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旋轉(zhuǎn)，跳躍，我閉著眼

　　眾小孩坐上車，車子向院外駛?cè)?。佑佑坐在窗邊的位置，看著外頭飛快倒退的影像，一聲不吭。邊上的小姑娘們時不時地把小腦袋湊一塊兒，嘰嘰咕咕地說著話。

　　安老師早已習(xí)慣那便宜徒兒的性格了，不像孤僻羞澀，倒有幾分清高的模樣，不大合群，給人一種“不好意思我沒空陪你們這群熊孩子玩我很忙請勿打擾慢走不送謝謝合作”的詭異感。

　　隨行的小江老師卻看得心里有些泛酸。在她眼里，小佑佑可愛漂亮又聰明，沒有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一定是其他孩子因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排斥她。

　　小江老師揚(yáng)起溫和的笑容，摸了摸佑佑的臉蛋，勾了勾她的鼻子，安撫的意味很明顯。

　　佑佑被嚇了一跳，不過幸好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反應(yīng)，她只是一臉驚懼地瞅了一眼小江老師，見對方?jīng)]有惡意，才偏過頭去，繼續(xù)發(fā)呆。

　　小江老師：“……”

　　坐在前排的安老師無意間看到了這一幕，因為角度問題沒看到江鈺的表情，只以為是小江突然“狼性大發(fā)”去調(diào)戲小徒兒，見自家徒弟冷冷清清的面容破功，倒是覺得有些好笑。

　　一旁也有其他女孩兒注意到了，見佑佑和小江老師鬧上了，心里頗有幾分意味不明。

　　老師們都喜歡佑佑啊……

　　*

　　到了劇院，幾個老師和阿姨領(lǐng)著沒有參演的孩子進(jìn)入觀眾席，安老師則帶著幾個有節(jié)目的孩子進(jìn)了后臺。

　　到處都是人擠人，佑佑小心跟在安老師身后，避免被人群沖散。

　　里間的人就少了許多?？匆姃煸趬Ρ谏系拈L長的鏡子，佑佑掃了一眼鏡前的臺上，那密密麻麻稀奇古怪的工具，又看了看正在化妝的一些人，頗有些好奇。

　　很快就要輪到她們幾個了。她們身上的裝束是在吃完早飯后又被安老師拉去換上的，眼下只披著自己的外套，上臺前把外套脫了就可以了?，F(xiàn)在只需要上妝。

　　佑佑頭一個被安老師逮住。她仰著頭，緊閉雙眼，感覺安老師的手指涼涼的，挺舒服的。

　　末了，

　　“睜眼！小心點別把臉擦花了。下一個！”安老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把佑佑給扇邊上去了。

　　佑佑扭身一跳，輕輕巧巧地站住了。另一個化妝師瞥了佑佑一眼，眼里依稀帶著幾分同情。

　　佑佑向來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她踮起腳尖，難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自己的妝容……

　??？？？

　　這是勞什子玩意兒？

　　這鏡子里的人是她？？

　　佑佑表情呆滯，有些不敢置信。

　　紅艷艷的唇色勝血，臉蛋兒上有兩坨腮紅，眼睛上方抹了一層金粉?！?p>　　活脫脫是個年畫里的傻娃娃形象嘛！

　　那邊安老師又忙里偷閑扒拉出一個小玩意兒，順手就往尚不能接受現(xiàn)實的佑佑的頭上插。

　　傻娃娃，傻娃娃，傻娃娃，傻娃娃，傻娃娃，傻娃娃，傻娃娃……

　　佑佑欲哭無淚，又看了一眼腦袋上多出來的東西，沒看出來是什么，也就沒多在意。

　　打扮好的女孩子們被領(lǐng)著向前臺走去。

　　她們站在舞臺邊上等著，直到主持人的播報響起，方踩著急碎的步子朝舞臺中央奔去，一片活潑可愛、天真爛漫的模樣。

　　“……接下來要為我們帶來精彩的表演的，是一個特殊的群體。她們堅強(qiáng)樂觀，她們可愛善良，她們將用自己的舞姿來闡述生命的希望！請欣賞，來自樂央福利院的舞蹈，《生如夏花》！大家掌聲歡迎！”

