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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清歡

第七章 有女如竹(1)

濁世清歡 我吼興奮啊 3905 2018-03-03 14:00:00

  張差暗叫:“邪門了!”一時難以置信,滿頭大汗,雙爪如秋葉齊飛,唰唰唰唰,瞬間朝舒云天連打了十多招,每招卻都是將要近身,自己就抽離開來。

  何、李兩鏢頭看得莫名其妙,李鏢頭低聲道:“何兄,張大人這是作甚呢?莫非在向他炫示鷹爪功么?”何鏢頭恍然大悟,道:“哦,張大人嫌一招斃了他太便宜,要施展完整的鷹爪神功,生生把他嚇?biāo)?!?p>  張差越打越快,三十二式鷹爪手全部打完,舒云天的姿勢還是未變分毫。王九被刀架住脖子,身軀扭了半天,不敢有大動作,見張差連發(fā)數(shù)十招,到頭來還沒能救下自己,心下極為焦躁,只是不敢抱怨。

  張差驀地一呆,跳開兩步,雙手護(hù)在身前,重新打量對方,始知這人的武功著實(shí)可怖,又瞟了眼王九,更是頹喪之極,心想:“他單刀就這么一架,我根本無法破解。何況他還挾持著一人,并非全力應(yīng)付?!?p>  他想起那轎子里的少女,暗自苦笑:“姓張的賣身王府多年,竟不知武林中的人物都變得這般厲害了么?”他知那少女為高手所擒,可王府一眾下人卻沒多談,好像根本不當(dāng)一回事。

  張差一直頗為奇怪,此刻遭挫,不由懷疑武林中是否普及了什么新的功法,以至人人武功大增,如那少女和這青年的身手,已極為平常。只有自己身在官宦,不聞江湖,這才淪為了井底之蛙。

  這一邊,張差異想天開。那一邊,舒云天心思也在飛轉(zhuǎn)。他自內(nèi)功全失后,救出許清濁乃是首次出手,已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光憑招式之精,足以唬住毒瘋子、香羅剎等一流高手。

  但他后來遭逢西海五哲,對方功力不夠,看不出他招式的妙處,不反而知避退,應(yīng)付起來十分棘手。一經(jīng)對比,他就有了前車之鑒,猜知張差武功頗高,不在毒瘋子之下,所以才敢這樣子當(dāng)面挑釁。

  他出山之前,除了吃飯睡覺,幾乎全在研習(xí)武學(xué),對于諸般招式的演化,可謂知盡知極。這一招橫刀御守,莫說是張差,就換成拳神、槍王、刀魁、劍仙來,也不易頃時破解,唯有不理會其后勢,先攻他一陣,再隨機(jī)應(yīng)變。

  可是張差見了他毫無破綻的守御架勢,自覺武功弗如遠(yuǎn)甚,哪還有進(jìn)攻的勇氣?他就像好比當(dāng)日的毒瘋子、香羅剎,除了呆立當(dāng)場,實(shí)在沒有任何其他辦法了。

  舒云天雖震懾住張差,也懂時候一久,真相難掩,開口道:“一命換一命,放了那少女,我把人還給你們?!睆埐钚绷艘谎弁蹙?,心想:“這姓王的幾斤幾兩,也配和準(zhǔn)王妃交換?但我若不允,他估計(jì)就得拿我換了?!?p>  他先后敗于那青衣少女和舒云天手底,半輩子豪氣,幾乎蕩然無存,苦笑道:“尊駕這等武功,張某豈敢說個不字?”舒云天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你把鎖那少女的鑰匙拋給我?!?p>  張差伸手在懷中掏出鑰匙,卻有些猶豫不決,深知此物一交出去,就算辦砸了王爺予以的重任,以后別想再在官場中廝混了。但見舒云天目光緊緊盯來,心中一顫,立即將鑰匙拋了過去。

  舒云天接住了,道:“好,你們走遠(yuǎn)些,我放了那少女,就把人還給你們。”鑰匙既交,王九性命如何,張差也不在乎了,擺了擺手,就欲轉(zhuǎn)身離去,忽地一個念頭打腦中閃過,猛道:“你、你就是‘武鳳雛’舒云天?”

