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們都是無可救藥的人（十一）
也許多你一句關(guān)心，我會不那么堅強，多你一句調(diào)侃，我便不那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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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心付完錢，捏著兩本雜志走進去書店的最里面，雖然不遠，不過期間要穿過兩條不寬不窄的書架走廊，琉心聞不慣那一股濃厚的墨香味，皺了皺眉，秉住呼吸，好不容易才從書架堆里面穿過去。
相比門口那邊，里面的環(huán)境則稍好一些，窗戶參差不齊的開著幾扇，通風(fēng)設(shè)施做的很到位，木制桌椅挨著窗臺擺著六七排，周遭設(shè)有飲水機和一次性接水的水杯，光線也很充足，沒有擺設(shè)人工燈光，琉心剛從書架里面探出頭的時候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在這邊讀書的只有五個中年人，三個在安安靜靜的低著頭看書，看起來一副聚精會神的模樣，另外兩個人則趴在桌子上睡覺，卻也沒發(fā)出什么聲音，比上高中的時候有領(lǐng)導(dǎo)巡查的自習(xí)課還安靜，窗臺上擺著琉心在外面時看到的那幾盆綠蘿，只是在里面看顏色要更深一些，整體氣氛安詳和煦，讓人放松。
琉心自覺的放輕了些腳步，沒有打破這份安靜，走過去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定。
清晨的書店沒有什么新的讀者光顧，琉心買完雜志之后，楊辰便離開了收銀臺，開始在書店內(nèi)四處轉(zhuǎn)悠，只見他不急不緩地在游走在各個書架和書柜之間，把被顧客弄得東倒西歪的圖書回歸原位，每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仿佛都在告訴別人：他對這個書店了如指掌。
琉心觀察著楊辰的一舉一動，眼皮輕微跳了兩下，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實歸根結(jié)底她只是來這里打發(fā)時間的罷了，那兩本時尚周刊本就是她在書堆里隨便挑的，里面的內(nèi)容她也不太感冒。
只是遇到楊辰是琉心意料之外的事情，談話間，就隨手把那兩本書買了下來。
琉心的心情有些搖擺不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可能，是想給他留個好印象？
她想起來前兩天第一次遇到楊辰的時候，當時的她正處在崩潰的邊緣，幾近絕望，唯獨他從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站了出來，二話不說一啤酒瓶就砸在了刀疤臉的頭上。
可能是出來的太及時，琉心甚至錯覺般的看到了他身后發(fā)出的光芒，一時間竟然覺得很安心。
雖然從小到大所有的課本上都寫著見義勇為是一種美德，不過人就是這樣，只要燒的不是自家房子就永遠不會感覺到燃眉之急，只有等事情真的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才能切身體會伸出援手的人是有多么難得。
琉心有些搞不懂他當時為什么會幫助她們，因為再怎么看那也不像是會因為一時的正義感而頭腦發(fā)熱的臉。
頭腦風(fēng)暴到此為止，琉心扯回了思緒，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而且她也道過謝了，雖然還是有些異樣的感覺，但是這些對于她來說都不怎么重要，倒是眼下剛?cè)胧值倪@兩本雜志，一本六塊，兩本十二，雖然不貴，但買來不看也是很可恥的，從小到大媽媽就教育自己不要亂花錢，一直以來出她都沒有浪費資源的習(xí)慣。
昨天的一大筆開銷真的是個意外。
琉心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緩緩的打開了封面，開始翻閱，這可是她這幾天以來難得悠閑的時候，不能白白浪費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琉心也漸漸融入了周圍的環(huán)境，書店里依舊沒有新的光顧者，楊辰仍然只是里一圈外一圈的整理書籍，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甚至連表情波動都很微妙，偶爾會停在書架前抽出書來看，也不會看很長時間，過一會兒就來這邊轉(zhuǎn)轉(zhuǎn)，卻也不多做停留，沒有在咖啡館時那么正式，反而更顯得輕松自在。
