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可以依靠與天人溝通的神力去凌駕于天子之上的玄都觀是真正的有名無實,反倒成了一架空殼子了。
所謂的玄都觀如今就只有玄都司是被朝廷認(rèn)可并予以重任的。
而那里的人又身懷異術(shù),能懂常人不懂,知曉常人不解。縱然比不上前朝繾綣而來的玄都觀本身,也是足夠輝煌一時了。
無關(guān)品階高低,蘇云起這聲“前輩”是出自真心。
程云承反倒不是很好意思了,看向凌玨:“世子和少將軍既然都來了,那不如我們這就進去看一看尸體吧?!?p> 時至此刻,那尸身已經(jīng)開始腐爛發(fā)臭了。尤其是還在封閉的環(huán)境中,不流通的空氣憋悶著的氣味十分微妙,直叫人惡心作嘔,程度卻似乎遠遠不夠讓人大吐一通。
反胃的感覺郁積在腹腔內(nèi)顯得愈發(fā)惡心。
程云承打頭靠近了死尸,將其身上的衣物褪了下來。
“的確是中毒之兆?!睙o影的判斷絕不是偶然,眼下又有旁人證實。
若是之前無影給出的答案是八九不離十,那么現(xiàn)在,死因就是板上釘釘了。
蘇云起和凌玨一左一右站在程云承兩側(cè),他們都看到,程云承的眉頭似是皺了皺。
“前輩,可是……”蘇云起接過身后侍衛(wèi)遞過來的燈籠,親自為程云承照了照亮,話卻止在了嘴邊。
日頭已經(jīng)西移了,這屋里昏暗得緊。視物倒是勉強可行,可是做這些細致的活兒就不可行了。
程云承搖了搖頭:“如果我的推測沒有出錯,這個毒下得倒是高明?!?p> “敢問先生,這毒為何?”凌玨同樣也用了尊稱。
這一點上,他和蘇云起保持著高度的契合。品判一個人,看得從來都不是家世權(quán)利,而是他們懷揣著的能力才華。
怪才,也是才嘛。
程云承并不答話,只是一臉嚴(yán)肅地捏住死尸的下巴,迫使尸體的舌頭吐露了出來。前后二人,李非年也好,無影也好,倒是還沒有人去看過這些地方。
在場的人,只要是看清了那死尸舌頭之狀的人無一不倒抽了口冷氣。
“這……是怎么回事?”蘇云起手提著燈籠,由于距離近一些,看得比其余人都要更為清楚。
舌頭發(fā)黑發(fā)紫倒也罷了,中毒之癥體現(xiàn)在舌苔上有此表現(xiàn)是情理之中。但是,單看這舌頭的長度……
“舌縮。”簡單利落的二字從程云承口中說了出來。
“還不止呢?!甭犃璜k的口氣,對此并不驚訝:“舌縮了將近有半指的長度吧?!?p> 半指,自然是拇指的半指。可即便是拇指的半指,也足夠駭人了。
“世子好眼力?!背淘瞥胁⒉涣邌葑约簩τ谶@個年輕后輩的夸贊,“只是,單看這些,我還不能十分確定?!?p> 程云承微微挪動了一下蹲的位置,將自己隨身攜帶來的小包打了開來:“二位稍等?!?p> 那是一包十分精細巧妙的工具,有匙有刀,有針有尺,可細看之下,又分明和平日見到的不是一物。
“小小?!背淘瞥许樖殖鹨话严竦秴s不是刀的東西,叫響了身邊人的名字:“你來打下手?!?p> “是?!币粋€年輕人從人群中應(yīng)聲走了出來,嫻熟地從小包里取出一盞白瓷小盅:“師父,都準(zhǔn)備好了?!?p> “可一定得接好了?!背淘瞥猩袂槭志o張,甚至還特意抽空轉(zhuǎn)過頭對著小小囑咐了起來。
眾人見到此舉皆是不明,但還是屏氣凝神,靜靜地看著程云承將手中的東西塞進了死尸的嘴里。
空氣安靜極了,在這種氣氛的烘托下,程云承的動作似乎都得以被放緩了數(shù)倍。
一舉一動,手腕間的一個挑,一個壓,格外清楚。
那像刀一樣的工具被露出鋒刃來,以極快的速度在舌頭上先是一剮。
緊接著,程云承飛快地抽出工具,并且用左手手指合上了死尸的嘴巴。
這一系列舉動,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是看得懂的。但是大家還是相當(dāng)默契地緘默不語。
因為,僅僅是“玄都司”三個字,就足夠打消他們所有的疑慮不解了。
“師父?”唯一發(fā)出疑惑的卻是他那個打下手的徒弟小小。
“換下一盞?!背淘瞥胁]有多做解釋,轉(zhuǎn)而吩咐起來小小。
小小撓了撓頭,但還是不再言語,依言照辦了。
反觀程云承,他將手中的工具在白帕上抹了抹,緊接著又在一瓶不知什么成分的黏稠液體里面蘸了蘸。
于此同時,小小那邊也備好了,雙手捧著白瓷小盅不敢眨眼地盯著師父。
程云承再次掰開死尸的嘴巴,尖細的金屬探了進去,舌縮的長度似乎剛剛好,讓程云承的動作都順利了起來。
當(dāng)然,這只是眾人的感觀。他們深知,多么復(fù)雜的情況,在程云承面前應(yīng)該都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松。
只見程云承的手腕卻是輕輕一抖,再用力上提,不過一個一呼一吸的功夫,便利落地再次從死尸口腔中抽了出來。
這回程云承的速度極快,絕大部分人只看到了那金屬制的工具上好像多夾了一個什么東西。
再然后,便是程云承和小小無間的默契配合。
一聲清響,小盅已經(jīng)被緊緊關(guān)住。
小小的額頭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在蘇云起手中燈籠光芒的映照下,居然反著光。
“那是……黃豆?”蘇云起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
有人似乎憋不出了,在人群中發(fā)出了一聲竊笑。安靜的環(huán)境中,那笑聲格外尖銳。
蘇云起橫了人群中那個方向一眼:“笑什么笑!再笑,軍法處置!”
“要不然就是金豆?金子做的?”蘇云起格外好學(xué),頂著眾人赤裸裸的笑意照舊孜孜不倦。
這一回,便是凌玨,也在忍著笑意。
蘇云起不再搭理他。就是想搭理,又能如何?人家是世子,他在軍中的那一套毫無用處。
程云承另取了干凈的帕子出來,擦拭著手心:“不是黃豆,也不是金豆?!?p> 話還沒說完,小小撐著地板跳了起來,看上去卻是比蘇云起還要激動:“是什么,是什么?”
蘇云起看了一眼異常興奮的小小之后,跟著湊趣:“前輩,您兜圈子我和世子倒還沒什么??墒?,看您的小徒弟,您怎么過意得去?”
凌玨突然被點名,心情自然是不爽的:“先生,少將軍難得好學(xué),您就別賣關(guān)子了?!?p> 心內(nèi)卻是暗嘆,關(guān)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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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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