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路奕并不清楚,自己可憐兮兮的一階水平,究竟在罕銀之矢眼里,是隱藏了實力,或是已經(jīng)看透但不打算挑明。
無論如何,他們不是敵人,也沒有其他矛盾,計較這些也沒意義。
聽完他的介紹,這枚戒指讓路奕有點心動。即便它正套在蒼白的斷指上,也沒那么可怕了——它能增加精神力,而且四階就可以使用,這是個很大的優(yōu)勢。
無論是命運卡,還是死靈魔法所支配出來的大軍,都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去堆積。
如果不希望被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一刀抹了脖子,還無力反抗,那增強自己的實力是必不可少的。這些魔法道具、裝備,就是其中極重要的一環(huán)。
不過機會難得,路奕沒有立刻表態(tài),而是將目光放入盒子里,觀察有沒有其他更合適的。
罕銀之矢心領(lǐng)神會,翻了翻,又找出一把匕首。
一掌長,彎曲如波浪的刀刃,卻銹跡斑斑。
“這是某位九階的無名之輩使用的——這恰恰證明了對方的實力,以及這把武器的價值。要知道,那位無名之輩,是個暗殺者?!?p> “要么他從沒暗殺過別人,要么,就是每次暗殺都悄無聲息,而且他從未宣揚過自己的成就……”
罕銀之矢掂量了一會兒,說道:“這把武器的效果很強,傳奇以下的任何防御手段,都會被它貫穿。無論你要怎么利用它,都是件好東西?!?p> “變賣的話……”
“有底氣收這種貨的人,少之又少。”罕銀之矢嘆了一口氣,說道,“殼之世界很龐大,高階強者卻很罕見,大家又都有自己的小金庫,往往堆著不少……所以高階物品很難脫手,自己用不上,就只能在倉庫吃灰?!?p> 因此,避難所防御戰(zhàn)的時候,這些東西沒能變現(xiàn)成金舍客勒,用來聘請強者。
而由于使用門檻的限制,自然也無法變成戰(zhàn)斗力,所以真的就只能吃灰。
路奕對比著,認為九階離自己還有點遙遠。
思忖了一會兒,又和罕銀之矢,探討了不少箱子里的其他物品,他覺得,還是那枚戒指的效果最好。
當然,為了彌補差價,路奕又從罕銀之矢手里,又坑來了一張命運卡·全知的優(yōu)質(zhì)仿品。這種極其實用的硬通貨,哪怕在荒漠也能找到幾張。
先前——傳奇鐵匠以火靈為素材,鍛造出的那把匕首,仍未鑒定過。
這也是他選擇戒指的原因之一,等離開了,就鑒定一下究竟效果如何。
罕銀之矢藏起心痛的表情,將戒指和斷指一起給了路奕。
“這指頭……”
摸著那冰涼、失去彈性的手指,路奕難免有點發(fā)怵。
但仔細想想,自己是和死亡結(jié)緣的魔法師,尸體都炸過不少了,一根指頭算什么?吞掉心中的猶豫,路奕一起收下了。
這時,像是忍了很久,獄卒馬上向前一步,走到罕銀之矢面前,抬起期待滿滿的臉。
她又擔憂罕銀之矢不能像路奕那樣,可以讀出她的意圖,就潦草地在桌子上刻了行字:“那給我的禮物呢?”
“好吧……”罕銀之矢沒能忍住心痛,無奈地將盒子推到獄卒面前,讓她自己挑選。
雖然是吃灰的東西,但都是寶貴的回憶??烧嬲龥Q定防御戰(zhàn)勝負的是獄卒,再怎么心疼也要兌現(xiàn)承諾才行……
獄卒踮著腳,高高興興地翻了一會兒。
她把一件件不俗的怪物素材,嫌棄地丟到一邊,只留下那些寶石、金屬、工藝品、首飾之類的。路奕笑了起來,心想她的選定標準,鐵定不是“強大”,而是“好看”。
“只能拿一件?”
“對……”
獄卒有點失望,磨蹭了好久,最后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閉著眼睛,隨緣用小手一抓。
她把整個盒子抓到手里了。
頓時,現(xiàn)場的氣氛有點尷尬。
路奕清了清嗓子,厚起臉皮,試圖用俏皮話幫自家人偶姑娘,爭取更大的利益:“罕銀之矢閣下,您看,天底下怎么就有這么美好的緣分,對吧?”
