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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女傾國

第十三章 雨中罰跪

諜女傾國 葉緗 4052 2018-02-22 12:02:31

  軒哥哥緩緩道來,我才知道自己竟差點(diǎn)做了張?zhí)档摹芭觥?。那姑娘名喚張陌云,是太子太傅的長女,上元節(jié)她從京都趕到岐州,來探望她的祖母和叔父。她的叔父便是岐州的刺史張?jiān)?,說來也巧,她祖母大壽那日,我也隨同去過。

  張?zhí)凳腔屎竽沁叺?,他的弟弟自然也倒向皇后,說到底,張?jiān)幢澈髶窝模钱?dāng)今母儀天下的皇后。我這一出“英雄救美”,竟差點(diǎn)捅了個(gè)大簍子。聽軒哥哥說,那陌云姑娘已經(jīng)安然回京都去了,我才放了心。

  年后的日子便清閑起來,如同以前一般,我繼續(xù)練功提高自己的身手。經(jīng)歷這一連串的事情,我更加覺得功夫才是最最重要的,相比之前“強(qiáng)迫”自個(gè)去練,如今我是打心底的愿意吃苦磨練。

  三月初的一天,我如同往常一般到了騎射場,莫陽還沒來,我便自己先練著。說起來,莫陽都算得上我半個(gè)師父了,雖是個(gè)話癆,但也算一針見血,總能指出我的不足之處。

  經(jīng)過個(gè)把月的練習(xí),射中那個(gè)靶心對我來說毫不費(fèi)力,穩(wěn)妥的一射一個(gè)準(zhǔn)。

  “珝如,堂主讓你去望梅園。”莫陽急匆匆的跑來。

  “去那里做什么?”我看他嚴(yán)肅的神情,便知這不是玩笑話。

  “不清楚,方才來的路上元生說的?!蹦栆彩且荒樏H唬拔乙惨^去,不知堂主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p>  “那趕緊去吧,讓堂主等久了又該生氣?!蔽沂蘸霉?,疾步如飛。

  到了望梅園,南宮先生正好背對著我們,旁邊的少年則正對著我們,板著一張臉,大抵就是叫“元生”的那個(gè)。

  “聽說珝如姑娘的箭術(shù)突飛猛進(jìn),今日就來考驗(yàn)考驗(yàn)?zāi)??!蹦蠈m先生看似隨意的一句話,語氣里卻盡是挑釁和不屑。就算我再不濟(jì),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

  “一切聽?wèi){堂主吩咐?!痹摽吞椎倪€是要客套一下,南宮先生到底是何方人士,我至今也不清楚,只知道軒哥哥非常器重他。然這人脾氣極怪,今日又不知在何處受了氣,要拿我開涮。

  “好?!蹦蠈m先生轉(zhuǎn)向我身旁的莫陽,道:“莫陽,站到那邊去?!彼渲钢s十五六步遠(yuǎn)的地方,那里空曠些,只生長著幾株野草。今日南宮先生戴著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面色,實(shí)在猜不出他要作甚。

  莫陽聽話的過去了。

  “就把他當(dāng)你的敵人,射一箭讓我看看?!蹦蠈m先生斜瞟我一眼,悠然道。

  我懷疑自己聽錯(cuò)了,便試探性的問道:“堂主你是說……讓我……朝著莫陽射一箭?”我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莫陽”兩個(gè)字。

  “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嗎?”南宮先生提高嗓子反問道。這個(gè)南宮先生竟然讓莫陽做靶,絲毫不顧他的性命。雖然莫陽不是他的徒弟,但好歹跟了他這么年,至少該有情分在。我看得出來,莫陽很尊敬他。

  我看了一眼莫陽,此時(shí)他正不可置信的看著南宮先生,臉上表情復(fù)雜。不過只一瞬間,他又鎮(zhèn)定下來,背著手,從容的笑著對我說:“來吧,憑我的能力,躲過一支箭還是綽綽有余?!?p>  “趕緊的,別耽誤功夫,本堂主可沒時(shí)間陪你耗著?!蹦蠈m先生在一旁添油加醋。

  真不知他在誰處吃癟了,竟然要拿我開涮。

  我緩緩端起弓,右手顫抖地拿過羽箭,搭在弦上,慢慢的拉開弓。

  也許莫陽確實(shí)躲的過我的箭,可是,可是,為什么我要這么做?莫陽是我的朋友,就因?yàn)檫@是南宮先生的命令,我便可以將箭對準(zhǔn)他?

