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塵埃落定
加斯連達或許有一些自己的打算。
秦沖看得出這一點，但他現(xiàn)在無法去深究加斯連達究竟想干什么，也沒興趣去深究。
他只得起身，無聊地四處張望。民眾幾乎全部陷入了狂熱之中，少數(shù)一些對此不感冒的，多半也只是暗暗搖頭，不敢公開反對什么；守護者則大多在照料傷者，沒事干的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除此之外，城里一片狼藉，建筑被摧毀了不少，死亡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
秦沖的掃過一具具無人照料的尸體，突然，他的目光停下了，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他一把拉住一個站得比較近的守護者，用手指著那邊。
守護者看到他的表情，也將目光看了過去，當(dāng)即大吃一驚，大吼一聲：“奈歐還活著！所有人立刻疏散！”
出乎意料的是，人群只是經(jīng)過了短暫的慌亂，接著，很快就鎮(zhèn)定了下來。
“我們有神龍在這里，別說是奈歐，就是黑衣主教，我們也不怕！”
秦沖被這些人的自信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若是他們知道此時的加斯連達只是一只掌握了有限幾招魔法的貓的話，會作何感想。
民眾信心爆棚，但這一回卻沒有造成什么嚴重的后果，因為奈歐并沒有繼續(xù)作亂的打算——就算有，他也失去了那個能力。
奈歐·莫提科——或者說，奈歐·洛普——已經(jīng)奄奄一息，連睜開眼睛都嫌費力。他這時正躺在維斯內(nèi)·洛普的懷抱中，顯然將要迎來人生的終結(jié)。
人們圍了上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復(fù)雜，但這一回，沒人再叫囂要虐殺他了。
“奈歐，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終于，艾爾弗羅代表眾人，向他問了一句話。
奈歐微微把眼睛張開了一些，很快就因為受不了陽光而重新閉上了。他的嘴唇稍微動了一下，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維斯內(nèi)默默地向他的體內(nèi)注入了一小股斗氣，幾個法師也默契地展開了擴音結(jié)界。
“我......”
奈歐開口了，那顯然是彌留之際的垂死之人留在世上的最后聲音，充滿了蒼蒼的死氣，但其中，好像還包含著一絲解脫的意味。
“我人生的后幾年，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但，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似乎是回光返照，奈歐的聲音稍稍變得有活力了一些，音量也略微變大了。
“直到回到曼尼弗斯，我沒有做過任何一件......違背良知的事情。但，總是有人......逼我這樣做......我多希望......那一天，曼尼弗斯城中能有人......向我伸出援手......只要一個人，只要一個人就可以......但，一個人都沒有?！?p> 奈歐臉上露出了慘淡的笑容，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我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我不......不懺悔，能夠阻止我做出這些事情，只要一絲善意就夠了......只要有一絲善意......那一天，我就能說服自己......毀滅曼尼弗斯是......不正確的，我就能......帶著犧牲自己......和家族的覺悟......與家人團聚......但，曼尼弗斯，沒有給我......”
奈歐的身子軟了下去，逐漸從維斯內(nèi)懷中滑落到了地上。
在他最終斷氣之前，最后一句話從他嘴中溜了出來：
“瑞卡爾德......也沒給我......”
奈歐死了。
維斯內(nèi)·洛普一語不發(fā)，但右手的指甲緊緊嵌入了他左臂堅實的肌肉中；民眾沒有再喊殺，有些人甚至悄悄做出了一個祈禱的手勢；一名守護者上前，確認了奈歐的死亡，沖眾人點了點頭。
守護者們互相對視了幾眼，自動讓開了一條路，“颶風(fēng)眼”托萊因·芬寧緩緩走出，開啟了城邦中用來向全城宣告重大事件時才會啟用的大陣，向曼尼弗斯宣布道：“奈歐死了?！?p> 沒有歡呼，人們在靜靜地聽。
“空氣中的魔能趨于穩(wěn)定，‘空間裂縫’皆已閉合，城內(nèi)邪教徒被斬殺殆盡。還有，剛接到消息，‘黑衣主教’希澤梅爾在城外遇上了‘幻影薔薇’和‘毀滅之拳’，遭到重創(chuàng)，生死不明，已無力繼續(xù)進行破壞行動，曼尼弗斯......安全了。”
人們屏息靜氣聽完之后，沉默又持續(xù)了一會兒，終于在沉默中爆發(fā)出了一陣歡呼。
災(zāi)難仿佛持續(xù)了很久，許多人在這場注定將要震驚全大陸的災(zāi)難中死去，但，一切都過去了，曼尼弗斯的危機終于得到了解除，一切的仇恨和恐懼在此刻都被拋到了腦后，劫后余生的人們此時只想盡情歡呼。
當(dāng)然，還有感謝新的救世主。
“神龍大人萬歲！”
被眾星拱月般供奉起來的加斯連達志得意滿，享受著眾人的膜拜。
眼見一切塵埃落定，秦沖嘆了口氣，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蹲了下來。
他現(xiàn)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最好能睡一覺。但，拜守護者們的幫助所致，他現(xiàn)在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狀態(tài)都好到了極點，連睡覺這個小小的愿望也無法得到滿足。
“媽的，說什么神龍神龍，明明是我召喚它過來的......”
看著眾人把加斯連達當(dāng)神仙拜，自己反倒受了冷落，無人問津，秦沖難免有些悻悻然。
“沖，你在這里？”
不知什么時候，菲蘭站到了他身后。
“菲蘭？你沒事吧？”
秦沖趕忙站起來，想要扶他一把，但菲蘭輕輕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幫助。
菲蘭英俊的面容上以往總是充滿了樂觀向上的情緒，但此時，卻顯得有些落寞。
“奈歐死了，但是，我們該怎么評價他......他做出了所有的這些事情，可是，最終差點兒將曼尼弗斯毀掉的卻是曼尼弗斯人自己......這究竟是誰的罪過？”
他輕輕搖了搖頭，繼續(xù)自言自語道：“還有神龍......在此之前，我的信仰從未動搖，但是今天，我卻親眼目睹了仿佛神跡一樣的事物......主讓我看到這些，究竟有何用意？幾百年來從未受過挑戰(zhàn)的圣光信仰，和神龍教又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唉，別想了?！鼻貨_拍了拍菲蘭的肩膀。
“總之，危機已經(jīng)解除了，那么現(xiàn)在，就先享受得救的喜悅吧——管他哪個神救的?！?p> 菲蘭苦笑了一下。
“沖，或許你是對的。未來的事情會如何，只有神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