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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清歡

第三十九章 大統(tǒng)終定(6)

濁世清歡 我吼興奮啊 3838 2018-09-08 10:00:00

  許清濁代她道:“月娃的師父是拳神云大俠?!惫蓉S庭一驚,點頭道:“怪不得!”他與云剛年紀相仿,但尚未出師時,云剛就已名滿江湖。他對拳神向來欽佩,聽說風(fēng)倦月是拳神之徒,最后一絲懷疑也打消了。

  谷豐庭想了一會兒,神色轉(zhuǎn)正,道:“師侄,那毒門的毒靈子,與你又有何關(guān)系?”許清濁暗想:“果然逃不過這一問?!崩侠蠈崒嵉氐溃骸八c小侄是共患難的交情,當日她劫鏢也是為了小侄,雖然手段毒辣了些......”

  毒靈子率領(lǐng)毒門偷襲鏢隊,殘殺數(shù)名鏢頭、鏢師,廢了神駒“雪不照”,還使奸計,用毒針傷了谷豐庭。谷豐庭內(nèi)功被蝕,幾個月忍受無窮痛苦,若非內(nèi)力深厚,強行壓制毒質(zhì),多半要經(jīng)受不住折磨,自殺求解脫了。

  谷豐庭無法饒恕毒門的惡行,可為人寬厚,礙于許清濁的說法,點到即止,不再說下去。他轉(zhuǎn)移了話頭,連夸風(fēng)倦月性情真、武功高,實則是提醒師侄,這位名門女徒才堪做賢妻,切莫和邪道上的妖女糾纏不清。

  許清濁隱隱懂得他的意思,臉色尷尬,唯唯諾諾。風(fēng)倦月大覺這位老鏢頭和藹可親,想起他曾中毒靈子毒針,讓許清濁取出“五毒桃花珠”,替谷豐庭解毒。

  許清濁方知還有此事,急忙按著當日解救石怪玉妖的法子,幫師伯祛除了隼毒。谷豐庭武功得以恢復(fù),然而疲倦上涌,剛挽留兩人在鏢局住下,便又沉沉睡去。

  許清濁、風(fēng)倦月得到谷豐庭諒解,歡天喜地,也樂得在鏢局留宿。鏢局出事后,洛陽俞家也派有弟子駐在京師,四處找人幫忙,想助谷豐庭脫困,既知“中州神龍”及麾下鏢頭已經(jīng)出獄,盼他早日趕回洛陽。

  神岳鏢局這次栽了個跟頭,谷豐庭也急于返回總局,料理積累的事務(wù),加上不愿恩師俞伯華過多擔(dān)心,次日便要啟程。他頗為看重許清濁、風(fēng)倦月,還有很多話想和他們說,開口叫二人跟隨同行。

  許清濁猶豫半日,推辭道:“師伯,你先回去吧,我有空再去洛陽拜訪您和師公?!惫蓉S庭奇道:“怎么?你在京師還有事么?”許清濁道:“王公公說替我引見熊廷弼將軍,我不敢失約......而且,我還想等一個人?!?p>  他前半句是借口,后半句才是真話,谷豐庭一聽即知,忍不住道:“毒靈子?”許清濁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谷豐庭盯了他半晌,但見他神情堅決,唯有打消念頭,搖頭嘆道:“好罷!”

  許清濁一喜,又聽他語重心長地道:“你們的恩恩怨怨,我無權(quán)過問。可切記了,正邪不兩立!清濁,你好自為之,千萬不要誤入歧途。”說完這番話,與二人作別,率領(lǐng)鏢局眾人及俞家弟子上路。

  許清濁悵然若失,與風(fēng)倦月回到客棧,悶坐無言。風(fēng)倦月道:“你是舍不得把毒靈子扔在這里,不告而別?!痹S清濁聽她一語中的,苦笑道:“什么都瞞不住你?!?p>  他瞧風(fēng)倦月水汪汪一雙眼睛盯著自己,道:“我并非念念不忘,只是受她恩情不少,怎么也該回報。更別說不打招呼就走,把她孤零零的留在京城......縱然得罪師伯,也是沒法子的事。”

  風(fēng)倦月靠著他坐下,道:“我懂你的心思?;馃凵角f之后,毒靈子再沒露面,音訊全無。咱們想見她一面,也不知該往哪兒去找?”許清濁靈機一動,道:“月娃,咱們再進一回宮里,如何?”

  風(fēng)倦月道:“嗯,她扮作宮女,或許還在宮內(nèi)。你若執(zhí)意進宮,我依著你就是?!痹S清濁笑道:“你這話說的,怎么好像我是要去凈身一般?嘻嘻,我真做了太監(jiān),你舍得么?”

