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瑯琊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于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回路轉(zhuǎn),有亭翼然臨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于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高,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云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fā)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fēng)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至于負(fù)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前者呼,后者應(yīng),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游也。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蒼顏白發(fā),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賓客從也。樹林陰翳,鳴聲上下,游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p> 這是宋仁宗慶歷五年(公元1045年)大才子歐陽修寫的《醉翁亭記》,而今歲是徽宗朝崇寧四年(公歷1105年),距歐陽文忠公做《醉翁亭記》恰有一甲子了。燦若長庚的才子早已逝去了,或許尸骨也早已腐朽,不過滁州的山山水水卻依舊美麗如故,這篇佳作也一直傳誦不衰。
滁州西九十余里,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彼時正值六月,金烏把眼睛睜得老大,于是人們不得不躲到陰涼處避暑。
這本是一條官道,只因正午之故,卻顯得有些冷清。距官道南側(cè)三十余步,是一條叮咚流淌的溪水。那溪水或是涌自瑯琊山的泉水,即便于這烈日之下流淌了數(shù)十里,卻依然清冽、甘爽。
蔥郁的竹林,加上甘冽的小溪,使行旅的人們不禁很快忘卻了天上的烈日,靜享著這份寧靜的美好與片刻的慵懶。
一個才過笄年的著粉色褙子的女孩,在溪邊浣洗了手帕,來到一位著淡青色褙子的碧玉年華的女孩子身旁,輕聲說道:“小姐,擦把臉吧!”
小姐接過手帕,拂去面上的塵土,但覺溪水沁入肌膚,有甘涼清爽之感,頓時精神一振,將兩個時辰趕路的疲憊一掃而空了。
“馨彤,你說這次在蒼梧山的‘賞經(jīng)大會’上,能不能找到我爹爹呢?”小姐望著在一旁啃草的兩匹駿馬,喃喃說道。
“小姐,我勸您還是莫去了!《乾經(jīng)》乃武林至寶,何況是七年前歐陽霆從袁可敬那里盜來的,想必此次‘賞經(jīng)大會’定然不會平靜,甚至于兇多吉少??!”馨彤思及此行的兇險,不免娥眉緊鎖起來。
小姐何曾不知其中兇險,不過爹爹一去十載,未有音訊,難免擔(dān)心、掛念。此次好不容易聽傳聞?wù)f他要去蒼梧山參加“賞經(jīng)大會”,自然不愿錯失良機,要把爹爹尋回。不過她也體會到馨彤的擔(dān)心,于是淡淡一笑,說道:“馨彤,我們此行是尋找爹爹,并非奪那什么武林至寶,自然不會有什么危險。即便有什么不長眼的不三不四的人來騷擾,憑我倆的本事,還是足可以保證你我安全的?!?p> “小姐,話雖如此,可蒼梧山畢竟是虎狼之地?。∏也徽f什么‘賞經(jīng)大會’上將要爭奪《乾經(jīng)》的天下英雄,單是‘九殿十魔’便十分難纏,小姐萬萬大意不得!”
“是啊!”小姐長嘆一聲,不禁也苦惱起來:“據(jù)江湖傳聞,前年歐陽霆出逃無路而投了蒼梧山冥教,到今年二月,僅僅兩年時間,從藍(lán)旗小校升任冥教教主,其才能和修為自是不可斗量的,必有超人之處,否則怎能號令群雄?”
“小姐說的是!蒼梧山地勢廣袤,物產(chǎn)豐饒。雖說有冥教常年盤踞,江湖上卻鮮有其作惡的傳說。不過九殿之名稱恐怖如斯,聞之便讓人心生怯意,可見亦非善類!倘若發(fā)生沖突,恐我二人功力不及,屆時如何是好?”馨彤說著,眨巴眨巴眼睛,怯怯的說:“小姐,我們此次是偷偷跑出來的。要不然,我們回去把師尊請出來撐腰,你看可好?”
小姐聽了這句話倒有些惱怒了,狠狠地白了馨彤一眼,不過因為良好修養(yǎng)的原因,卻沒有責(zé)罵的意思:“小丫頭片子懂甚?倘若回去,可出的來么?咱們也就是從師傅那里偷聽到我爹爹的消息才出來的。打我小時起,恩師一直庇護于我,生怕受了什么傷害。此行的兇險你又非不知,何必再回去讓師傅對我禁足呢?”
馨彤轉(zhuǎn)過臉去,吐了吐舌頭,扮了鬼臉,卻也不敢再說什么了。
待得她們吃了干糧,喝了開水,滅掉炊火將要離開時,從官道上疾馳一匹駿馬來。將近時,就聽到喚“歌兒、歌兒”的呼喚聲。等莫隱歌辨清來人是自己的恩師魚秋寞,而想與馨彤騎馬避開時,已然來不及了。
魚秋寞剛過半百,卻依舊英姿颯爽。一襲白袍,無半點雜塵;烏黑明亮的頭發(fā)梳成中分高發(fā)髻盤在頭頂,用一支素雅的碧玉簪挽??;薄施脂粉,卻不用脂粉覆蓋本身紅潤而富有彈性的臉頰,再襯以一雙淡淡的遠(yuǎn)山眉——雖然沒有少女的嬌羞與美艷,然而那份端莊與典雅,加之背后背的一柄古劍的點綴,在駿馬側(cè)婷婷一站,周邊的空氣頃刻便不再燥熱,亦沒有寒冷,恍若三月里暖暖的陽光一樣明媚,使人不舍得有一絲絲的輕浮或壓抑之心情似的。
莫隱歌和馨彤趕緊過來拜見,口中喚著“師傅”和“師尊”。
魚秋寞在平日里倒沒有對她們二人示以極其嚴(yán)苛的態(tài)度,只不過但凡一觸及心中底線,自是頃刻間冰冷的勝似寒冬臘月,譬如此次的不辭而別就是如此。
魚秋寞長久的坐在蒲團上一言不發(fā),貌似在她坐下來閉目養(yǎng)神的剎那間便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了。莫隱歌和馨彤都知道,這是“坐忘”功法的最高境界,追求的自然是“天人合一”的妙境了,此刻外物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化在了魚秋寞的一呼一吸之間。
即便如此,她們二人也不敢看魚秋寞,因為她們也知道,“坐忘”功法達(dá)化境之時,通過將內(nèi)力注入感官可以具備體察入微的神通,于是各自只能在心中拼湊這位江湖女俠的神情會如何冰冷或光怪陸離罷了。
陽光透過濃密的竹葉,星星點點、或隱或現(xiàn)地灑在莫隱歌和馨彤身上,有一種迷離的夢幻之美。
又過了一刻,還是小馨彤忍不住了,偷眼看了一下魚秋寞,又瞥了一眼莫隱歌,等到莫隱歌隱約感覺馨彤瞅著自己時,微微側(cè)頭,與馨彤的目光撞個正著。只見馨彤一個勁的朝自己努嘴,意思是悄悄溜掉。當(dāng)馨彤的膝蓋還未離開蒲團三寸時,魚秋寞溫柔卻又威嚴(yán)的說聲:“跪下!”她的雙膝便又被蒲團像磁石一般牢牢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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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希夷
終于把小說的女主盼出來了,大家覺著是不是出來的“姍姍來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