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局面陷入了僵局當中。路奕動了挺久的腦筋,也沒想出怎么說服這頭大海怪來幫他們。
這頭強大的龐然大物想吃辣椒,這要求雖然有那么一點奇怪,但至少沒問題。殼之世界也種植著,屬于是比較常見的調味料。按它的體型來看,路奕估計自己得化身調味料商人,去進一大批貨……
但也得有機會,能順利辦完事情,再活著出去。
可海怪執(zhí)著于想先要貨……
路奕想起了電視里演的白粉交易,兩幫厲害人物談不攏交易,最后變成血腥的廝殺。
就在這種麻煩的情況下——船上的另一位乘客,忽然證明了它可不是參加來觀光的。
“我是紫雨,撕裂命運·無名氏手下的礦物之王,海里的朋友,我們聊聊?”
“……就是那個……那個怪物抓進來的?那個紫雨水晶之王?”
“是的,我可以為他們做擔保,希望你能幫忙,可以嗎?章魚先生?!?p> “可以是可以,畢竟你認識那個怪物——但為什么你要為他們做擔保?”
“他們會帶我出去呀,要是打輸死掉,我也只能繼續(xù)呆在這鬼地方?!?p> 看在紫雨女士,以及它搬出來的撕裂命運·無名氏的名頭上,海怪勉強同意了先幫忙。
它作為藍寶石墳墓的古老居民之一,也知道那位無名氏的可怖。不僅如此,它們這些當?shù)氐木用瘢鼘o名氏奉為先祖。沒有那場惡戰(zhàn),藍寶石墳墓就沒有它們誕生的環(huán)境。
就這樣,小船被放回了大海上,骷髏苦力們遵守主人的命令,開始了相當有效率的劃槳。而小小的木船之下,一頭巨大的陰影則和他們相伴,一路總算是相安無事。
大約航行了十分鐘,一道轟雷劈響,同時將整片世界照得明亮。
在這一瞬的光芒照耀下,那大海彼端的孤獨帆船,也又一次躍入了他們的眼中。
幸好沒跟丟。
不用別人提醒,路奕已經(jīng)下手,讓賣力氣的水手不再用盡全力,而是放緩了速度,刻意保持不會輕易被察覺的距離。但同時,路奕倒是要先問問航路的事。
“海怪,你知道命運卡·幸福的位置嗎?”
“知道,我正帶著你們去呢,另外,之前的那艘船也正向著那個方向去?!焙9植患偎妓鞯鼗卮?,但心里也有一個疑問。
它能感覺到海流,前面載著無臂者、繆可的船就沒這么平靜,一直都在和貪婪的海浪對抗。那是要吞噬它們幸福人生的海浪,可同樣的東西,并沒有來襲擾路奕他們的船……
“前頭那艘船,為你們把大部分麻煩擋下來了,雷鳴幻化的怪物,還有不少強大的海獸之類的……但有一點不應該,為什么大海沒來吞噬你們?”
“證明它在歡迎我們?!?p> ……
“有人在跟蹤我們?!苯?jīng)驗老道的大海龜船長,如此斷言。
無臂者正在吟唱的咒文,忽然間中斷了。為此,一波滔天的浪花濺上了船,但還好繆可手中的法杖,將它驅趕了出去。即便對他們而言,對抗大海也不是輕松的事。
如果還有新的敵人,那危險度就將攀升。
趁著一個喘息的空當,無臂者回過頭,將整片大海觀察了個遍,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
“真的有人在跟蹤我們?”
“你以為我老糊涂了,會說傻話逗你們?感受這纖細的海流吧,越不平靜,大海就越能告訴我們答案?!彼斄藬?shù)十年的船長,自有一套對大海的理解,“大概在你現(xiàn)在食指正對的方向,海里有東西,而且是相當可怕的東西?!?p> 無臂者又觀察了一會兒,借助天空一道響雷,他終于發(fā)現(xiàn)有一塊詭異的陰影,正潛藏在其中。那行進的方向,確實和他們一致……
“怎么辦?”繆可向船長詢問。
大海龜船長的答案倒是簡單:“過來了就和它打一架,不過來那更好,就不管。”
無臂者用相當謹慎的心態(tài)確認著:“如果打不過,有其他辦法嗎?”