  風(fēng)倦月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不舍得?你當太監(jiān),正好和毒靈子這宮女對食去,豈不遂了心愿?”許清濁哈哈大笑。兩人玩鬧一陣,便換上太監(jiān)服飾,另取素帶系于帽頂、手肘、腰間等處,以示戴喪。

  風(fēng)倦月默算日子,道:“你這兩日又得服神丹了?!痹S清濁道:“我感覺還好,不忙著吃。”風(fēng)倦月不敢大意,將藥盒塞進懷中,道:“我?guī)г谏砩?。神丹所剩無多,這次還尋不到毒靈子,咱們必須要回花苑?!?p>  兩人輕車熟路,重往東安門入宮,他們裹素隨便,不符合國喪的規(guī)矩,但出示了牙牌,自稱萬歷皇帝駕崩前離宮辦事,至今方回。侍衛(wèi)們沒有懷疑,不敢阻攔,當即放行。

  一路到了慈慶宮,一個舊人都沒碰到,兩人知是朱常洛以前的內(nèi)臣大都升了職,不留潛邸。而今新太子剛立,仍以慈慶宮為東宮,仆婢很多是別處調(diào)來,似乎只有魏進忠留守,還成了新的管事太監(jiān)。

  兩人與魏進忠相熟,即打聽他去處,一個小太監(jiān)連稱不知,忽地調(diào)頭而出。半晌請來一個美婦人,宮女打扮,年過三十,天生妖媚,只是眼下柳眉含愁,杏靨泛白,無精打采。

  兩人心道:“這女人多半就是那長哥兒的乳娘客氏了。”互通姓名,對方果是客氏。此女與魏朝、魏進忠皆有奸情,然而魏進忠靠著毒靈子的秘方,假稱凈身未全,雄壯仍如男人,加上外表憨直,更得客氏的歡心。

  魏朝如今受新君寵幸,御前當差??褪吓c魏進忠不必遮掩,同居慈慶宮內(nèi),可謂如魚得水。客氏乃朱由校的乳母,與小主子向來親密,而今新君不豫,便也起了鬼心思,想憑借太子登基而謀尊位。

  無奈西李同她一般念頭,可她只是個乳母,西李卻是新君最得寵的妃子,太子的養(yǎng)母。兩人地位天差地別,她哪里抗衡得了?這些日子,西李將朱由校寸步不離帶著身邊,客氏無權(quán)干預(yù),唯有干著急。

  她曾從二魏處得知,許清濁、風(fēng)倦月是王安的上賓,心頭一動,忙道:“皇上近日錯服藥物,大瀉不止,魏進忠陪著長哥兒在榻前照料??砷L哥兒風(fēng)寒才愈,恐怕難禁辛苦,還請二位代賤妾稟告王公公,勸長哥兒回來歇養(yǎng)?!?p>  她身份不過宮女,豈敢妄闖乾清宮?便要許清濁、風(fēng)倦月替她犯險,企圖喚回太子,引誘教唆。許清濁、風(fēng)倦月不識她真意,卻須順藤摸瓜找到毒靈子,當下答允,出了慈慶宮,往紫禁城北的乾清宮而去。

  兩人趕往乾清門,見不時有官員進出,侍衛(wèi)熙攘相隨,猜是皇帝自知大限將至,托付百官輔政。兩人怕被揭穿身份,不愿靠近他們,從西頭繞路到了乾清宮外,眼見空曠無人,暗松了一口氣。

  忽然,遠遠聽到一個聲音道:“長哥兒受驚了,且隨我老魏回慈慶宮歇息著。五哥兒,你也是,咱們一道兒走吧?!眱扇搜曂?,只見魏進忠一手牽著朱由校,一手拉著朱由檢,匆匆打乾清宮后而出。

  正要叫住他,幾道人影從另一頭靠攏,均穿侍衛(wèi)衣甲,向魏進忠躬身道:“敢問公公,他們兩位就是太子和皇五子么?”魏進忠一臉懷疑,忙問:“你們是哪兒來的侍衛(wèi)?打聽這個干嘛?”

