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聽著凌玨在耳邊說話,眼角余光卻隨著大長公主離去,直到凌玥喊道:“爹!爹?”
“啊,那劉大人,何許人也?”一向知曉凌玥不會做出出格的舉動,必定事出有因。因此,平陽侯也就只是好奇劉大人是個什么人,為何會招致女兒的巴掌?
“劉青山,只會阿諛奉承,拍馬屁的一個主兒?!绷璜h頓了頓:“不過,玥兒也道歉了,劉大人畢竟是長輩。”
“嗯?!逼疥柡铧c點頭,顯然對凌玥的處置頗為滿意。
既然如此,要求此時不提,更待何時:“爹,你看,玥兒平日呢,一向不喜描眉畫眼,手中連個像樣的胭脂都沒有。明日又不能給您二老丟人,不如……”
“不如,讓知秋夏桑陪你出去逛逛?”平陽侯很自覺地就接過了話茬。
凌玥欣喜十分,不住地點頭:“好啊,好啊?!?p> “好什么好,今天剛回來,你就又要出去?”平陽侯早知道凌玥的想法了,一口否決。
凌玥耷拉下來頭,偷偷向凌玨使眼色。凌玨會意,也就不遺余力地幫忙:“玨兒倒覺得,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爹,你看,這才出去一趟,玥兒是不是就長大了?”
天盛對于女子的束縛不如前朝嚴苛,各家小姐們出門只要帶上丫鬟婆子,也就不會受到長輩們過多的束縛。平陽侯不答應(yīng)凌玥出門的要求,也確實就如話面的意思,畢竟剛剛出過門,就沒有必要到處瘋玩了。
“爹,你說,好不好,好不好嗎?”凌玥死死揪著平陽侯的衣袖,露出一臉希冀的表情來。
平陽侯算是看透了,他今日要是不答應(yīng),這家伙能把他纏死:“行,答應(yīng)你了。不過,得早去早回?!?p> 凌玥人的左腿已經(jīng)邁出了門檻,聽到這話,才勉強收回來,笑道:“是,爹說什么就是什么。”
偌大的廳堂轉(zhuǎn)眼間就只剩下了平陽侯父子二人。
凌玨臉上對妹妹寵溺的笑意淡去,他掀起衣袍,繼而規(guī)矩坐在父親身旁一側(cè),端起面前無人碰過的茶盞,這是父親特意留給他的:“此行倉促,許多狐貍尾巴只是初現(xiàn)端倪,兒子還未來得及細查?!?p> 平陽侯點頭,對于凌玨,他已經(jīng)足夠滿意了:“無妨,頤凰之事還可一放。只是,蘇老將軍此次回京,朝堂之上的黨派之爭怕是要更明顯了?!?p> 凌玨眉毛微挑:“蘇老將軍不像這樣的人??!”
平陽侯起身:“為父并沒有說是蘇老將軍,只是此人一回京,必將掀起不小的風浪。”有些人無心,并不意外著他不會被卷入漩渦中心,甚至成為這其中推波助瀾的一種力量也未可知。
瑾瑜園里,大片大片的梨花海棠旖旎相簇,開得正艷,視野里一片溫柔輕軟的淡淡粉紅色。下人出出進進,都在忙著為凌玥出門做準備。這是侯府里后庭最大的一處院落,按照祖制理由大長公主居住才是。
蓼陽大長公主的事情一直都是京都一大謎團,公主之身卻能忍受二女共侍一夫,明明是尊貴的皇室,卻沒有公主府居住……總之,太多的不解和困惑交織在一起,也就見怪不怪了。更何況,瑾瑜園是大長公主甘愿為自己女兒讓出來的,這樣一來,也就再沒有人嚼舌根了。
“姑娘,您這回出去是要男裝還是女裝?”夏桑沒頭沒腦地突然問了這樣一句。
從小侍奉凌玥長大的柳嬤嬤不由插話道:“沒看到姑娘頭上的發(fā)簪嗎,怎么會是男裝!”難怪姑娘更偏愛知秋一些,這個夏桑就是一個沒眼力見兒的。
知秋拿著一支累絲嵌寶石蝶戀花金簪的手就是一頓,替夏桑說話:“嬤嬤就別說夏桑了,這也是她平日體貼入微的表現(xiàn)?!?p> 有長輩的應(yīng)允,姑娘才敢大大方方地出門。若是沒有,又怕招搖,自然只能做男裝出門。
凌玥對著銅鏡,接過知秋手中的金簪輕輕地插進了已挽好的發(fā)髻里:“今日不同了,我也不想做那什么男裝打扮,就如此吧。”說著,凌玥便起身,眼睛在屋里各類衣裳上打量一圈,看中了最不起眼的一套,纖長的手指一指:“就那身吧?!?p> 那是一件蓮青色的羅裙,細看之下,才能發(fā)現(xiàn)上面細密針腳刺出的百蝶穿花式樣。夏桑不解:“姑娘為何偏偏看中了這一套,有些普通了?!闭f著,還惋惜地扁了扁嘴。
凌玥在知秋的幫助下,已經(jīng)換好了一身便于出行的衣裳:“出個門而已,太莊重了沒必要?!倍?,她也不想那么引人注目。斜睨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烏黑的長發(fā)在陽光下亮麗柔順,上面只插了一只發(fā)簪。她的唇角微微上揚,清水出芙蓉總比濃妝淡抹更符合這個時令的感覺吧。
一如往常,柳嬤嬤的腿腳不便,陪凌玥出門的只有知秋和夏桑兩個丫鬟。
“姑娘,你要買什么胭脂水粉???”不多時,主仆三人手中已經(jīng)堆滿了各種零嘴,知秋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凌玥看著滿大街的熱鬧,無心回答:“買什么胭脂水粉吶,府里那么多,隨便抹點就好了。”
知秋這才咽咽口水,把嘴里未嚼完的糖葫蘆吞了下去,瞪大雙眼:“姑娘,可明日,您好歹要進宮,要是,要是……”要是丟了人,侯爺和大長公主自然心疼姑娘,可她們做下人的,難逃責罵??!
“是啊,姑娘,您這個時候了可不能一再敷衍侯爺了?!毕纳nH有些氣勢地接著知秋的話說道。
凌玥后悔,帶夏桑出來干嘛啊。她那個口氣,好像自己處處陽奉陰違,做了多對不起父母的事情似的。況且,凌玥摸了摸臉頰,自己說不上什么天仙下凡,倒也不至于拿不出手吧。這什么意思?。?p> “姑娘?”看出凌玥的不對勁,知秋連糖葫蘆都頓覺沒味了:“您,您要是不喜歡涂脂抹粉的,咱就不買了。”
“不用!”凌玥看了眼知秋和夏桑,終于還是妥協(xié)了:“你們?nèi)偧喝菘纯?,有什么喜歡的,就替我買了吧?!彼⒉慌懦饽切墒且膊幌氡镆欢亲踊鹑ジ勺约翰幌矚g的事情。悅己容可算是近些年來京都興起的胭脂鋪,把不少老牌對頭都擠掉了,深受年輕姑娘們的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