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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清歡

第二十八章 豫西匪聞(5)

濁世清歡 我吼興奮啊 3853 2018-06-08 10:00:00

  許清濁無法接受,強自道:“說不定,陸先生另有對策,幫師父熏香寧神,只是為了以后施救。我、我去尋他回來!”舒云天嘆道:“此人自作聰明,未必有什么對策。不然,他為何不告而別?”

  許清濁同鳳雛相識已久,從未聽他曾有過一句言語中傷他人,此刻卻稱陸丸子“自作聰明”,知他關(guān)心則亂,隱含憤怒,已是口不擇言。許清濁慌道:“那該怎么辦才好?”舒云天良久無語。

  兩人惶然無計,忽聽門口一人道:“舒賢侄,許公子,你們不要著急?!眱扇宿D(zhuǎn)頭看去,見是天趣,不由一怔。風倦月移開身子,讓天趣進門。舒云天眼神一亮,問道:“道長,莫非你有法子救我如妹?”

  天趣微微一笑,道:“貧道何敢妄言?不過我方才在門外聽到,許公子身負神通,能夠挽救劍仙,只是因劍仙神智潛藏太深,無法配合,對不對?”舒云天點了點頭。

  天趣道:“貧道識得一人,精通醫(yī)道,更掌握一門奇術(shù),能將真氣轉(zhuǎn)嫁旁人,運行其身,如同在自己體內(nèi)游走,無須對方有絲毫回應(yīng)。想來許公子若能學(xué)得此法,正可突破眼前困局?!?p>  舒云天道:“天下間焉有這等奇術(shù)?若用于武功,豈非......”正要駁斥,忽地想起一事:“當年我給周鎮(zhèn)、秦虹當作傀儡驅(qū)使,入皇宮刺殺太子,一個時辰之間,內(nèi)力充盈,仿佛內(nèi)功未失。他們將真氣轉(zhuǎn)給了我,可那股內(nèi)力是怎么來的,我從頭至尾都不明白,更逞論配合他們行事!這么說來,天趣道長并非空穴來風?!?p>  他思及此處,問道:“道長,這人是誰?”天趣笑道:“這人的侄女兒,倒與你是舊識,貧道在山門時,常聽她念叨你,說起她和你逃命的往事?!笔嬖铺煲徽摽诘溃骸澳媚??”

  天趣頷首道:“不錯,她已拜天懷師兄為師,乃是貧道的師侄?!碧鞈延漳駷橥剑嬖铺煸缇椭懒?,聞言并不奇怪,問道:“道長所指的高人是高神醫(yī)?”

  天趣道:“正是,神醫(yī)因侄女學(xué)藝,也常住在我武當派中。一年前,貧道的一個師侄,練功走火入魔,神智盡失,高神醫(yī)便以此奇術(shù),輔助天懷師兄救回了我那師侄的性命?!?p>  許清濁也認得莫忘竹,聽聞她下落,也有些好奇,暗想:“咦?莫姑娘不是神醫(yī)之徒么?怎又成了侄女兒?”舒云天已明其意,喜道:“原來早有先例。”

  天趣微笑頷首,仍是解釋道:“不錯,自古走火入魔者,外人施救不得。但高神醫(yī)此術(shù),將天懷師兄的真氣轉(zhuǎn)入其體內(nèi),叫他親自運使,等同是天懷師兄替我?guī)熤稉芜^了劫數(shù)。想來這法子,也可用在劍仙身上?!?p>  舒云天道:“道長,如今高神醫(yī)還在貴派嗎?”高壽乃武林第一名醫(yī),按理說,凡江湖中人中毒受傷,多半會先想到他??苫ㄈ绾蔚膫?,根源在于內(nèi)勁難調(diào),而非臟腑經(jīng)脈有損。這非任何名醫(yī)能治,只能從煉氣的法門著手。

  所以舒云天雖然認得莫忘竹,從沒想過請她叔叔出馬。經(jīng)天趣一提,神醫(yī)的醫(yī)術(shù)倒還罷了,那門奇術(shù)卻能大派用場。這一消息,好比絕處逢生,他當下迫不及待,要與神醫(yī)見面。

  天趣道:“神醫(yī)現(xiàn)下確在我武當派,只不過......”說到這兒,面露難色。舒云天道:“道長但說無妨。”天趣嘆道:“神醫(yī)脾氣古怪,從來是他挑病人,而非病人挑他?!?p>  許清濁愣愣地問道:“什么意思?”天趣瞧了他一眼,道:“高醫(yī)生不肯醫(yī)治的人,誰勸他也沒用。當初聽聞劍仙負傷,貧道也曾邀他與我同行,來花苑診一診。可這位神醫(yī)并未答應(yīng),卻道別人的死活,與他無關(guān),他另有要事去辦。我勸了半日也無用,便打消念頭了?!笔嬖铺炻勓孕睦镆怀?。