　　佑佑被眾人圍在里頭，靜靜地等著音樂開始。

　　燈光打在被簇?fù)碇呐砩?，她漠然的表情更讓人浮想?lián)翩，那是水仙，薔薇，還是紅蓮？

　　夸張滑稽的妝容映襯得女童眉眼愈發(fā)冰冷，又讓人覺得那冰冷的背后是被壓抑的熱情，下一秒就會噴薄而出。

　　佑佑看不清周圍的場景，一切都灰暗不明，只在劇院的另一端，高到觀眾無法擋住的地方，有一小塊方形玻璃，散發(fā)著朦朦朧朧的夾雜著灰塵的光。

　　前奏響起，很快，佑佑周圍的人便散開了。絢爛的燈光在舞臺上跳躍，佑佑快速地?fù)]出右手又收回，而后緩緩地?fù)P起手，高舉過頭頂……

　　一個簡單的起式完成了，剩下的動作只靠天賦，和那么一星半點的技巧。

　　佑佑開始轉(zhuǎn)圈，裙角飛揚(yáng)間，碎光流轉(zhuǎn)，令人目不暇接，心生喜悅。

　　充作花瓣的女孩們無論跳到何處，佑佑總是不停歇地旋轉(zhuǎn)，卻也能跟著轉(zhuǎn)移陣地，配合得天衣無縫。

　　那樣的小姑娘，是花蕊啊……

　　其他幾波人簇成了另外幾朵花，她們旋轉(zhuǎn)著交換位置，腳步忽而急促忽而緩慢。以佑佑為中心的花在舞臺上搖曳著，飄蕩著，周轉(zhuǎn)于其他的花之間，卻一直是舞臺的中心。

　　沒有人能忽視她們。

　　分明還是一群年幼的孩子，舞蹈也很簡單，卻讓人驚艷，有一種生機(jī)勃勃的力量在其中，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們正是那盛開的嬌花。

　　“我的天哪——”

　　“真不敢相信。太棒了，真的好棒。”

　　“哎，你說什么樣的老師能教出這樣的孩子啊，看著很不錯嘛！”

　　“……你不知道？”

　　“?。恐朗裁?？”

　　“樂央的舞蹈老師一直都是安佳佳啊，你不會是頭一次來看吧？”

　　“呃，安佳佳是誰??？”

　　“什么，安佳佳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講啊，這個老師可不簡單……”

　　臺下有人嘀嘀咕咕，但更多的人選擇安靜地欣賞這場表演。就低齡兒童來說，水平算可以的了，那個“花蕊”的基礎(chǔ)就相當(dāng)扎實，整場舞將近半個小時幾乎就沒停下來過，生生轉(zhuǎn)得人眼花繚亂。

　　在要謝幕時，又出了個小插曲。

　　按照事先彩排的，佑佑要踩在兩人的肩上，因為她的體重和強(qiáng)悍的身體素質(zhì)使她能夠順利完成這個簡單的雜耍性動作。

　　但不知是何原因，有個女生的右肩一塌，讓佑佑左腳失去了支撐。雖然佑佑反應(yīng)迅速，右腳穩(wěn)穩(wěn)地踩著另一人的左肩，左腳繃直，試圖踮在那個女生的右肩上?？墒悄桥鷧s在肩一塌后立馬不動聲色地向左挪了一小步，看上去只是在調(diào)整站姿而已。

　　再不知道那人是故意針對自己的就是傻子了。

　　奈何失了先機(jī)，佑佑右腳底下的人已經(jīng)承受不住這突然增加的壓力。她能感覺得到，下一個瞬間，這人便要腿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