不知不覺間，一個小時就那么過去了，琉心仍然坐在原位埋著頭看書，姿勢都沒有換過，其他人有時候看書看累了，拿起杯子過去飲水機那邊接水，她都沒有去。
沒錯，我們的琉心同志又走神了。
眾所周知，人在閑著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而自從昨天琉心聽了莫成宇的一通電話之后，到目前為止大腦一有空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劉謹清，她找了一個恰當?shù)脑~語來形容這種感覺，不是念念不忘，而是陰魂不散。
喚醒琉心的是這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因為它剛好照在了她的眼睛里。
琉心被強烈的陽關(guān)刺到眼睛，有些不適的眨了眨，條件反射的伸出一只手遮住了半邊臉，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還有一個人。
是楊辰。
只見楊辰的手里端著一杯茶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盯著她，不知道已經(jīng)多久了。
琉心看著他把手里的茶水遞過來，順手還幫她拉過來一半窗簾，僵硬的臉像極了撲克牌上面的‘k’：“這邊沒有咖啡。”
“謝謝?！绷鹦牡拿嫔行╇y看，接過杯子，沒有拒絕，但語氣里卻充滿了距離感。
“有心事？”楊辰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輕了些許。
琉心低下頭，沉默了十幾秒。
“誰沒有呢，或多或少，大家都會有一些?！痹俅翁痤^的時候，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常的活力，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摸索了一遍桌子，評價道，“材質(zhì)不錯?！?p> 楊辰啞然，張了張嘴，又閉上。
琉心扭過頭，伸出手摸了摸窗臺上綠油油的綠蘿葉子：“這幾盆植物是你每天在澆水嗎？”
楊辰點了點頭，看著窗外：“唔，最近是?！?p> 琉心抬起頭望著他的側(cè)臉，突然忍住不想問一句話，憋了幾秒，最后還是問了出來：“你不回咖啡館了嗎？”
“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睏畛睫D(zhuǎn)過臉，做了個天真無害的表情，一本正經(jīng)道，“不過那么高薪水的工作怎么會放過?！?p> 琉心‘噗嗤’一聲笑出聲：“你不怕我向成宇告狀嗎？”
楊辰淡淡笑了笑：“就算他在這兒我也會這么說?！?p> 楊辰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嘴巴微閉著，眼睛半瞇著，雖然是嘴角向下，但是臉上卻充滿了安詳，像一位看破紅塵的慈祥老爺爺，卻又不大一樣，因為那并不是安逸的笑容，只是開心。
看著這張臉，琉心莫名感到了幾分安寧，這還是這幾天來的頭一次，和小時候在媽媽身旁待著的時候不一樣，她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一抹笑容的功夫，仿佛兩個人的距離感漸漸消失了，她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恨不得時間走得慢一些，哪怕是兩個人誰都不要說話，就這樣待著也好。
“說起來。”楊辰收起了笑容，頓了頓，望向了窗外，眸子間眺望著遠方，“老板說他今天下午要回來?！?p> 琉心聞言，抬起頭看了看楊辰的側(cè)臉，找不到他話里的意味，隨即又低下，趴在了桌子上：“我困了?！?p> 琉心是真的困了，從昨天一直熬到現(xiàn)在，她一直都在因為劉謹清的事情緊繃著神經(jīng)，只是之前她自己一直都沒有察覺，到現(xiàn)在心里不安定的因素一消失，睡意就馬上席卷而來。
她很想像平時一樣不夾雜任何感情的說出這句話，然而到了嘴邊卻更像是一句撒嬌，有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睡吧。”楊辰似乎并不意外，又或者是很意外但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伸出一只手，幫她把書合上，疊放在了一邊，一反平常地柔和，眸子間透露著幾分溫存。
琉心掃了楊辰一眼，眼神像一只受傷的貓咪，隨后側(cè)臉趴在了胳膊上，只覺得兩眼皮直打架，不知道什么時候，便閉上眼睛安心的睡去了。
她一定是在做夢，楊辰怎么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