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我心想,這凌文淵不會就這么死了吧,那我真是闖大禍了。
我趕緊整理好衣服,下床去看他,凌文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顫巍巍的伸手去測試他的鼻息,還未湊近的就被反手按在了地上,“陸將軍的愛女也不過如此嘛,不過我承認(rèn),你剛才那一腳力道的確大?!?p>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凌文淵突然放開了我,還把我弄扶了起來。“殿下,伊涵只是害怕……不是故意傷害殿下的?!?p> “我知道你心里還想著那個人,不過你既然肯嫁給我,就忘了他吧。至于你不想讓我碰,我可以理解,所以我會等,一直等到你心甘情愿?!蔽葑永餂]有點燈,昏黑的屋子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怎么知道我心里喜歡別人的?我決定還是裝傻充楞,打探他的口實:“殿下在說什么,伊涵聽不懂?!?p> “你不必瞞我,這件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雖然陸將軍竭力封鎖消息,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你喜歡游蕩江湖,而我閑暇時也結(jié)識了不少江湖好友,所以對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只是我不明白,你們既然如此相愛,為何還要嫁給我呢?你這樣做豈不是讓我棒打鴛鴦了?!?p> 他竟然知道陸伊涵和莫陽的事,看來其勢力也不容小覷。
我在這府里就又多了一份風(fēng)險。
“殿下可知,這世上出了兒女情長,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可以左右一個女人的一生?”
“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為了你的家人。拆散了你們我很抱歉,但是為了登上皇位我必須借助陸將軍的力量,要不然我如何能與皇后相抗衡呢?”說到這里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殿下有皇上的支持,還擔(dān)心什么?”我努力讓自己站在陸伊涵的立場上思考、說話。
“皇祖父自然站在我這邊,可是皇后母家的勢力絕不容小覷,家族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有時候言官往往比武將更可怕,如果大部分朝臣反對我,皇祖父也只能妥協(xié)。所以,我還得積蓄勢力?!?p> “殿下……”
“別‘殿下殿下’的叫,我整日聽都聽膩了,要不你就直接喊我‘文淵’吧。”凌文淵有些不耐煩。
“可你是皇孫,這樣是逾越禮制的。”我心里冷笑,凌文淵你個白癡,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叫你嗎。
“那你不妨稱呼我‘夫君’吧?”他往我身邊湊了湊,呼出的氣息縈繞在我的耳畔。
我趕緊離他遠(yuǎn)一些,“文……文淵?”我真想跑出去吐一頓,這個厚臉皮的家伙。
就著清冷的月光,我看到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渴求權(quán)力的人,無非就是想得到別人的膜拜,可是你竟然對‘殿下’這個稱呼都感到厭煩,為何?”
在我的記憶里,凌文淵是個自由散漫慣了的家伙,怎么可能愿意束縛住自己呢?除非他已經(jīng)變了。
但不管是哪一種原因,我都要弄明白,我必須透徹的了解他,才能抓住他的軟肋。
“既然你我已經(jīng)是夫妻,我也就不瞞著你——我的父皇被冤枉為亂臣賊子,關(guān)在天水寺思過,母妃憂思成疾,郁郁而終,還有……”他忽然停頓下來。
“還有什么?”
“還有父王的好友——葉大人一家,在六年前的案子中全部被人殺死?;首娓赶轮既魏稳瞬粶?zhǔn)再提此案,所以我沒有選擇,我必須登上皇位,才能有權(quán)力查清楚當(dāng)年的的真相?!?p> 被“人”殺死?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父親才是罪魁禍?zhǔn)装?,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為成王脫罪?p> 我冷冷的道:“葉尚書貪污巨款致使渭河決堤,上萬的百姓受災(zāi),還害得成王身陷囹圄,天下人都唾棄他,怎么殿下竟以此為動力登上皇位?”
“你根本就不知道真相!這一切,絕對是一個陰謀!”凌文淵的語氣里充斥著怒氣,但他顯然努力克制著自己,才沒有沖我發(fā)火,“算了,你不是當(dāng)事人自然不知道這其中道理??傊?,我一定會找到證據(jù)的?!?p> “請恕伊涵直言,若是真相并非殿下所想呢?殿下會怎么做?”
他果斷道:“不會錯的!我相信父王,也相信葉大人,我一定會抓住幕后兇手的!”我暗暗嘆了一口氣,心里有些難受。
凌文淵與我小時候很要好,他也在那場案子中深受打擊,他也相信我爹是冤枉的……
不!我不能站在他這一邊。
如果他查出真相,得知兇手是他的父親,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到頭來爹依舊會遺臭萬年!我必須堅定自己的立場,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大喜之日,我們怎么談?wù)撨@么沉重的話題呢。”凌文淵換了語氣,“去睡一覺吧,明日還要去給皇祖父請安呢。”說著他朝著床榻走去。
我心里“咯噔”一聲,忽然想起來這間屋子只要一張床,他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我又開始緊張起來,萬一一會兒他又朝我撲過來,我到底該怎么辦?