“那當然,我會帶你們逃的,這就是你們雇我的理由?!苯?jīng)驗豐富的老人用言語鼓舞了他們,但也沒忘記加一句諷刺,“你們這些強者可真沒骨氣,沒打就琢磨著敗北的事了。”
也對,無臂者如此想道。
黎明黃金還有他本人,自從碰見黃金之鄉(xiāng)的人之后就一直在倒霉,如今真要和敵人硬碰硬,來一場久違的戰(zhàn)斗,那反倒讓他爽快。
“我們離目的地還有多遠?”相較之下,繆可則希望盡量避免戰(zhàn)斗,拿了好處就走。
“娘們啊,別小看大海,我們才出來多久,就考慮起目的地了?至少還得一兩天吧?!?p> 繆可頓時表情大變,像是一大早神清氣爽,打算美滋滋地吃點早餐,下意識喝光一杯牛奶后才發(fā)現(xiàn)它其實已經(jīng)腐敗了,只剩滿嘴的惡臭和滿臉的苦澀。
這表情讓大海龜船長嗤之以鼻:“世界秩序的大人物也沒什么了不起,行吧,讓咱們的旅途平安一些,我也幫點忙吧?!?p> 說完,他摸了摸捆在腰圍的上衣。
那像是他的便攜背包,里面裝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娍珊蜔o臂者立刻看了出來,那都是精妙的魔法道具,而且是高階的東西,相當值錢??峙拢@就是他以凡人的身份征服大海的理由。
大海龜船長拿出了一根針,然后隨手丟進海里。
“感覺是陷阱類……”無臂者望著它沉入大海,再也不見。
“還算有點眼光,這根針,可以呼喚出大海里最可怕的東西之一,雷暴雨?!?p> 說完,他將風帆撐滿,又催促無臂者呼喚疾風,將帆船的航速加快。即便已經(jīng)這么趕,他們的船也只是很勉強,才離開了新誕生的雷暴雨。
就這樣,混沌不堪的藍寶石墳墓,又迎來了新的災厄。
它就橫在路上,狂風呼嘯,雷鳴電閃,遮住了視野中的一切,頓時,石子般的雨滴從天而降,轟擊著海面。為了掩護主人,讓他能甩開煩人的跟蹤者。
望著這景象,古書憤憤的笑著。
既然跟蹤已經(jīng)暴露,那它也沒必要藏著掖著,正好可以回敬一下。但比起這不溫不火的暴風雨,它很有自信,自己的報復將會激烈得多。
對付這暴風雨,只要給船加個罩子就行了。很多魔法體系都有專門的防御手段,都可以用在這種情況下,對于幾乎精通所有魔法體系的古書,這不算難事。
“不把暴風雨打散嗎?”路奕感覺到,小船被一層魔法的力量籠罩了起來。
“能用來隱藏我的精神力撥動,畢竟,我要來一點特別的報復?!惫艜鴫男α艘魂嚒?p> “那好,不過對方還真不一般,這刻意保持的距離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p> “這倒是……”
小船平穩(wěn)地行進在暴風雨當中,雨水在落下來砸穿船之前,就被蒸發(fā)殆盡了。而疾風也無法吹動這艘船,路奕他們倒像是特等席的觀眾,可以近距離觀看古書的手段。
它在醞釀一個魔法。
古書翻開自己,一頁頁劃落。
然后,其中的一行咒文恍如慘遭雷劈一樣,發(fā)出憂郁的金色光芒。這道咒文吸取著古書的精神力,然后構筑術式,散發(fā)出鮮綠色的觀感體驗。
路奕有些驚訝,本以為古書會來一場更可怕的自然災害,比如颶風什么的。但這情況他卻不陌生,是植物魔法的精神力波動……在這種情況下,選擇植物魔法?
“我覺得那艘船上,最可怕的是那個船長?!惫艜e蓄著魔法,同時對路奕解釋,“所以,我打算針對這位船長,做些讓他失去作用的手段。朋友啊,你覺得一位船長最好的伙伴是什么?”
“他的船——所以你要沉掉它?”
“不,我要讓這艘船成為他的負擔?!?p> 然后,古書向著前方的風帆,將高階植物魔法·復蘇的朽木激活。
那是一陣柔和、充滿鮮綠色的風霧,它自由地穿過暴風雨和諸多災厄,一心一意,悄悄飄向他們的帆船。
同時,古書像是忙著趕火車回家過年的大學生,加快了船和它自己的速度,為了第一時間湊到這個熱鬧。但比他們更快,那陣風霧已然飄向了敵人的帆船。
“嘿?!?p> “……你要做什么?”
“看著!”
前方——無臂者發(fā)現(xiàn)了這詭異的魔法波動。
他心里恍然,這必定是敵人的回擊。他并沒有小覷這東西,立刻呼喚了強大的陰風來吹散它,但居然沒奏效!這明明是植物魔法,但不合常理,里面居然藏著一個隸屬于古典魔法體系的高階穩(wěn)定術?
這不是一般的疊加,而是相融!
否則以他的眼光,不可能第一眼察覺不到。
這施法者得是多有默契?才能像這樣,讓兩道不同的魔法攪在一起?
為時已晚,魔法已經(jīng)滲透進了船只的每一片木頭。
它立刻起了效,正如其名·復蘇的朽木,哪怕是被砍下來、削成片、裝成船,不當大樹很多年的木板們,也從風吹日曬中醒來,仿佛找回了當年扎根大地,長滿葉子的那份懷念。
它們被賦予了新生。
一種充滿懷舊氣息的新生。
不再是供人使用的材料,而是樹木!木板們相互共鳴,頓時,它們發(fā)出嫩芽,立刻抽成鮮嫩的枝條——哪怕無臂者用疾風切斷了,斷面依然能長出更蓬勃的枝條。
它們的長勢相當旺盛。
不一會兒,就在無臂者、繆可、大海龜船長的驚呼中,變成了一棵棵大樹,擠在一起,拼命想要搶掉同伴的生長空間。這艘帆船……變成了花盆,長滿大樹的花盆。
它不再是可以征服大海的船。
風帆消失了,取而代之,一棵棵挺拔的大樹,用它的枝繁葉茂迎接風的懷抱。不再默默忍受船長的命令,而是任由自己喜歡,想去哪旅游就飄去哪。
三人還活著,沒被大樹們擠死。
他們像是旅行的候鳥,站在這片海上小樹林的最尖端。手下、腳邊,到處都是肥大翠綠的葉子,哪怕就這樣躺下去睡一覺,也不會掉下去……
“……我航海數(shù)十載,第一次碰見這種鬼情況。”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捂著頭,不住地嘆息。
人家不要船,相反,還給了一大片原材料……
只不過,對大海龜船長來講,這可比毀了他的船還要打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