  許清濁忽道:“恩公,我去請神醫(yī)來花苑!”舒云天搖頭道:“連天趣道長都請不動,你尚未出師,武林中毫無名頭,又怎么能請他到來?”許清濁道:“恩公,我與神醫(yī)、莫姑娘曾有一面之緣?!?p>  舒云天苦笑道:“我何嘗不認識莫姑娘?”許清濁朝天趣問道:“道長,我?guī)煾甘軅杳?,這事莫姑娘知道嗎?”天趣道:“莫師侄時常外出,未知此事。”

  許清濁暗道:“果然?!迸呐男馗?,道:“恩公,我有把握請來神醫(yī)!”他與莫忘竹僅會過一面,卻始終記得對方當日的神情。隨著年紀漸長,隱隱也懂得了此女對鳳雛的傾慕。

  許清濁只覺若向她道出實情,她一定會說服神醫(yī)改念,駕臨花苑。舒云天不知他的念頭,聽他如此肯定,倒也有些驚訝,道:“好罷,我與莫姑娘有些情分,我同你一起去?!?p>  許清濁凝視花如何的睡顏,道:“不,恩公,你留著陪師父,她不能少了你。我和月娃去就行了,武當山也不遠?!笔嬖铺禳c了點頭,不再多言,將花如何手掌輕輕握住。

  許清濁拉了拉風倦月,兩人出門。風倦月道:“武當山在哪?”許清濁道:“就在湖北,那里風景可好了!雖然我也沒去過?!敝宦犚蝗诵Φ溃骸澳銢]去過,卻夸什么?”

  許清濁轉(zhuǎn)身一瞧,是剛下樓來的天趣,作揖道:“道長?!碧烊ばΦ溃骸澳銢]去過武當山,自己尋路必然麻煩,我叫我徒孫領(lǐng)你去?!痹S清濁喜道:“多謝道長。不過他們不忙嗎?”

  天趣道:“只是扇個風罷了,叫府上的丫鬟做也一樣。貧道見他們活潑好動,今后難安心求道,特意借這機會,磨磨他們的急性子?!比苏f著,走到園外,恰與三芳碰面。

  蘭韻聽說他們要去武當山,請高神醫(yī)出馬,自是欣然贊成。她曾受莫長青恩惠,祛除了練劍留下的隱患,喜道:“若真請得他來,小姐必然能逢兇化吉,安然蘇醒?!?p>  幾人計較一陣,商定下午便出發(fā),許清濁、風倦月二人之外,武當派的濟虛作為向?qū)?。四個虛字輩弟子,每日一半時間都在鼎旁扇風,誰不想偷懶?如今濟虛得了這差事,其他三人羨慕萬分。

  吃過午飯,許清濁、風倦月與濟虛騎馬上路,用了兩日,趕至武當山腳下,只見群峰相疊,云霧繚繞。武當山是道教名山,本是天下聞名的道場,嘉靖年間,因皇帝好道,更將武當山封為“玄岳”,地位還在五岳之上。

  不過武當山上道觀甚多,武當派雖以武當為名,其實所占地盤不大,僅以玉虛宮為主,加上附近數(shù)殿數(shù)觀而已。山上的道人,習(xí)武的不少,卻有過半不是武當派弟子,但同為教友,往來交流,十分親近,也可算作武當派旁支。

  山腳下有個小觀,住著武當派的知客道人。那道人與濟虛同門相熟,問明來意,說道:“可不巧,神醫(yī)數(shù)月前獨自離山,往河南一帶采藥去了。他許久未歸,莫師叔擔心,與清涵師叔一起去尋了,至今未有回信?!?p>  許清濁急道:“啊?怎么會未歸?”正想下一步該如何,忽聽后面一陣車輪子轱轆聲,有人吁喝馬停,叫道:“知客道兄,你在不在?快些上山通報,清涵師叔給人打傷了!”四人一驚,忙出觀查看。

