪一早訂好了位子,我和妮子先后腳到達。我們聊工作、旅游、感情……和以前一樣整晚上嘻嘻哈哈,好姐妹在一起永遠是無話不談,我就這樣聽著她們你來我往地編排著對方,突然有點羨慕單身的生活。蘇齊那件事有點重,我不想讓她們?yōu)槲覔模识冀K沒有說出口。我也抱著一絲能恢復如舊的念想,從事情發(fā)生那天起一直把它當成自己獨守的一個秘密,生怕被人揭開,把我和蘇齊打散。
“洛,你怎么不大對勁啊?”妮子細心,“這一晚上,你也不說說你和你們家老蘇。”
“挺好啊,和往常一樣,也沒什么特別的事?!?p> “人家小兩口好著呢!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吧,還不找個男人兌付著?!毙〉鲜谴志€條慣了的一個人,總是妮子說一句,她就懟一句的,“對了,這是給你們的禮物。”
“你先找個男人再告訴我什么叫兌付?。“?,看在這份禮物的面子上,就不和你計較了?!蹦葑悠擦似沧彀停^續(xù)夾菜吃著。
席間小迪和妮子討論了男人、女人,還有人生,時不時以蘇齊為好男人的模板夸贊一番。我多想告訴她們,眼前所羨慕的我,感情之路并不順利。我曾經(jīng)也和她們一樣期待一份干干凈凈的生活,不將就,而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
小迪喝了點酒,我們走出商場,我和妮子要送她回家,誰知她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不到十分鐘,兩束暖光緩緩駛向我們,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駕駛座起身出來,照顧小迪坐上車,并詢問是否要送我們兩位女士回家。
我們回絕了禮貌的紳士,他很高,我都沒有留意他的臉,因為在他身后的不遠處,我看到了蘇齊的身影。我和妮子隔著車窗囑咐小迪回家報個平安,好好休息,然后目送著高級轎車離開了。
“我們就這樣把喝醉的小迪交給一個陌生男人,有點不妥吧?我得給她發(fā)個信息,打個電話?!闭f著我就撥起了小迪號碼。
“別打別打,你沒見小迪上車都美滋滋的,放心,小迪不蠢,她有護花使者了。”妮子有點瞠目,搶下我的手機,“這家伙藏得夠深啊,去臺灣前還沒有和我們講呢?”
擔心之余,我還是替小迪的新生活種下一份憧憬。
“小洛。”蘇齊走過來了,“妮子,怎么來的?”
“老蘇啊,哈哈,好久不見,瞧這停車位緊張的,我打車來的?!?p> “正好,送你回去吧?!碧K齊和往常一樣總能照顧到我所有的朋友。
妮子看了看表針,挽起我的胳膊:“那就謝謝你們家老蘇啦!”
多半是冬日的緣故吧,23點的南城不怎么擁堵,車子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疾馳的輪胎與路面摩拳擦掌。妮子是唯一的話題制造者,一口一個老蘇長,一個阿縵短的。我沒有講話,妮子的眼神前后跳躍著,在我和蘇齊臉上來回打量,最終被我的目光收復。她是個熱心而又敏感的朋友,我用微笑回應,她卻皺起了眉頭。想必突然的寧靜,也讓蘇齊在后視鏡里注意著后艙的情形吧。
“謝謝你啊老蘇!洛,回頭給我聯(lián)系,我們再聚聚?!?p> “恩,快上去吧?!?p> 我們剛回到家,手機響了兩下。
第一條是小迪的:到家,安心。
第二條是妮子的:洛,你有事瞞著我吧?找個時間出來聊聊吧。
一堆的問題想問小迪,可是我愿等到她想說的時候再聽。面對同樣一堆問題要問我的妮子,我實在不想說些什么,和閨蜜抱怨生活的不幸嗎?還是找她想辦法留住眼前的家庭,然后讓她和小迪為我鳴不平的同時,不再對愛情抱以希望。說到底,我還是羞于讓任何人看到自己感情世界里有瑕疵。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小迪的電話吵醒,她哭著告訴我她愛上了一個男人,一直愛著,聽到她的幸福,我沒有問及他們是否確立關(guān)系之類的,她表示很糾結(jié)到底該先告訴我還是妮子的時候,電話就撥到我這里了,她堅定地說這輩子就是他了……總之小迪戀愛了。
掛掉電話,拉開窗簾,外面是個大晴天,我仿佛能感受到小迪的幸福。小多肉們長勢喜人,頓時,我的心里明亮了起來。我把小迪送給阿縵的禮物取出來,準備一會到婆婆家接她出去玩。
“起這么早,我還沒做飯,想吃什么?”蘇齊就站在臥室門口。
自從那天以后,蘇齊依然是每天早起做飯,用同樣的口吻重復著每一天的問題,盡管都是些吃什么之類的基本需求,
但是我沒有主動和他講過話,蘇齊又回到加班的狀態(tài),晚上也一直在書房休息,只要我在家,臥室他沒再踏進半步。
可能蘇齊在等我釋然吧,他沒有對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做任何解釋。他越是小心呵護我們,我卻越是不自然??v然我也想恢復原來的關(guān)系,可是骨子里莫名的倔強,就是想用冷漠來發(fā)泄所有的憤恨,好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債主,日復一日地鞭笞著一個負債累累的奴隸。
但是,很快,債主便失去了這個地位。
蘇齊接到一通來電,他表情很緊張,掛了電話,拎起外套就要出門:“小洛,對不起,我有點急事要處理,你買點早餐吃吧?!?p> 不知道發(fā)生了多么天大的事,蘇齊話音未落就不見了人影,一向穩(wěn)重的一個男人,又讓我心生憂慮,我預感著不好的事情將要發(fā)生。
再次接到蘇齊電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帶著阿縵來到了游樂場,他執(zhí)意要單獨見我深談一下,我預感到自己即將失勢的地位搖搖欲墜。定了會兒神,知道要花費好一番口舌安撫阿縵,于是我直接開出了置換的條件,答應她來年生日的時候去迪士尼,終于把她心甘情愿地送去了老媽家。
來到和蘇齊約定的咖啡廳,看見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那里被陽光寵愛著。
“你來了,小洛?!?p> 我坐下來,停了幾秒鐘,就當是享受債主最后的權(quán)利吧,我還是選擇冷漠:“什么事?說吧?!?p> “對不起,小洛?!碧K齊不敢看我的眼睛,他停頓了許久,然后很艱難地擠出那幾個字,“我們,離婚吧……”
我清醒著呢,這不是小夫妻吵架,不是商量的口氣,我也沒有做夢。該來的還是來了,盡管悲劇在我腦海里預演過,但當它真的降臨時,我還是方寸大亂了。
至少我該試著挽救一次我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