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我不習慣么？”張一天知道紀緩緩是擔心自己：“以前在日本讀大學的時候做志愿者幫助一些流浪漢，我去過更清貧的地方，現(xiàn)在是有瓦遮頭我都能睡著?！?p> “真的嗎？”紀緩緩不是懷疑，只是覺得張一天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我怕你沒吃過什么苦，會適應不了?！?p> “傻瓜，我們是來度假的，和你在一起怎么會是受苦呢。”張一天熟練地鋪好了床：“好了，你可以睡覺了?！?p> “那你呢？”紀緩緩開始覺得自己的矜持真的有點多余，如果張一天是個壞人，自己也打不贏他；如果他不是壞人，也不會勉強自己，所以根本沒什么好害怕的。這里的環(huán)境本來就不太好，萬一這睡地板睡出個什么毛病，整個假期也就開心不起來了：“我想了一下，我相信你，我們一起睡床上吧?！?p> “你心真大，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睆堃惶煺f。
“你要是不想睡，我倒是不介意自己霸占一張床。不過事先說明，我們雖然是男女朋友，但是?！奔o緩緩停頓了一下，又有點不好意思繼續(xù)說，便降低了自己的音調(diào)：“我，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停留在現(xiàn)在這樣的狀態(tài)，不要越雷池一步。”
張一天看出了紀緩緩的認真，安慰地說道：“放心啦，我不跟你開玩笑了，這種事情我自然不會勉強你的?！?p> 紀緩緩沒有再說什么，爬上了床，睡在了床的里面。
張一天光了燈，也睡上了床。
蓋著被子的兩個人，一動不動，卻誰都沒有閉上眼睛。雨天的月光特別微弱，透過窗戶，在墻上依稀射進一兩個反光點。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紀緩緩打破了沉默。
“你這樣做必然有你的理由，但你要是愿意說，我自然是樂意聽的?！?p> “很久以前我看過一篇神話故事，它說上帝造人之初，男人跟女人之間是不需要做愛的，人類的繁衍均是出自上帝之手。后來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產(chǎn)生了愛情，然后發(fā)生了關系，意外中產(chǎn)下了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也就是第一代被繁殖的人類。他們擁有著比第一代人更高的智慧，更善良的內(nèi)心。從此上帝便批準了有愛情的男人和女人可以可以組成家庭自由產(chǎn)下自己的后代。但是很多人根本沒辦法遇上愛情，他們妒忌那些擁有愛情的人，于是一些男女便欺騙了上帝，假裝產(chǎn)生了愛情發(fā)生了性關系，結(jié)果他們生出了充滿邪惡內(nèi)心的一代人。從此人類的品質(zhì)越來越復雜，人與人之間的性行為越來越隨便，愛情便越來越稀少?！敝v到這里，紀緩緩嘗試在黑暗中看一下張一天，可惜沒有燈光的房間太黑，她根本看不見他的臉：“你睡著了嗎？”紀緩緩問。
“我在聽。”
“那我就繼續(xù)說了?！?p> “嗯。”
“后來上帝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真相，為了防止人類無節(jié)制的性行為，他制造了性病。”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上帝還會制造疾病的?！?p> “他以為這樣人類就會為了后代追求真愛，沒想到人類變本加厲，嘗過禁果的人類甚至為了快感拋棄了愛情。無奈之下，統(tǒng)治真愛的神加了一條咒語，只有因為愛情而發(fā)生性行為的人可以相伴一生，相反的人就會孤獨終老。
“嗯，這是一個女媧造人，亞當夏娃偷吃禁果跟月老胡亂牽線的神話故事。紀緩緩，你幾歲，看這么不合邏輯的故事?！憋@然，這個故事并沒有打動張一天。
“男人跟女人的思維點真的永遠都不在同一條線上?！奔o緩緩感慨道：“我只是想要一份生死與共的真愛，而不是一時的快感。”
“你之前不是談過一場五年的戀愛嗎？”這話問出來，張一天才發(fā)現(xiàn)很不合時宜，但是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你怎么知道的？”紀緩緩問。
“我關心你，自然就會想知道你的一切。”張一天只好快速轉(zhuǎn)移話題：“我還知道你最喜歡的作家是余秋雨，你喜歡他筆下的夜雨，你聽，外面的雨聲?！?p> 原來躺在隔壁的這個男人，看遍了這些年來自己所發(fā)的每一條心情。紀緩緩感動得有點不知道說什么。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嗎？”張一天問。
“是什么？”
“沒有早點認識你，如果可以，我多想?yún)⑴c你小時候的生活?！睆堃惶斓挠沂衷诤诎抵袪孔×思o緩緩的左手。
紀緩緩沒有躲避，反而把手握得更緊。
“我偶爾會幻想自己住在一個深山野林，遠離城市的喧囂，一間小茅房，一排籬笆，一條小溪，門前還種滿了一大片油菜花。下雨天，可以摘大大的芭蕉葉子做雨傘。閑暇時，可以去溪邊捉小魚。晚飯后，可以靜坐在門外看夕陽。世上最美的生活對于我來說，莫過于此?！闭f完，紀緩緩的頭靠了過去，枕在他的肩上。
她聽到了張一天的呼吸聲更明顯了。
“嗯?！睆堃惶焖坪跬饧o緩緩的說法，紀緩緩頭發(fā)的香氣讓緊貼著的張一天情不自禁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睡吧?！睆堃惶斓氖州p輕地撫摸著紀緩緩的頭。
窗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淅淅瀝瀝的似乎在經(jīng)歷著一場革命。雨滴打在窗臺，又跳躍到泥濘的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面在月光下顫動著。此刻的山田村，是一場雨與大自然的盛宴。風吹動樹葉的唰唰聲，田地里昆蟲的吱吱聲，雨水滴落的滴答聲，魚塘里低沉的冒泡聲，再細細地聽，還有老黃牛的呼嚕聲。這首不知名的樂章真是一首醉人的催眠曲，每個人都在雨夜里安慰地睡著了。
半夜里，雨停了。
黑暗中聽見有個音聲在說：“醒醒，一天?！?p> “怎么啦。”被搖醒的張一天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