  只見山門前停著一架馬車,兩個年輕道士將一中年道人從車內(nèi)抬出,放在地面的擔架上。那道人一動不動,閉目沉睡,看模樣雖似脫險,實則所受內(nèi)傷不輕。

  知客道人專門負責接待武林同道,閱歷不凡,一面令道童上山稟告,一面問道:“怎么回事?是咱們武當派的敵人嗎?”一個年輕道士道:“我不知道。清涵師叔是給一個姓仇的寨主打傷的?!?p>  知客道人皺眉思索片刻,道:“姓仇的?莫不是‘陸行鯊’仇碩?你們怎么惹上他的?”另一個年輕道士道:“是偶然相逢,神醫(yī)便在他們手上?!敝偷廊说溃骸熬壧搸煹?,請你詳細道來?!?p>  緣虛道:“因神醫(yī)未歸,我們陪莫師叔去河南,分頭尋找。我與清涵師叔一起,澄虛師弟與莫師叔一起。結(jié)果我這頭找了幾日,在伊陽縣附近碰見了神醫(yī),他卻給一伙強人綁在車上,似乎正往伏牛山進發(fā)。清涵師叔挺身阻攔,對方的首領(lǐng)親自應(yīng)戰(zhàn),我聽其他人都管他叫‘仇寨主’。這人使一桿樸刀,與清涵師叔戰(zhàn)了十合不到,便拿刀桿將師叔打得吐血昏迷,卻不來傷我,笑道;‘神醫(yī)到我們山寨做做客,又不是害他性命!你們是武當高徒,殺了豈不麻煩?放你們?nèi)グ?!’說罷,揚長而去。我不敢應(yīng),只得扶了師叔離開。我望向神醫(yī)時,他口中塞布,言語不得,目光里倒似要噴火一般,意思似乎是想讓我去搬救兵,把這些強人殺得一個不留,給他出氣?!?p>  知客道人素知神醫(yī)脾氣,苦笑道:“后來呢?”緣虛道:“后來我扶著清涵師叔往東行了一日,才與莫師叔匯合,她替師叔略微療傷,叫我和澄虛師弟抬著清玄師叔回山門休養(yǎng),她一個人去追擊那姓仇的。”

  澄虛點頭道:“正是如此?!敝偷廊说溃骸俺鸫T武功雖高,一貫是獨腳大盜,不屑入伙盜匪,怎么當起寨主來了?憑他一人,絕不敢和我武當派作對。你們還探聽到了什么?”

  緣虛搖了搖頭,澄虛卻道:“我和莫師叔途中聽聞,都說豫西出了個十九寨總寨主,河南、河北、山西、陜西四省的綠林,有頭有臉的黑道人物,全給他降服了,奉他為主。而他自己麾下所謂十九寨,反倒沒人能摸清底細,各個寨子的名稱,也都聞所未聞,如同新冒出來的一樣。那姓仇的,似乎就是十九寨之一的寨主。”

  許清濁站在旁邊,已將他們對話盡數(shù)聽在耳里,待知神醫(yī)給人擄去,竟又與什么豫西十九寨總寨主有關(guān),心中一陣驚異。高神醫(yī)叔侄均不在山上,他急著尋人,也不愿耽誤,當下向武當派眾人請辭。

  知客道人聽他去救神醫(yī),即是援手武當派,稱謝幾句,更道:“許少俠,你若能遇上莫師叔,不妨同她一起行事,也好有個照應(yīng)?!痹S清濁心道:“請神醫(yī)出手,還得莫姑娘說情,本該先尋著她?!碑斚聭?yīng)了。

  知客道人遲疑了一下,問道:“據(jù)說許少俠認得莫師叔?”許清濁點頭道:“數(shù)年前,我曾與她有一面之緣?!敝偷廊说溃骸笆敲矗吭S少俠再見莫師叔時,不要吃驚就是了?!痹S清濁忙問為什么,知客道人笑而不答。

  許清濁摸不著頭腦,只得與風倦月離去。風倦月見武當山風景秀美,原有游覽之心,到頭來沒能上山,頗有些失望。許清濁安慰她道:“等我?guī)煾该撾U后,我陪你把中原的名山大川都游個遍。”風倦月點點頭,方才釋然。

  兩人往北入了河南,按武當派弟子所指,數(shù)日后來到汝州附近,眼見日頭高照,又饑又渴,便不急著往伏牛山趕,改道入了汝州城,尋了一家酒樓打尖。

  許清濁心道:“這幾日走得匆忙,路上飲食將就,今日別再隨意了。”又知當?shù)孛朗巢簧?,風倦月一定很感興味,當下取出一大錠銀子,喚伙計將當?shù)孛谰萍央榷级松献纴?。不一刻菜肴滿桌,竟擺不下,更拼了兩張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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