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新年鐘聲
她自如的神情在看到假山后方的少年后瞬間僵硬。
少年一頭青藍色短發(fā)，身著淡藍色的西式宮廷禮服，腰間佩劍，與她不久前在千理池旁見到的樣子一般無二……正是惟影！
她猛然回頭看了一眼雨鳶，卻見后者低頭向她行了一禮，默默向后退開。
“……”她早該想到的不是嗎？雨鳶縱然和她親近，她也是玄玉島的郡主，是惟影的親妹妹！她不懷疑雨鳶對她的真心，但雨鳶肯定更向著惟影！
她咬牙，轉(zhuǎn)身欲走。但惟影快她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莉莉，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我想好好和你聊一聊，你給我這個機會好么？”
雪銀莉硬拽兩下也沒拽開，索性也不掙扎了，深凝他幾秒，點了點頭：“好，那今日我也把話說清楚?！?p> 惟影松了口氣，抓著她手臂的手松了松，再張口時，聲音有些苦澀：“莉莉，‘那并非我的意愿’這種話你應該已經(jīng)聽膩了……我今天不想說那件事了，我就想和你說說心里話?！?p> 他深吸一口氣，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
“你說你認真了，我也認真了……”
“從那日你答應了聯(lián)姻的事后，我無論做什么都能想到你?？匆娫苾呼[著要吃母親做的蓮子桃花酥，我會想你應當愛吃什么樣的點心；清晨去練武時，我會想你這個時間應該還沒醒，若你以后嫁過來，你能不能習慣我的作息；前些日子聽說你出境了，我擔心……”
“……”雪銀莉現(xiàn)在一聽人提起這個事都快應激了，這事非要人人說一遍，沒完了是嗎？
卻聽他接著道：“但我知道，你選擇這樣一個高風險的行為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心里一定有什么，讓你寧愿冒著高風險也要去嘗試……我只恨不能陪在你左右?！?p> 她怔住了，應了一半的激忽然消失，反到讓她無所適從起來。
這話確實說到了她的心坎上，是，她心里有……讓她寧愿冒著高風險也要去嘗試。
她本以為惟影會像玄玉島的其他人一般對她先來一通說教……她從未向玄玉島王室的人袒露過這樣的心聲，惟影這番話完全是他自己所說……原來除了翼艷，竟還有人能與她共情嗎？
他眸子黯了黯：“只是終究還是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大概‘往事不可諫’……”
“往事不可諫”，已經(jīng)過去的已無法挽回……
他微微抬頭，略有些小心翼翼地望著眼前的少女，眸中含著一兩分期冀：“不知莉莉……‘來者’猶讓我追么？”
他眼中的那份小心和期待看得雪銀莉心中莫名有些難受……她大概吃軟不吃硬，是真受不了向她打感情牌。
但是，原則問題是不能用感情來化解的！
她定了定神，穩(wěn)住了心緒。
謙親王府做的事她不會原諒。正如她剛才所說，她今日也要把話說清楚。
“惟影世子，”她用了正式的稱呼，“我想說說我的看法?！?p> 這一聲“世子”就已經(jīng)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惟影一陣失神，但還是點點頭，讓她說下去。
“我對惟影……”她抬頭看了看惟影，又收回目光，“大概是沒什么感情的。我從認識他以來，和他相處的時間都不知道有沒有超過半天?！?p>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她親口說出“大概是沒什么感情”時，惟影還是感覺心中塌了一塊。
從那天離開玄玉島后，雪銀莉確實有仔細考慮過自己對惟影的感情，這么久了，她大概考慮清楚了。
“我之前認真對待、付出感情的是和我有聯(lián)姻關系的謙親王世子——我覺得，我應當喜歡我的未婚夫，應當去適應、培養(yǎng)感情。但隨著十一月的那個事——雖然當著你的面說不太好，但我這輩子也不想再踏進謙親王府了！”
“聯(lián)姻解除，我對謙親王世子的感情也理應當散了?！?p> 她認真的樣子是那樣嚴肅，就好像是代表家族利益談判的談判官，她的話也是那么層層分明，那樣正式……惟影聽著有些慌，不由自主地就要解釋：“我知道你恨，那件事發(fā)生的時候我真的毫不知情，我也想反抗，可……”
“世子殿下?！毖┿y莉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你在你生辰宴上的那場鬧劇中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你可能就和你說的一樣，并不愿意甚至毫不知情吧。但世子殿下，你是謙親王世子，你的一切都是和謙親王府綁在一起的，不是么？”
