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星月漫天。
沒有一絲云彩的夜空被弦月和繁星映的格外清明,微風(fēng)帶著海水的咸味從遠方吹來,散布在天地之間。
每天夜幕降下,地上的野原就會準時亮起來,無論迎接的是星月之輝還是飄然雨雪。
野原,中州最北方的一片荒原。
不知何時起,各個部族冒犯族規(guī)、被流放、想要隱居的人,都會跋山涉水來到這片荒原,逐漸形成了一個匯集各方各族人的部落。在這里,人們可以忘掉從前,不提過去。
而夜幕降臨之時,就是野原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刻。
“虞離,今天又打了個大家伙啊。”
“不知道袋子里裝的是什么東西,跟過去看看?!?p> “這家伙到底什么來頭……嘖嘖……。”
半個多月前,野原街來了一個中年男子,自己砍了幾棵樹,搭上鐵皮堆了一個燒烤架子就離開了。野原來人本來不是什么新鮮事,可晚上當這個男子扛著一頭棲息于野原東方碧落森的赤爪熊回到燒烤架子旁邊時,野原街的很多人都知道:這里又來了個能干掉赤爪熊的人,叫虞離。
今夜,虞離拖著一個巨大的皮袋走到燒烤架子前,皮袋一甩,一個黑影掉了出來,一群閑人湊過來看今天的獵物。
“切~灰狼,我也能打來,虞離你這兩天是不是越來越懶了,就只肯在碧落森外圍晃悠?”一個赤膊大漢看清地上的獵物后翻著白眼說,旁邊圍觀的人們也都開始熱心的指責(zé)虞離懶惰,沒有回應(yīng)大家的期待。
“哼哼……我前幾天還抓了幾只噴雷鳥,是不是以后每天都得高一點,最后抓條龍來才算夠勤快?”虞離笑著說,手上短刀飛快的把灰狼剝了皮切開,分成一塊一塊,插上削尖的木棍后放在剛點燃的火上烤了起來。
“龍那東西就不用了,一百多年前就沒影兒了,你下次還是往野原里面走走,抓點稀奇東西來,今天就先湊合著吃吧?!眲偛欧籽鄣拇鬂h咧嘴一笑,扭過頭沖站在身后的幾個人揮了揮手:“伙計們過來一起吃吧,虞離,肉烤的差不多了你也來吧,一起喝酒?!闭f完就帶著十一個男子坐在攤子旁邊的木樁上喝起酒來。
“好啊,留酒給我?!庇蓦x說。片刻功夫,肉香四溢,虞離把白天曬好的海鹽細細灑在烤肉上,拿了十二串來到大漢的旁邊坐下:“吃,給我酒?!贝鬂h笑著接過肉分給周圍的男子,又遞給虞離一壺酒。
“樾苣,每次你們守夜就這么閑坐著吃吃喝喝,不怕野原王收拾你們嗎?”虞離喝了口酒。
“有什么關(guān)系,野原有野王老大料理著,哪個笨蛋敢惹事?我們守夜這么多年都是樂樂呵呵的,你看這街上多熱鬧多和氣?!遍熊囊贿吙粗贿h處賭檔上的兩幫人因為分贓不均大打出手一邊笑呵呵的說。
樾苣連帶身后的十一個男子,是野原王麾下的野原守夜營衛(wèi)士,守夜營分為六個小隊,每晚都要出一隊在野原街夜巡,防止發(fā)生意外。樾苣是守夜營三隊的隊長,虞離第一天到野原街就遇上了樾苣隊夜巡。而當晚樾苣看見街上新來了一個能抓到赤爪熊的男子,就馬上停止了巡視,拉著隊員們在虞離的攤子上吃吃喝喝直到赤爪熊肉一絲不剩,還跟虞離交上了朋友,此后經(jīng)常光顧虞離的攤位。
虞離和樾苣等人邊吃邊聊,中間還穿插著有野原街居民前來買灰狼肉,轉(zhuǎn)眼間二百多斤的灰狼肉已經(jīng)賣出去大半。
盡管灰狼不是什么奇珍異獸,與赤爪熊和噴雷鳥這種類妖之獸相比更不值一提,但也是兇猛嗜血的野獸,尤其在碧落森這種行動不便地形復(fù)雜的地方,一般人連進都不敢進去,別說捉捕捉獵物了。
“虞離,哪天閑了我們一起去碧落森搞個大家伙,再抓幾頭赤爪熊什么的。”樾苣吃的滿嘴流油,吧唧著嘴跟虞離說。
“萬一你被熊爪子拍暈了豈不是很麻煩?”虞離笑著說。
“白癡!我要是認真起來,干掉幾頭赤爪熊有什么問題?”樾苣大聲吼道,但聲音沒有怒意,還哈哈大笑。