  舒云天一怔,聽他叫嚷:“對,你是武鳳雛,她肯定就是‘劍仙’花如何了!哎,張某可輸?shù)脩K了!”他口里稱“輸?shù)脩K了”,面上卻眉飛色舞,頗見欣慰。

  他原先猜測武林中人人精進(jìn),遠(yuǎn)勝自己,不過也覺得這想法荒謬,聽舒云天說了兩次“放那女子”,突然想起近年來,武林中出了兩個武功絕頂?shù)哪信?,號稱劍仙、鳳雛,更聽聞兩人情投意合,乃是一對武林佳侶。

  張差既想到此節(jié),恍然間,一切都能道明了:為什么自己會兩度慘???并非自己不濟(jì),而是這兩人武功太高!為什么這青年要來劫那女子?那更是再清楚不過了,花如何既然失擒,舒云天當(dāng)然會來搭救。

  他之所以嘴上言慘,心中高興,是因?yàn)殡m然輸了,卻不是自己武功不入流。若按原先的想法,苦練一輩子的鷹爪功,到頭來比不過尋常武者,那才真是凄慘無已。

  又想:“王爺?shù)哪俏幻擞旬?dāng)真了得,劍仙是何等厲害的高手?這人的手下竟有能耐擒住她??隙ú皇且粚σ坏妮^量,多半是有很多個武功不在我之下的好手,一起埋伏偷襲,這才最終得手!”

  張差胡猜亂想,心里大起大落。舒云天聞言,神色卻是一黯,心道:“這人只猜對了一半。若轎子里鎖著的真是如妹,我豈能這樣慢條斯理地討要鑰匙?”

  忽聽尖嘯聲破空而至,舒云天頓時驚醒,余光一掃,三顆鐵蓮子已到了近前。他怕自己或王九給暗器擊中,守勢一亂,被人瞧出端倪,也來不及躲避,腳跟一擰,帶著王九轉(zhuǎn)身半圈。砰砰砰三聲,鐵蓮子全都擊打在背心。

  舒云天喉頭一甜,就要嘔出血來,強(qiáng)忍著將血咽回。他無內(nèi)功護(hù)體,被三枚暗器打中,受傷著實(shí)不輕,暗想:“若稍稍露出一點(diǎn)受傷的痕跡,萬事休矣!”于是冷哼一聲,身子卻不轉(zhuǎn)回。

  張差大驚失色,氣得渾身顫抖,罵道:“何鏢頭,你瞎了眼珠子么?你知道他是誰嗎?”他一路上待兩位鏢頭始終和顏悅色,稱朋道友,忽然破口大罵,何鏢頭嚇了一跳,連李鏢頭也呆住了。

  原來兩個鏢頭瞧這兩人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話,竟罷手不打,猜來猜去,還當(dāng)張差有把柄給那青年強(qiáng)盜握住了,只得乖乖認(rèn)栽。雖說準(zhǔn)王妃若交給匪人,該是張差擔(dān)責(zé),不關(guān)他們的事。

  可鏢局所保的一車財(cái)寶,也是要送往那王爺府上的,倘若有失,那就是天大的災(zāi)難了。李鏢頭見得多了,心想張差既給拿住了把柄,指不定還會反幫強(qiáng)盜劫鏢,于是忙喚何鏢頭暗器偷襲,來個先下手為強(qiáng)。

  何鏢頭鐵蓮子打出,果然擊中敵人,心下正感得意,冷不防被一罵,愣頭愣腦地問:“他、他是誰?”張差卻已不理他,向舒云天躬身道:“舒大爺,走鏢的沒見過高人,您千萬別為他動怒。”

  他說話時,額角見汗,心想:“武鳳雛要躲這幾顆蓮子,輕而易舉。故意挺身受擊,卻是警告咱們,拿暗器偷襲,他也并不在乎?!痹谒磥恚嬖铺煸缫堰\(yùn)氣于背,絲毫無損。

  兩個鏢頭均覺古怪,對視了一眼,走到了張差身后。李鏢頭低聲道:“張大人,他是誰?不是點(diǎn)子?”張差道:“點(diǎn)子你個頭!點(diǎn)子有這等武功嗎?他就是‘武鳳雛’舒大爺!”

  兩個鏢頭臉色慘白,心知自己二人,一個剛才詆毀武鳳雛,一個拿暗器打中了他,他只消有稍許不愉,兩人今日就別想活了。李鏢頭道:“舒、舒大爺,您大人不記、不記……”惶恐之下,竟然忘詞。

  何鏢頭更驚得連話都說不出,連連躬身,雙手顫抖不止,袖里的鐵蓮子噔噔噔灑落出來,滾了一地。張差道:“舒大爺,您帶走‘劍仙’花姑娘吧,咱們幾個絕不敢阻撓?!?p>  舒云天頭暈?zāi)垦?,聽了這話,仍搖頭道:“她不是花如何?!睆埐羁v然不信,也只得道:“是,是,舒大爺只管帶了這位姑娘去就是。”舒云天把刀一收,背對三人,朝著那頂轎子走去。

