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兄,我就要你一句實話,舅舅要子侄進護衛(wèi)營,所圖為何?”
長孫沖聞言也有些愣:“莫非沐弟不知?”
“我知道什么呀?”
長孫沖又看了李沐兩眼,見李沐不象是故作玄虛,這才答道:“沐弟,皇上有意擴編護衛(wèi)營你知道吧?”
“這我剛才就說了,之前進宮皇上與我說起過此事?!?p> “那就對了,父親說皇上有意擴編護衛(wèi)營,并欲將護衛(wèi)營正式納入禁軍編制?!?p> “納入禁軍編制?”李沐如同巨雷轟頂一般,你大爺?shù)模献有列量嗫嗷司拶Y訓(xùn)練出的護衛(wèi)營,你平白一句話就收入囊中了?
長孫沖見李沐愣神繼續(xù)解釋說道:“一般各家嫡長子都可承爵,可嫡次子以下皆無爵位。所以要想升遷快,那就需要軍功,可誰都明白這軍功都是拿性命換的,唯有沐弟的護衛(wèi)營,這得軍功速度最快,還沒有危險,加上皇上欲將護衛(wèi)營納入禁軍,所以誰不想在其中占個位置?”
李沐算是聽明白了,這就是說各家派人進護衛(wèi)營,就是想給次子以下的孩子涂層金,賺些軍功,然后進入升遷的快車道。
娘的,老子的護衛(wèi)營都保不住了,你們卻趁火打劫。
李沐雖然心中暗罵,但面上卻是吸了口氣,問道:“不知舅舅想讓誰入護衛(wèi)營?”
長孫沖連忙回答道:“沐弟見過,就是愚兄二弟長孫渙。”
“長孫渙?”李沐腦子里迅速浮現(xiàn)出那個被自己堵在漱玉閣的女票伎少年,拷,真是什么貨都往咱這塞啊。
“正是。父親擔(dān)心二弟不學(xué)好,就想著將他送入護衛(wèi)營歷練歷練,也好為他謀個前程。”
李沐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明白了,為什么那么多世家要哭著喊著入自己的護衛(wèi)營了,原來就沖著這,還有成為皇上親兵的榮耀啊。
李沐定了定神,說道:“舅舅所托,我自然不敢不應(yīng),不過請沖兄轉(zhuǎn)告舅舅,入護衛(wèi)營可以,但入了之后,就要按我的要求來,舅舅可要有心理準(zhǔn)備?!?p> “沐弟放心,父親來時就說了,只要人活著,別的一切都聽沐弟的意思。”
李沐點點頭,知道這雖然是客氣話,但代表著一種態(tài)度,“那就讓他過幾天來莊子找我吧?!?p> 長孫沖聞言大喜,起身道:“那就謝謝沐弟了,愚兄這就回家向父親稟告?!?p> 李沐沒有挽留,起身道:“我送沖兄。沖兄請?!?p> “沐弟請?!?p> 李沐將長孫沖送至門外,拱手告別,正要回身進屋。
這時,遠處兩輛馬車急速而來。
原以為是路過,不想到門前竟停了下來。
李沐好奇望去,但聽見一聲大叫,“李沐賢侄,老叔看你來了?!?p> 李沐一聽就知道是尉遲恭那破嗓門,連忙開步迎上前去。
“原來是尉遲老叔啊,有失遠迎,勿怪勿怪?!?p> 隨著呵呵大笑聲,黑臉尉遲恭拉著一個黑臉少年走出車廂。
“我說李沐啊,今天你可得準(zhǔn)備好酒,這一頓你欠了太久了。”
“老叔說笑了,我早就令人送了一車酒去府上,何時欠你一頓酒了?”
“有嗎?某怎么不知道?”尉遲恭一副撒賴的模樣,讓李沐哭笑不得。
這時,從另一輛車內(nèi)走出一人,李沐轉(zhuǎn)頭看去,心中一驚。
連忙上去攙那人的手臂,扶將下來道:“李帥,您腿腳不便,怎么親自來了,有事您派人傳喚一聲,小子自然上門拜見?!?p> 李靖道:“某今日找你有事?!?p> 說完,轉(zhuǎn)頭沖車廂中喊道:“師兒出來,見過你世叔?!?p> 一個臉色白凈、五官端正的少年從車廂中出來,直到他跳下馬車,直起身來,李沐才發(fā)覺他與自己個子一般高,最引起李沐注意的是,這少年長得實在是……帥,帥到能讓李沐禁不住想與之親近的那種。
劍眉、大眼,五官清晰如同雕琢,難能可貴的是這張臉上并無女子那種的陰柔軟氣息,反而在眉宇之間,流動著一股英氣。
可謂是這個世代難得入李沐之眼的帥哥。
“李師見過沐縣子。”
李靖淡淡說道:“李沐,這是某孫兒李師。”
李沐連忙糾正道:“莫喊沐縣子,都已經(jīng)被皇上一擼到底了,喊世兄就是。”
邊上噗嗤一聲,但聽見尉遲恭嘲弄道:“我說李沐啊,你排得是什么輩份,李師喊你世兄,那你得喊李公什么?那得喊某什么?”