“為了吃個肉而已,犯得著豁出性命嘛?!庇蓦x撇了撇嘴。
“虞離!你以為只有你厲害嗎?打頭赤爪熊了不起了是吧?”坐在樾苣身旁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猛地站起來說。
年輕男子叫宣祁,樾苣所屬夜巡隊副隊長。半個多月來,宣祁很不明白為什么他一直最敬重的樾苣會如此欣賞眼前這個剛到野原來的中年男子,更對虞離毫無敬意嘻嘻哈哈的態(tài)度非常不滿。
以樾苣的能力,干掉幾頭赤爪熊并非空話,這是宣祁曾經(jīng)親眼看到的,所以他對虞離的調(diào)侃非常不滿。
“臭小鬼!大人說話你插什么嘴!”樾苣對著宣祁的腦袋拍了下去,然后跟虞離碰了一杯酒:“這個小鬼心高氣傲,不過有本事不是假的,以后有機會你也帶帶他?!?p> 虞離笑著把酒喝了下去,并沒有在意。
“抓熊的大叔,我要一塊肉。”虞離和樾苣杯來肉往吃的不亦樂乎,忽然面前站了一個少年。
“自己去拿吧?!庇蓦x接過少年手里遞來的三個鐵錢,指了指后面的烤架。
少年到了烤架前,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虞離和樾苣等人正背對著自己喝酒吃肉,就拿了三塊灰狼肉一溜煙跑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小的身影。
野原北方海岸,一處名叫余生涯的靠海懸崖上,有一座破舊的木屋臨風(fēng)而立,面朝大海。
野原街口,三個小小的身影快速閃出,向著余生涯的方向跑去。
“小魚哥,你確定那個抓熊的大叔不會跟來嗎?!币粋€頭發(fā)亂糟糟的少年邊跑邊問。
“你怕個屁啊,那大叔在跟樾苣隊長他們喝酒,哪會這么快就喝完!你看谷子就沒你這么多話?!北唤行◆~哥的,就是剛才拿走三塊灰狼肉的少年。
“哈哈,有什么好怕的,小魚哥說抓熊的大叔占了我們的屋子,我們?nèi)ノ葑永锬命c東西當補償唄?!苯泄茸拥纳倌晔侨酥凶钅暧椎囊粋€。
這三個小孩都是野原街上的孤兒,最大的叫陸魚,今年只有十三歲,卻已是野原街上人人頭疼的小無賴,平時經(jīng)常帶著十二歲的海菜和十歲的谷子偷雞摸狗打架,因為陸魚壞點子很多,加上身手靈活,所以野原街上多數(shù)人提起這三個惡童都是一臉無奈。
在虞離來到野原街之前,余生涯上的木屋本來沒有人居住,后來被陸魚、海菜和谷子偷偷當成了秘密基地。他們把偷來的東西、打來的獵物都放在木屋里,但虞離來到野原之后,占了那間木屋,把他們的寶貝全都打包扔在了余生涯下,陸魚在第二天晚上聽到谷子的報告后摩拳擦掌要帶著海菜和谷子前去算賬,卻在野原街看見虞離把一頭赤爪熊放在架子上烤,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陸魚決定算賬行動延期執(zhí)行。
隨后三人每天晚上觀察虞離的動態(tài),直到確定虞離每天都要燒烤喝酒到后半夜,才決定今晚行動,去虞離家拿點“應(yīng)得的補償”。
“小魚哥,能一個人干掉一頭赤爪熊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你要不要再深思熟慮一下?”海菜因為長時間奔跑,頭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不好惹就不惹唄,但是他這種有點本事的人家里肯定有寶貝,咱們偷偷拿點東西出來他又不知道是我們干的,你說對吧谷子?!标戶~從小上躥下跳爬高上低,體力很好,從野原街跑到海岸不喘氣也沒流汗。
“哈哈,有什么好怕的,小魚哥說抓熊的大叔占了我們的屋子,我們?nèi)ノ葑永锬命c東西當補償唄。”谷子呼哧呼哧的說。
“停?。 ?p> 三人跑到余生涯下,陸魚大喊一聲,三人一同停下了腳步。
“海菜、谷子!”