  趟子手王九如臨大赦,急忙溜到張差和二位鏢頭身邊,拱手道:“多謝、謝……”正欲說多謝相救,一想自己不過是當(dāng)人質(zhì)換出來的,鏢局和張差今日全栽了,當(dāng)下住口不言。

  舒云天難受之極,勉強(qiáng)走到轎子前,兩邊趟子手聽說他是武鳳雛,嚇得紛紛讓道。他掀開布簾,見那少女閉目端坐,心中一寬:“好在她武功極高,只須得了自由,誰也攔不住她了?!?p>  他心神放松,手腳便發(fā)軟,一個站不住,撲進(jìn)了轎子,伏在那少女肩頭。張差等人見了,又驚又奇,暗想:“這武鳳雛與劍仙分別一久,此刻重見情熱,也不管咱們在場,這就又撲又抱了?”三人都非正人君子,雖心懷恐懼,仍不免伸頸張望,可布簾一落,里面的光景看不到了。

  那少女聽得簾子掀起,以為張差來稟告上路,并不欲搭理,但肩膀上一沉,來者已撲在自己身上,不由驚懼交集,暗想:“莫非是張差口中那個王爺?shù)搅耍K于要來非禮我了?”

  她身子顫抖,睜眼一瞧,只見這人面容熟悉,不由一呆,半晌在心中叫道:“原來是他!他怎么會在這里?”苦于不能說話,只得瞪眼怒視。但舒云天撲在她肩上,也沒看見她憤怒的目光。

  忽覺右腕處一松,那少女本能地抬起手來,忙推開舒云天,忽地驚醒:“我怎么能動了?是他開的鎖?”瞧他仰面將跌出轎子,急忙又伸手拉住,把他扯回身前。

  舒云天早已乏力,一去一返,癱倒在那少女膝蓋上,顫抖著舉起右手。那少女拉他回來,瞧他還這般無禮,俏臉通紅,羞怒難消。目光一避,恰見舒云天抬起的指間捏著一枚鑰匙,伸手接了過來。

  那少女拿鑰匙插入左腕鐐銬的鎖孔里,一試之下,左手已脫離出來。她驚喜不已,低頭想去解腳鏈,突然喉嚨一痛,才想起頸間套有鐵環(huán),于是先解開了鐵環(huán)。

  那少女上身重獲自由,將舒云天扶起,只見他嘴角淌血,自己青衣的衣角也沾了一片紅色,方知他并非輕薄,而是重傷在身,心想:“他是來救我的,為救我受了傷?外面的人呢,都給他殺了嗎?”

  她內(nèi)心激動,將舒云天扶在身邊坐好,俯身解開了腳鏈。跟著把簾子掀起一角,只見外面的惡人分散站立,一個沒少,哎喲一聲,忙把簾子又放了下來。

  舒云天方才昏迷了一刻,這時醒過來,精神稍微振作,輕聲道:“你去吧?!蹦巧倥畵u了搖頭,指指自己喉嚨,示意無法說話。舒云天見她喉頭略顯紅腫,心道:“她內(nèi)功極強(qiáng),自然不會是給點(diǎn)了啞穴。”

  于是對她說道:“他們給你下了啞藥,解、解藥定在他們手里,你大可向他們討、討……”說到這兒,氣血一涌,又嘔出大口血來。那少女目光含怯,見他吐血,更擺手搖頭,愣了一陣子,伸袖替他抹去嘴邊血跡。

  舒云天不解她意思,只覺她舉止溫柔,頗為受用,暗想:“她身負(fù)絕頂武功,卻非要我代勞嗎?罷了,我依她就是?!泵銖?qiáng)定神,按住胸口,朝外面問道:“這位姑娘所受的啞藥,是誰下的?”

  兩人在轎子里半天沒動靜,張差正自納悶,忽聽舒云天發(fā)問,硬著頭皮道:“是、是張某膽大妄為?!笔嬖铺焓终频中?,使得嗓音無異,說道:“把解藥送進(jìn)來?!?p>  張差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剛往前走兩步,暗想兩人在轎子里不出,多半正柔情蜜意,自己若去打擾,只怕對方不悅,當(dāng)下定住步子,運(yùn)力將解藥向前推出。

  瓷瓶直直飛去,如風(fēng)中輕葉,不急不緩飄入轎內(nèi)。何鏢頭望了他這手,忍不住叫好,方知張差暗器手法之高,遠(yuǎn)在自己之上,連他都不敢動舒云天分毫,自己倒拿鐵蓮子打了鳳雛,想到這兒,心中甚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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