“怎么還不過來?”凌文淵又折回來,“你不必?fù)?dān)心,今夜我就暫時睡在地上。你不愿意,我不會強(qiáng)迫你的?!彼f完便回去整理床褥,準(zhǔn)備鋪在地上。
我趕緊疾走過去,“還是我睡地上吧,你畢竟是皇孫,要是凍壞了身子豈不是伊涵的過錯?”
“既然你這樣關(guān)心我,不如……”他突然站起來摟住了我的腰身,我趕緊掙脫開,心里暗罵一聲“臭流氓”,面上還不得不裝的知書達(dá)理一些。
“那伊涵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迅速的跳到床上,將紅色朱砂帳子放下,然后蓋上錦被,把自己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早就聽聞陸將軍的女兒性子刁蠻、不講道理,看來也非傳言中那樣?!彼α诵Α?p> 我聽了之后又是一陣?yán)浜?,這個人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卻也細(xì)膩的很。于是趕緊打圓場:“我就算再任性,也還是懂分寸的好吧?!?p> 我是真的擔(dān)心他忽然反悔,凌文淵這個人,一點也不按常理出牌。
……
“喂,你就這么討厭我?”我裝作睡著了,沒有搭理他,“別裝了,你都翻了十個身了,我知道你沒睡。陪我說說話吧。”
可惡,竟然就這樣直接揭穿我!果真是個小人。
我背對著他,沒好氣的問道:“說什么話?”
凌文淵一聽我理他了,興奮地立即坐了起來,“說說你的那位大俠吧?讓我看看什么樣的男人能讓你如此惦念,以至于在新婚之夜將丈夫踢下床。”
我真是恨不得把他丟出窗外!他跟“陸伊涵”是初次照面吧?
這語氣怎么就像認(rèn)識多少年一樣。我深吸一口氣,也坐了起來,“殿下何必非要揭人家的傷疤呢?我和他,已經(jīng)再也沒有可能了……”
“別別別,我就是想讓你說說你們的快樂日子,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p> 原本我只是打算逢場作戲,可是忽然想到了軒哥哥,心中一陣難受,“我們相識的時日不多,可是他對我有救命之恩。那天要不是他,我就死在了那群強(qiáng)盜手里?!?p> 陸伊涵的故事是陸府的人告訴我的,當(dāng)時我只是想了解莫陽那段時日過的怎樣,沒想到今日竟真的用上了,而且我也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和她有這么多相似。
“后來,我們一起浪跡江湖,一起行俠仗義。上元節(jié),我們一起看花燈,好多名門閨秀都癡心的望著他,可他理也不理,甚至拿我當(dāng)擋劍牌——要知道,那時候我可是女扮男裝。大街上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們,可我一點也沒有覺得不舒服,我真的很開心……”說著說著,我的眼淚便掉下來了。
軒哥哥,你有沒有想我?
有沒有后悔讓我嫁給凌文淵?哪怕只是一個瞬間也好。
“你——哭了?我就是比較好奇而已,你你你別哭了,我最怕女孩子哭了。要不,你再打我?guī)紫陆饨鈿猓俊绷栉臏Y湊在帳子外左右張望,但是始終不敢探進(jìn)頭來,我看他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禁“撲哧”笑出聲。
“哎,你笑了?!不生氣了吧。”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真是嚇壞我了。小時候我就喜歡捉弄葉環(huán)那小丫頭片子,惹得她到處追我,有時候玩的過分了,她就哭得驚天動地,那真是我最害怕的了,你知道原因嗎?”
“不知道!”我心情很糟糕,也沒什么好話要說。
“她啊,每次只要一哭,就一定會鬧到我父王那里,我父王就懲罰我抄一百遍《弟子規(guī)》,抄不玩不準(zhǔn)吃飯、不準(zhǔn)睡覺。
不過我偏偏是個不長記性的,沒過幾天就又把她給弄哭了,后來我終于學(xué)會在她流眼淚之前哄好她,可是沒過多久……”他低下了頭,沒再說話。
我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在心里罵了句“白癡”。其實,是我學(xué)會了在他欺負(fù)我時,裝作要哭的樣子,每次只要我抬起胳膊像模像樣的抹眼淚,凌文淵就會跑來任我宰割。
物是人非昨。要怪,只能怪你父親太貪心,為了登上皇位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