“噢!”
“不知道是什么的寶貝就在前面,沖??!”
陸魚一馬當先,拳頭朝天帶著海菜和谷子向著涯頂,披星戴月沖了過去。
余生涯上的木屋面朝大海,不停拂動的海風(fēng)吹到涯上、吹進木屋,一輪明月和滿天繁星映下皎潔的白色光暈,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也照亮了一個少年的臉。
少年斜靠在木屋二層的窗邊,面無表情,一動不動任海風(fēng)吹拂自己的臉。
小時候,少年經(jīng)常趴在父母的身上,即使偷偷拿走父親最喜歡的短劍或者弄斷母親的發(fā)簪,也沒有受到過一絲責(zé)罵。而當時,很多叔叔圍在自己身邊,抱著他騎馬、游泳、練武,大哥經(jīng)常給他講中州的奇聞,雖然不能全部聽懂,但是聽起來很有趣、很厲害,而二哥喜歡在自己的房間翻著厚厚的書冊,是個正經(jīng)的小大人,所以小時候少年不喜歡二哥,覺得他不陪自己玩。
大哥和父母死后,一向少言寡語的二哥突然變得積極起來,經(jīng)常陪在少年身邊,把書冊中的故事講給少年聽,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少年度過了那段最傷心的時光。雖然那些故事并不都那么有趣,可是看著二哥每次竭力陪伴自己的樣子,少年都感覺到很溫暖。
身邊的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親人,每個人都對自己很好......直到二十多天以前的夜晚,一直給他表演魔術(shù)、教他戲法的叔叔突然把他從睡夢中叫醒,拉著他上了一架馬車遠走而去。這個叔叔就是虞離。
一夕之間,少年的生活全變了,再也沒有熟悉的人圍在身邊,再也沒有燈火通明的夜晚,只剩下眼前一望無際的海水和徹夜不斷的海浪聲。
幾天了?十五天?二十天?......少年心里默默盤算著,他現(xiàn)在晚上也不想點燈了,搖曳微弱的燭光并不能照進他的心里,只能讓他感覺周圍更加黑暗。
少年伸了伸腿,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從窗口透進來的星月之光映的天花板上的木頭紋路歪七扭八,昨天是數(shù)到了哪條?少年皺著眉心里想著。
突然,天花板的紋路清晰了起來。少年揉了揉揉眼睛,才遲鈍的發(fā)現(xiàn)這片柔和、皎潔的光是從木屋一樓傳來的。
“輝夜珠嗎?誰把它拿出來了?”少年下了床,走到二樓的樓梯口處,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興奮莫名的揮舞著本來裝在銅箱里的輝夜珠,還有兩個身影趴在銅箱上扒拉里面的金銀珠寶。
“小魚哥,抓熊的大叔不是一般人啊,這些珍珠寶貝……好得很啊!”海菜頭上戴著個金環(huán)手里拿著一堆金銀器具,詞窮了。
“搞不好這家伙是哪個部族的要緊人物,把部族的寶貝偷了個一干二凈才躲到野原上來的,動作快,多拿點拿完快走?!毙◆~拿著輝夜珠照向箱子里,滿臉壓不住的興奮。
“哈哈,小魚哥說抓熊的大叔有寶貝果然沒錯,把這些東西都拿走就再也不用擔(dān)心餓肚子了。”谷子的手很小,手里抓滿的珠寶金銀早已經(jīng)拿不下了,但還是在繼續(xù)左一抓右一抓,也不管手里的東西一邊抓一邊掉下。
“谷子你個笨蛋,這里面的東西隨便拿走一些,別說不會挨餓,以后想吃什么都行?!焙2似仓煺f。
“你們兩個都是白癡!有了這些東西還想著吃,你想干什么都行!”陸魚對這兩個沒見識的小弟很無奈,手舞足蹈的跟他們講這些寶貝的妙用。
陸魚發(fā)表長篇大論的時候,眼光無意間掃到木屋二樓的階梯。
然后聲音就停止了。海菜和谷子也順著陸魚的眼光往上看去。
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看著三人。
“啊啊啊啊?。。?!”陸魚、海菜和谷子同時捂著臉大叫。