“呃……?!崩钽鍖擂瘟?,軟軟地分辨道,“各交各的嘛?!?p> 還好李靖打圓場道:“師兒,喊世叔。”
那李師也是爽快,便改口道:“世叔有禮?!?p> 李沐只好不不倫不類地回禮道:“賢侄有禮?!?p> 旁邊傳來一個酸溜溜地聲音道:“環(huán)兒啊,你看人家多親熱,不象咱們父子長得黑,招人嫌?!?p> 李沐更無地自容了,連忙討?zhàn)埖溃骸袄鲜屦堉秲阂淮??!?p> 轉(zhuǎn)頭對那個叫環(huán)兒的黑臉少年道:“世兄有禮?!?p> 那黑臉少年也爽快地回禮道:“世兄有禮?!?p> 邊上尉遲恭還想嘲弄,卻聽到李靖一聲“咳”,于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李沐一見,沖尉遲恭一挑眉毛,心道原來你老小子也有怕的人啊。
尉遲恭挑釁,眼珠子一瞪,便要發(fā)作。
李沐趕緊謙讓道:“李帥、尉遲叔,還有二位請進宅說話?!?p> 李靖沒作客套,一馬當(dāng)先進宅子,尉遲恭終究沒有發(fā)作,憋悶著跟了進去,只是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沐。
李沐只當(dāng)作沒看見,招呼著李師和尉遲環(huán)進了宅子。
將四人引進正堂之后,李沐吩咐準(zhǔn)備了一桌酒席。
圓桌面、太師椅、玻璃杯、高度白酒,加上滿桌本不該在這個時代出現(xiàn)的佳肴,不說已經(jīng)垂涎欲滴的尉遲恭父子,就連一向板著臉李靖,也不禁動容。
這種視覺沖擊,刷新了這個時代人的觀感,哪怕是象李靖、尉遲恭這種生活在社會頂層的人。
沒等李沐謙讓勸酒,尉遲恭父子早已顧不得禮儀,狼吞虎咽起來。
而李靖也不待招呼,舉箸細(xì)品起來。
唯有李師或許是輩份最小,提著筷箸欲伸不能,在李沐的一再邀請之下,才動了一筷子,這一筷子如同打開了一個缺口,于是就算想停都停不了了。
在李沐目瞪口呆之際,桌上菜肴被一掃而空,李沐不得不重新吩咐下人再置辦了一桌。
這下終于安生下來了。
連尉遲恭這種天然黑的人都不好意思再狼吞虎咽了,而是頻頻舉杯豪飲。
“李沐,是否已經(jīng)知道皇上將擴編護衛(wèi)營的旨意?”李靖突然開口問道。
李沐點點頭答道:“今天進宮,皇上對此事有提及。”
“哦?你是怎么回稟的?”
李沐于是將今天的奏對大致說了一遍。
剛說完,就聽“啪”地一聲,李靖重重地將酒杯頓在桌面上。
李沐一愕,轉(zhuǎn)頭看向尉遲恭,只見尉遲恭也滿臉不爽。
李沐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沐哪里做錯了,還請李帥指點?”
只聽李靖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那邊尉遲恭卻插嘴道:“我說李沐啊,你小子是真傻還是裝傻,某與李公為你說項,聯(lián)絡(luò)了軍方眾多武將,說得嘴皮都快磨破了,才為你換來這一次擴編,你卻推掉了……?!?p> 尉遲恭“吧嗒”了兩聲嘴巴,象是心有不甘,連著灌了兩杯,才吁出口氣。
這話令李沐深感意外,原以為是李世民想奪取自己護衛(wèi)營的兵權(quán),不想原來面前這兩位才是始作俑者。
“敢問李帥、尉遲叔,你們此舉是何意?”
“何意?”李靖蹩著眉頭,看著李沐冷聲道:“某是見你練兵有術(shù),護衛(wèi)營又驍勇善戰(zhàn),不想見明珠蒙灰,寶劍沾塵,才向皇上舉薦,讓你擴編護衛(wèi)營獨掌一軍,不想你……。你倒是說說,你為何拒絕?”
李沐有些明白了,這二人自然是為了自己好,見自己被削了爵位,想了個轍讓皇上起復(fù)自己。
可問題李沐卻不知道,也沒這種想法啊。
“李帥、尉遲叔的美意,沐心領(lǐng)了,不過沐沒有征戰(zhàn)沙場的想法。而且二位可知道,訓(xùn)練現(xiàn)在的五百護衛(wèi)營,我一年就要花費二十五貫,真若訓(xùn)練一萬人,那需要的錢可就海了去了,沐怎么負(fù)擔(dān)得起?”
李靖、尉遲恭聞言也愣了,五百人一年就要二十五萬貫?那一萬人不得五百萬貫?這都可養(yǎng)整個大唐數(shù)十萬的軍隊了。
這小子真是敗家,尉遲恭瞪著李沐輕輕地?fù)u頭。
“咳。”李靖輕咳一聲道:“先不說養(yǎng)兵的花費,你說沒有征戰(zhàn)沙場的想法是何意?”
李沐回答道:“沐打算以后以商興國,以格物興國,從而讓百姓生活富足?!?p> 尉遲恭聽了目瞪口呆,張著嘴,手指點著李沐,說不出話來。
李靖臉色有些白了,“你的想法是,讓裝備精良的護衛(wèi)營健兒僅僅做你的護院?而讓那些拿著粗陋兵器的邊軍將士用血肉之軀換來你在莊子的安居樂業(yè)?”
“咳?!崩钽灞焕罹傅脑拞艿搅耍庾R到自己的話有語病,他并非是李靖所指責(z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