她的話可能說得很重，惟影望著她，紅眸閃動，遲遲沒有說話。
“不過你放心，我只是在這件事上記恨上了謙親王府，我也并不想因這件事，影響兩族之間的千年情誼?！毖┿y莉的話松了松，“你我究竟是兩族后裔，這是避不開的……是吧，表哥？”
這聲“表哥”，讓惟影心中五味陳雜。從認識她以來，除極正式的稱呼外，她每次都這樣叫他，他說不上來現(xiàn)在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終于，他拱手行了一禮：“表妹。嘮擾了?！?p> ——————————
他們一起回來恐怕會惹人閑話，于是雪銀莉先從假山后走出。雨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大概是不想偷聽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已經(jīng)先行離開了。
雪銀莉回到宴會廳附近，正欲去找云鳶，忽聞“咚”的一聲，緊接著是一片“轟”的炸裂聲，伴隨著人群的鼓掌歡呼聲——竟是煙花秀已經(jīng)開始、新年悄然降臨了！
一束束細小的光如火箭般沖上天空，在夜空中綻開，霎時彩光飛躥、流光溢彩，一朵朵煙花，把原本便星瀚燦爛的夜空襯托得更絢麗，如彩如虹，如詩似畫。那聲音轟鳴，歌唱著新一年篇章的開始。
轟鳴聲中，雪銀莉忽然感覺有人在扒她胳膊，扭頭一看是云鳶。云鳶見到她就埋怨道：“莉莉妹妹，你去哪了，我可找你半天了！煙花秀都開始了！快，咱們快上去！一會應該還有一波更壯觀的！”
“嗯，好！”
她答應著，捂著耳朵和云鳶一起跑進宴會廳。
………………
惟影緩步從假山后走出，踏著煙花滿天的背景，神情恍惚地走回人群中。
煙花秀持續(xù)了大概有一刻鐘。當煙花漸少、聲音漸小時，非凡突然找到了他，說君墨找他有事。
他按照非凡的指示來到一處人少的偏殿門口，君墨站在臺階上等他，謙墨也在。
“皇伯父，父親！”他迎上去，依次行了禮，疑惑地看向君墨。
君墨看了一眼謙墨，謙墨則是偏過了頭。君墨笑了笑，拍著惟影的肩告訴了他一個極好的消息：“謙兒剛才給我說他同意了。同意你先完成中升高了，接管職務的事以后再說?！?p> 惟影怔了怔，緩過來話中的信息量后，有些不敢相信般地看向謙墨！
父親怎么突然答應了？明明不久前的態(tài)度還是那么強硬，他都怕父親會不顧得罪明晟先生強硬把他留在玄玉島……
他忽地想到了不久前突然在千理池邊出現(xiàn)的雪銀莉，以及她對父親說的那些話……小姑娘好像冥冥之中在這件事中發(fā)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的眼眶隱隱有些泛紅。
“好了，什么表情?！本珶o奈笑笑，“我知道，你是真想去進修魔法，但怕你父親阻攔，才不得不用這一下下策。但跟著明晟先生進修魔法，對你確實不是最好的選擇。進修魔法的時候，很忌諱中途換老師，而且明晟先生是中原洛克，你是玄玉島人，血統(tǒng)和中原洛克有些差別。最好還是師從玄玉島。”
他頓了一下：“我和明晟當年是同學，我們相熟，我年后會給他說明情況的。既然謙親王已經(jīng)同意你繼續(xù)進修魔法，你便繼續(xù)跟從你師父學吧，這樣也對你的修習有好處?！?p> 惟影怔望著他一陣，反應過來他的話后，眼眶更紅，深行一禮：“多謝皇伯父！”
“好了，哪里的話?！本銎鹚?，“是你自己信念堅定，皇伯父只是路上幫你一把?！?p> 謙墨在一旁不失時宜地輕咳一聲。
惟影愣了一下，忙轉(zhuǎn)身補上一禮：“兒子也多謝父親能答應！”
謙墨的表情仿佛吃了蒼蠅。
過了一會，他才擺擺手：“謝什么，你自己選的路。既然決定好要中升高了，就好好跟著師父學，別辜負了你皇伯父的一片心意。”
“是！”
“好了，你快去看看云兒那邊，她身子骨弱，熬不得夜，十二點已過，你快帶她回府休息！”謙墨道。
惟影連連應下，告退離開。
惟影的身影消失后，君墨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皇兄??！”
“嗯！”君墨硬憋住笑回應。不行，忍住，再笑兄弟關系會崩，剛才還算和平的父子關系可能也會崩。
“皇兄……”謙墨咬牙，“你明明可以直接聯(lián)系明晟推掉，但非要等我松口了才說能推是吧?！?p> 君墨揚揚眉，沒有回答，但大概是默認了。
“……”謙墨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臉色肯定比剛才還黑。
偏偏皇兄還又戲謔般問他：“什么心情？”
謙墨沉默幾秒，實話實說：“氣的肝疼?！?p> 君墨深深忘了他一眼：“那你將心比心一下，你十一月整出那一出的時候，你給我氣得有多肝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