“……”他瞪著路奕,一臉“你奶奶的再說一遍?”的表情。
“就是,這么小氣干啥,反正堆你這也是吃灰。”
費根也嚷嚷了起來。
“你都九十歲了吧?老頭,難道還留著這些首飾,去討好將來陪你入土為安的漂亮姑娘?還不如現(xiàn)在……”
路奕乘勝追擊——
“這絕不是我們貪婪!您看,合著眼的人,根本沒辦法決定自己能抓住什么的!毫無疑問,這是偉大的造物主,那位神祇在傳達祂的暗示!不如您就當做獻給神祇當供奉,多拿一件出來唄……”
“行行行!煩死了?!焙便y之矢捶了一下桌子,“你可以拿兩件。”
獄卒這下沒有再厚臉皮,而是高高興興,拿走了一個鑲滿寶石,怎么看都不是凡物的發(fā)夾。除此之外,還挑了一個極其秀麗的雕刻手鐲。
拿完,她抓住路奕的手心,認真寫了一句“謝謝”。
原來道謝是這么開心的事,她心想。
而可憐的罕銀之矢,箭步上前合起了箱子,丟到地下室最深處,辦完,立刻就把這幫人趕了回去。
防御戰(zhàn)結(jié)束,他本來就疲憊不堪,還沒來得及構(gòu)思避難所的重建,卻被薅了這么一大把羊毛,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送走路奕之前,他給了路奕一張紙。
這是商會同盟——那數(shù)十家信譽良好的商會,為了促進殼之世界經(jīng)濟發(fā)展,而聯(lián)手做出來的代金券。面額是五千枚金舍客勒,和預(yù)期的“至少一萬枚”不符。
這是罕銀之矢表達抗議的一種手段,他硬著老臉,抱著手,再不肯退讓半步。
“就這么多,你看著辦?!?p> “……好吧。”
路奕不好再討價還價,收起了代金券,笑著準備離開了。
當獄卒推開門,路奕也打算跟上時——
“喂。”費根叫住了他,用一如既往不耐煩的口吻道,“我不管你是誰,藏著什么鬼扯的秘密,但我們扯平了。”
“扯平了?”
“無疆的鷹是怎么死的,恐怕是你揭露的。而他留下的遺書,我也解讀給你了?!?p> “是啊……那我們,扯平了?!?p> “對了——要是哪天,你路過舊羅馬,就去鉛糖漿酒館找我,那是我的領(lǐng)地?!?p> 說完,他像是趕走阿貓阿狗那樣,使勁揮動手掌,頭也不回,也沒有告別。路奕笑了笑,和罕銀之矢告完別,便和不停把玩首飾的人偶小姐,一起離開了小屋。
干枯的蘋果樹,扎根于此。
樹枝脆而細,興許一陣風(fēng)拂過,就能折斷它。
即便如此,它仍然結(jié)出了飽滿的果實,哪怕僅有一個。
白柃依舊站在那兒,訓(xùn)導(dǎo)著同屬“薄暮余暉”的螢。見到他倆,白柃停下了話音,回過頭。本該如被白霧籠罩的面龐,卻淡了一縷,一雙雪色的眼眸,射來極其鋒銳的視線。
“所以,豐饒的果實,將落在你們的手里?”
“是的。”
哪怕心中驚濤駭浪,可路奕卻強硬地回答了。
因為最可靠的同伴,已經(jīng)在同一時間,向前踏出了一步。
“傻孩子,緊張什么??丛诤湍阒圃煺叩挠颜x上,我也不會干涉,也沒打算透露出去……”白柃毫無惡意,摸了摸她的頭,“希望這張命運卡,能替你找到她的線索……所以,你們拿走也是很好的歸屬?!?p> “她的制造者?”路奕焦急地問了出來,他非常清楚,獄卒等待了多久。
“是的,失蹤了,因為命運卡?!?p> “和這張豐饒有關(guān)系嗎?”
“也許,當你們?nèi)〉弥螅湍艿玫骄€索。假如你們同為持有者,那就將有某種超乎常理的聯(lián)系……”白柃并不是那么確信,但語氣充滿希望。
路奕眼前一亮,總算有點盼頭和動力了!
如果說,自己要為古書辦點什么事?那可能會拖上好久,再找?guī)讉€借口,見到古書火冒三丈了,才會懶散的去幫忙。遙想那時,遺書穿越之仇,何等刻骨銘心。
鬼知道在重塑身體的時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但獄卒不同,和她無仇無怨,相反,還許多次受她庇護……
“去吧,摘下果實,由你去得到那張命運卡!這是你的命運!”
雖然嘴上是這么說,但還得把她舉起來才夠得到……
在路奕舉高的情況下,獄卒嘗試了好久,發(fā)現(xiàn)即便是她那可怕的戰(zhàn)斗力,想摘掉飽滿的豐饒之果居然也不行??此拼嗳鯚o比的枝條,卻堅韌的讓人咂舌。
哪怕這只是命運卡·豐饒,殘留的一成力量,也不是可以雖然褻玩的。
“嗨,那玩意兒結(jié)出來好久了,能摘得動我早摘了……”罕銀之矢站在窗口,還在湊著熱鬧。
“哦?那我試試。”
白柃頓時來了興趣,讓路奕和獄卒避開后,第一次,從背上取下了巨劍。
它像是整個冬季,所有嚴寒的結(jié)晶。
當它亮相,一瞬之間,整片荒漠的沙土,都裹上了刺骨的冰冷。
這不是錯覺,但僅僅維持了一個剎那。
因為在凍僵萬物之前,這所有的寒意,已被白柃召集至此,匯聚到了巨劍的鋒線上。
那是一道銀白色的刃鋒,凜冽而凄寒。
“喂!你想劈了我的家嗎?!等等!這好不容易打完的仗!造孽!”
“你在質(zhì)疑一位傳奇?我知道下手輕重?!?p> 兩位傳奇爭執(zhí)不休時,螢不知什么時候逃到路奕身邊,驚恐至極地顫抖著:“這鬼地方一定是遭邪了!不可思議,扎馬爾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平常找遍世界也難以見到一面的傳奇……卻扎堆了!”
“深有同感?!?p> “先是鍛魂之人,罕銀之矢這樣的傳奇。還有你家人偶女士這樣深不可測的……現(xiàn)在,又多一位傳奇……要在這里出手了!”
路奕和獄卒四目相視,他倆都有同樣的想法:要不是那本破書走得急,情況會更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