  幾個侍衛(wèi)面露冷笑,一人猛地一掌疾推,魏進忠慘叫一聲,仰面而倒。兩個皇子面露驚恐,來不及叫喚,被另外兩人點中啞穴,抱在懷里。一行人健步如飛,朝著北方奔去。

  魏進忠與客氏沆瀣一氣,內(nèi)里狡猾,無須客氏傳話,也明白要將皇太子帶出西李的掌控。恰好,這日朱常洛囑托后事,想起自己寵愛的西李還沒有名分,打算越過東李,封她為皇貴妃。

  哪知西李貪得無厭,壯著膽子,強迫朱由校到皇帝跟前,跪請封她為皇后,不答應(yīng)便不起身。朱由校打心底害怕這位養(yǎng)母,只得依言照做,然此舉與禮不合,竟而惹得百官氣憤,朱常洛也十分不悅。

  僵持半日,朱常洛仍不應(yīng)允,王安怕天家父子生隙,拉起了朱由校,連同朱由檢,派人送出乾清宮暫歇。魏進忠見時機已至,急忙自告奮勇,其實帶著兩名皇子,想悄悄回到慈慶宮。

  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不知從哪冒出幾個兇惡侍衛(wèi),從他手中搶走皇子。對方急著奪人,未下狠手,魏進忠身強體壯,受傷不重,但想到太子在自己手上丟失,干系大過天,驚恐之際,居然爬不起來。

  只聽一人道:“魏公公,咱們快去救回兩個孩子!”魏進忠大覺耳熟,一怔抬眼,果見是許清濁、風(fēng)倦月,心中大喜:“有他們兩個在,或能救回長哥兒!”

  他看兩人并肩沖出,又怕高手交戰(zhàn),自己跟在一邊,沒準兒丟了性命,脫口道:“你們?nèi)ゾ热?,我去喊?.....”驀地住口,暗想:“一旦驚動侍衛(wèi),皇上百官都得知道,休想再掌控長哥兒。”

  當下默不作聲,緊隨二人追敵。許清濁喚他跟上自己,僅是要問毒靈子下落,全沒想到讓他去喊幫手來。兩人輕功不凡,猶如迅豹飛鳥,長奔不停。魏進忠雖有一副健壯身軀,腳力差得太遠,追得滿頭大汗,反而越落越遠。

  乾清宮后面是坤寧宮,為皇后所居宮殿,當朝尚無皇后,因此暫時空置,仆婢稀少。那群假扮侍衛(wèi)的好手,也不在乎別人發(fā)覺,擄著兩個男孩,直直穿行廣場,繞過了大殿,不一刻又奔入后花園。

  許清濁、風(fēng)倦月已追到百步以內(nèi),心想花園之中,定不乏曲徑彎道,哪肯叫他們躲藏,忙加快了步伐。一進園門,滿目都是假山古樹,亭臺祠堂,許清濁左右一瞟,找到敵人向西而奔,喝道:“休走!”

  他狂奔幾步,為幾座生肖銅像所阻,在旁邊樹干上借力一蹬,躍起兩三丈,照著敵人頭頂撲去。忽然之間,感到一陣不妙,還沒細想,許多箭矢從三個方向攢射而至,半空中無法改向,眼看就得被刺成馬蜂窩。

  正自惶急,便聽風(fēng)倦月叫道:“快接著!”聲音未落,一抹翠油油的物事已至面前。他順勢接在掌心,用力旋使,掃蕩一周,嚓嚓嚓、呲呲呲響聲不覺,箭矢均被震落,沒有一支擊中他。

  許清濁落回地面,低眼一瞧,自己手中握著一根丈許長的青竹,竹葉茂盛,堪比笤帚。卻是風(fēng)倦月見情勢危急,將附近一根竹子踢斷,再以掌風(fēng)送到情郎手邊。

  后花園群敵埋伏,一齊拉弓射箭,未能殺死許清濁,不禁驚呼出聲。幾個假扮侍衛(wèi)的高手也是一愣,風(fēng)倦月趁他們發(fā)呆,幾步?jīng)_上去,要將兩個皇子搶回。那二人猛地回過神,出掌擊來,招式甚是了得。

  風(fēng)倦月倉促間無法應(yīng)對,若撤手迎擊,兩個孩子不好再奪。她一咬牙,抓住朱由校、朱由檢背心,硬扯了回來。對方毫不留情,大喝聲中,一人擊中她小腹,一人擊中她右肩。

  風(fēng)倦月口中噴血,仍將兩個孩子抱牢,拼命滾向一邊。忽地,耳邊傳來一絲裂帛之聲,一個盒子從懷中掉落而出。她心頭大急,忙欲爬去搶來,東西卻滾了幾滾,越過對方腳下,陷入了敵陣深處。

  風(fēng)倦月急怒攻心,眼前一黑,快要跌倒,身子又給人扶起了。許清濁一手持竹,一手摟住她,兩個孩子緊緊靠著他們,瑟瑟發(fā)抖,眼看假山、樹頂、亭間、臺上陸續(xù)各處冒出黑影,弓弩齊指,不知藏著多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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