  莫陽正看著我,嘴上掛著笑容,眼中卻看不分明。只要一松手,羽箭就會飛速射向莫陽。

  閉上眼,我看到了莫陽那天不羈的模樣,他對我悉心的教導(dǎo),屋頂上他不外露的沮喪,他的啰里啰嗦……

  我做不到。即使我知道他能躲開。

  緩緩的放開了緊繃的弦,我轉(zhuǎn)身半跪在地上,抱拳請罪:“恕珝如難以從命。這么多月來,莫陽不嫌珝如愚笨,諄諄善誘,才使我箭術(shù)有所長進(jìn)。若是我向他放箭,豈不是‘恩將仇報(bào)’?還望堂主體諒?!?p>  “果然是伶牙俐齒?!蹦蠈m先生無法反駁,冷冷的拋出一句話?!霸?,把東西拿來?!?p>  我一驚,他還想做什么?就非要讓我下不來臺才滿意?

  元生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手中提了兩個(gè)鐵籠,里邊是一黑一白兩只貓兒。我定睛一看,這竟是時(shí)常出沒在紫竹林的那兩只,以往去練劍我都會順帶給他們帶點(diǎn)吃的。細(xì)細(xì)想來,確實(shí)有些日子沒見它們,我只當(dāng)它們離開了這里,卻不想被南宮先生捉了去。

  南宮先生給浮生使了個(gè)眼色,元生會意,伸手去放那兩只貓。我的目光便也隨著過去。

  籠子一打開,貓兒“噌”的竄出,跳到梅樹上,吃起東西來。我這才發(fā)現(xiàn),樹上的不同位置上,用絲線掛了好些細(xì)小的肉干,那貓兒在樹間跳來跳去,尋肉吃。

  我曾想過收養(yǎng)它們,但想到自己寄人籬下,蜷縮在這王府中,便想著無拘無束的生活才屬于它們。

  忽然,一聲“喵嗚”的凄厲慘叫打破了這平和的一幕。我一看,一支羽箭射穿了那只黑貓,心里不由“咯噔”一聲,一股涼意傳遍全身。由于射箭力度極大,貓兒直接被釘在了樹上,殷紅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滲進(jìn)土壤。

  我異常憤怒,驀地站起來,想看看是誰這么狠毒,結(jié)果就看到了手拿強(qiáng)弓的南宮先生!

  “那只白貓就交給你了,可別告訴我,那畜生也對你有恩?!蹦蠈m先生冷聲道。

  我有些氣憤,但是惹南宮先生生氣,那只白貓也活不成了。于是我恭敬道:“射一只貓與我的箭術(shù)沒什么聯(lián)系,不如請?zhí)弥麟S我到騎射場看射靶?!?p>  “活靶和靜靶可不一樣,敵人會一動不動的等你射死他嗎?”南宮先生再次提高嗓音,責(zé)問道。

  “堂主真會說笑,若是所有學(xué)習(xí)箭術(shù)之人都以貓為活靶,那這世上的貓怕是不夠用吧。”莫陽急急咳嗽一聲,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我已聽不進(jìn)去,開始南宮先生便拿我撒氣,如今又逼我射殺白貓,實(shí)在過分!

  “哼!就算你箭術(shù)精湛,卻連一只貓都?xì)⒉坏?,還想著去殺你的仇人,簡直是癡人說夢!”他咬牙道。

  “報(bào)仇是報(bào)仇,卻與這貓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若今日站在這里的是我仇人,不用堂主吩咐,我自會殺他個(gè)片甲不留,但這貓確是無辜的。”他竟拿報(bào)仇來說事,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緊緊握拳。

  “胡扯!‘無辜無辜’,世上哪有什么‘無辜’,那是他們該死!”他惡狠狠吐出幾句話。

  “無辜之人就該死?這樣做,豈不是要?dú)⒐膺@全天下的所有人?堂主未免太心狠了吧?!蔽曳磽舻馈?p>  “心狠?”他瞇著眼,一字一句道:“不夠狠毒,不殺光那些擋路的白癡,怎么達(dá)成目的?今日我教你的,就是要學(xué)會心狠!即使是面對你敬重的、珍惜的人,也必須下得去手!你不殺他,他便殺你!”

  透過面具,我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血絲和墨黑的瞳孔。

  “照這樣說來,我敬重堂主,是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對堂主下手呢?”我直直的盯著他,絲毫不退讓。

  這些日子,每每見到這南宮白,他除了對我冷嘲熱諷,便是怪異的盯著我,我敬他是軒哥哥的人,便從未計(jì)較,任由那不舒坦的感覺抵在心里。憤怒和不滿積攢的多了,終究會爆發(fā)。今日,就算與他撕破臉我也不在乎了。

  “一派胡言!”他怒不可遏,揚(yáng)起手“啪”一聲,打在了我臉上,還沒來得及躲閃,我便已經(jīng)撲倒在了地上。

  耳朵嗡嗡作響,左頰火燎燎的疼,我用左手輕輕地碰了一下,很疼,并且已經(jīng)腫起來了。

  我緩緩的直起身,不經(jīng)意間看到他正欲舉劍砍我!

