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之囿便反問凌竣:“岳父可是覺得,我對周鑰的發(fā)落不甚妥當嗎?”
凌竣笑了:“殿下多心了,殿下處置得極為妥當。我就是盼著這些人都快些伏法,也好讓鳴琴早日安息?!?p> 凌霄問父親:“我在閨中未曾留意,大伯母平日與母親相處得可還融洽?”
凌竣輕嘆了一口氣:“先前還好,后來周鑰想要往兩房安插妾室,為父嚴詞拒絕,不想周鑰竟將兩人全安置給了你大伯。你大伯不曾多說什么。可羅氏沒有不滿周鑰,卻反而怪起你母親,說你母親不體諒婆婆的苦心?!?p> 凌霄聽了,冷笑了一聲:“她是嫉妒。”說著又放輕語氣,若有所思地說:“倘若父親你也要了一個,說不定伯母還不會如此針對母親?!?p> “那時為父根本就沒將周鑰和羅氏放在眼里。現(xiàn)在想想,自己當初納一個又怎樣,又無人逼著自己非得與那妾室相親相愛,將她好生養(yǎng)著,不聞不問就是了。”
“話不能這么說,”鄭之囿立刻打斷了凌竣的話:“岳父這是自責,那時的岳父如何能想到今日之事?再說了,若納進房中,讓她成日里在岳母眼前晃悠,雖無事,可這樣的兩個女人長久地呆在一起,只怕岳母的心思必不如當初那般單純了。還如何能像這般,雖已故去,但仍讓岳父牽魂不已。”
凌霄不悅:“殿下如何知道父親不能壓住那女子的非分之想,還能讓她在母親面前瞎晃?若如此,家里一定會像殿下后院那般,無人敢越雷池半步?!?p> 鄭之囿無奈地看著這女子,心里有些拈酸:我這還沒說什么呢,怎么就搶著護著自己的爹??勺炖镞€是很鄭重地對她說:“愛妃,你家后院與東宮不同,東宮里本宮可以說一不二;宮禁里,皇后雖然想要涉足,可她除了安插一個像王側妃那樣的眼線之外,也做不了什么;父皇一向是尊重我的,這半年來,你可曾見他老人家插手東宮內院的事情;太后更不用說了,明智無比?!?p> 見凌霄思索著,又信服地點點頭,鄭之囿心里高興,看了一眼凌竣,又對她說:“你娘家的內宅就不同了,岳父上頭有個不省心的繼母,還有自己的親大哥,自己能做主的只有這一房之事而已;更何況那不省心的繼母還如此陰暗,岳父在家還好,岳父不在家,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
凌竣點點頭,說:“殿下目光如炬。唉,那時就應當獨立門戶。我為次子,周鑰想來不會隨我同住,她眼不見、心不煩。今日禍事……”
“那也是免不了的?!编嵵蠛攘丝诓琛?锤概畠扇硕嫉纱罅搜劬Τ约?,凌竣的眼中滿是詫異;凌霄呢,恨不得撲上來,吃了自己。
鄭之囿搖頭:“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不是?只要你們凌家有女為妃,只要周錚獻國,這個結局是不會變的。只是,不是岳母,就是羅氏?!?p> 凌霄想著原宗人府的對話,心中明白,蔫在一邊。凌竣也沉默不語。鄭之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剛才說的時候還覺得自己見識犀利,這會兒真是覺得一點兒成就感也沒找到。想想還是覺得和姜道長說話更為愉快。唉,天下一統(tǒng)的時候也不能讓他逍遙地離自己太遠。
暮色爬上樹梢,哀愁也漸漸爬上父女倆的臉上。鄭之囿也突然感到自己真是刻薄無情:怎能篤定地說愛妃的娘家必遭不幸?他尷尬地蹭蹭自己的鼻尖:“那個什么,我剛才有些嚴重了,岳父莫怪,愛妃莫怪!”
凌竣很坦然地看著鄭之囿:“殿下切中肯綮,凌竣心中佩服,只是痛失愛妻,心亂如麻。想周鑰這一生,機關算盡。當年卞國先皇立周錚為太子,其余皇子的母妃都在算計如何廢掉太子。她周鑰為了兄長能順利上位,自己好由長公主晉位為大長公主,宮斗中傷了身子,終身不育。嫁給父親為繼室,卻不停地擺明身份,逼迫父親忘記亡妻,結果終身無愛。她算計著使鳴琴與霄兒分離,卻又因此丟了名位。想想,真是可憐?!?p> 凌霄想著周鑰那可惡的模樣,心中發(fā)狠:“咎由自取,無甚可憐,事已至此,父親不要頹喪。羅氏助惡,不可輕縱,請殿下即刻下令,處置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