  他竟然要?dú)⑽遥?p>  我預(yù)想他會生氣,卻沒料到他想要我的命。

  人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會做出正常狀態(tài)做不出的事,那些事往往便是其內(nèi)心真正想做的,是本質(zhì)的暴露,突然一個(gè)念頭閃過——難不成他原本就想殺我?

  莫陽一步竄到南宮先生前,跪求道:“請?zhí)弥魅?!珝如是殿下身旁的人,您殺了她,怕是對殿下不好交代?!?p>  南宮白咬著牙,近乎咆哮地吐出幾個(gè)字來:“給我跪著!什么時(shí)候知錯(cuò)了再起來!”說完氣呼呼的摔袖而去。

  元生冷冷的看我一眼,立即跟了上去。莫陽起身來,猶猶豫豫的跟著走了幾步后,回來對我說:“你也太倔了,何必逞一時(shí)口舌之快,害自己挨罰呢。你看,馬上就要下雨了?!?p>  “你也認(rèn)為我說錯(cuò)了?”我直接問道。

  “錯(cuò)對本來就沒有標(biāo)準(zhǔn),我只能說,你是個(gè)善良的好姑娘,不該跟我們這些人一起的?!蹦枃@了口氣,又笑道:“不過,敢這么跟堂主說話的,也就你了。就算是殿下也得謙讓幾分呢。”

  我的臉火辣辣的疼,又腫的厲害,說話有些含含糊糊:“別打趣我了,也不知哪來的膽量,要在平常,我看他一眼都不敢??山袢諏?shí)在忍受不了?!?p>  “我待會去勸勸堂主,你也別太……罷了,我還是先告訴殿下好了,你的情況不太妙?!蹦柾嶂^看了看我的左頰。

  我指了指那只已經(jīng)餓的瘦骨嶙峋的白貓,道:“先把它帶到秦艽苑交給青衣,讓她好生照看,如此我也沒有白挨這一掌?!焙迷?,這只白貓活下來了,圈養(yǎng)著總比丟了性命強(qiáng)。

  “難得你還惦記著它,我這就去?!蹦栞p手輕腳的走過去,捉住了貓兒,又對我說:“你……算了,保重?!鞭D(zhuǎn)身離開。

  “謝謝你,莫陽。”我的臉腫的厲害,勉強(qiáng)吐出幾個(gè)字。他回視一笑。

  此時(shí),園子里只剩我一人。

  天空陰郁,偶爾有幾滴雨落下,明明是正午,卻好似黃昏一般。

  所有的一切,都好亂好亂,府中的丫鬟婆子小斯看我不順眼,我可以理解,我自知不如紫蘇,這掌事侍女是我搶了她的;可南宮白有什么理由?

  還有冰玄,她也不太看得起我,只不過沒有南宮白這樣明顯。

  將這一切聯(lián)系起來,忽覺得有些可怖,難不成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葉府遺女,怕我給岐王府招致災(zāi)禍?

  不對,軒哥哥行事細(xì)膩,此事知道的人應(yīng)是越少越好,他不會如此魯莽。

  轉(zhuǎn)念一想,莫陽既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他上面的人定然也知道,也許這便是南宮白的殺機(jī)了。

  所以,軒哥哥是力排眾議將我留下?活著的葉環(huán),到哪里都是瘟神一般的存在,只是難為了軒哥哥。

  我的臉頰好像抹了辣椒,又熱又疼。

  雨滴落在左邊,涼涼的,才稍稍緩和了些。

  我真的沒料到,南宮先生竟會對我起殺心,此時(shí)想來有些后怕。

  真不明白軒哥哥為何非要留這種人在身邊,萬一哪天軒哥哥對他稍有不敬,引他起了殺心怎么辦?

  雨滴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打在我的頭上、臉上、手上,我的服飾、發(fā)絲,由表及里,濕透了。

  初春的的寒氣隨著雨水侵入體內(nèi),我不禁打了個(gè)寒戰(zhàn)。

  “跟我去向南宮先生認(rèn)個(gè)錯(cuò)?!蔽姨ь^,軒哥哥為我撐著傘,他自己的半邊身子淋在雨中。

  “我沒錯(cuò),為什么要認(rèn)?難道你覺得,我要六親不認(rèn)、踏著別人的尸體才能報(bào)仇?再制造和我一樣的無數(shù)個(gè)悲?。咳绻@樣,我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壞人,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滿懷期待的望著軒哥哥,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

  我也想確定,軒哥哥不是那種殘暴之人,他不會像成王一般,為奪取皇位可以肆意陷害他人。

  “你可以堅(jiān)持自己的觀點(diǎn),但不該頂撞南宮先生。”軒哥哥巧妙的避開了我的問題,他在隱藏什么?

  或者說,他只不過是委婉的否認(rèn)我?

  “若是……若是有一天,我成為你的絆腳石,你會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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