“啊啊啊啊啊~~?。?!”陸魚聲音越來越小,看清楚之后恢復(fù)了一副無賴像:“啊個屁啊你們,看清楚那只是個小鬼而已,看把你們嚇得!”陸魚發(fā)現(xiàn)樓上的少年并非鬼魅,馬上嚴肅的對海菜和谷子說。
“哎呦,小魚哥說的果然沒錯,真是個穿白衣衫的可惡小鬼,不過這小鬼看著比我們兩個大啊。”谷子揉了揉眼睛說道。
“喂!你是誰,干嘛鬼一樣走路都沒動靜?”陸魚氣憤的質(zhì)問樓上的少年。
“......呃,那個,你們是來偷東西的嗎?”白衣少年覺得樓下的小子有點愣,做小偷還能這么氣勢洶洶的質(zhì)問別人。
“哈哈哈!偷什么東西,你再亂說我揍你??!”陸魚看著瘦弱單薄的少年,沒把他放在眼里。
“小魚哥,咱們還是拿了東西快走吧,萬一耽誤時間久了抓熊的大叔回來就不好辦了。”海菜脫下外衫兜了滿滿一兜金銀珠寶小聲對陸魚說。
“哼哼,那抓熊的大叔來了我也不怕,一樣揍他,為他著想你可別亂說話??!”陸魚指著少年。
“抓熊的大叔?虞叔叔?”白衣少年歪著頭想,想起起十幾天前虞離曾經(jīng)拿了兩個熊掌讓他吃?!澳銈兪且霸娜藛??”白衣少年問。
“我才不管他叫什么,別以為能抓到一頭赤爪熊就了不起,等我再長大一點......喂你怎么一個人在這破木屋里?跟抓熊的大叔一起來的嗎?怎么從來沒見你出過門?莫非你是被那大叔抓來的他不讓你出門?”陸魚本來想嘲諷幾句,卻突然想到自己很不理解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怎么能忍受一個人待在木屋里不在外面瞎跑瞎鬧。
“喂,你今天死了就沒機會長大了吧?!蹦疚莸拈T突然被打開,虞離出現(xiàn)在門口,盯著陸魚輕聲細語的說道。
聲音雖輕,卻讓陸魚三人仿佛瞬間腦袋一暈,如同仿佛掉進了冰窖里,背上感到一陣寒意。
“呃......呃呃呃......呃呃......?!标戶~扭頭看見出現(xiàn)在門口的虞離,嗓子里像卡了一根大魚的魚刺憋不出話來。
“小子,野原的規(guī)矩,你偷了我的東西被抓到,就得任我發(fā)落,要不要我把你做成魚餌扔到海里釣鯊魚?”虞離面帶微笑的說道。
一臉微笑的虞離身上不停散發(fā)著厚重的壓力和殺氣,此刻在陸魚三人眼里看來對面的人仿佛是從幽冥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海菜渾身上下夸張的哆嗦著,而最小的谷子早就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你......你少得意,不過抓了頭赤爪熊而已,老子不怕你!海菜谷子別怕!看我收拾他!”陸魚鼓起勇氣安慰嚇壞的海菜和谷子,沖向在門口站立的虞離一拳打出。
虞離伸出右手抓住了陸魚的拳頭,把他提了起來。
“小子資質(zhì)不錯嘛,這么屁大點就能打出這么有勁道的拳頭,嘖嘖?!庇蓦x拎著陸魚像鐘擺一樣搖晃了起來,陸魚手腳并用亂踢亂打,卻沒辦法收回自己的拳頭。
看著掙扎無力的陸魚,海菜和谷子邁著不停哆嗦的雙腿跑了過來:“放了小魚哥!臭抓熊的大叔!快放開!”兩人不停的,沒有章法的亂揮著拳頭打向虞離,打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每拳每腳好像都在虞離的擺動下打在了陸魚的身上。
陸魚別扭的回過頭,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他倆。
“......對不起小魚哥,我們是要打他不是打你......?!焙2撕凸茸蛹t著臉說道。
一通亂來,屋里的氣氛早已不像剛剛那么緊張,虞離也收斂了殺氣看著三個小鬼局促的模樣。
“噗嗤~?!闭驹诙堑陌滓律倌耆滩蛔⌒α似饋?。
“你笑什么笑你個白癡,小心老子啊啊啊?。?!”陸魚氣急敗壞的對樓上的少年大喊,話還沒喊完虞離手上用力,陸魚登時感到拳頭好像被捏碎了一般,痛叫起來。
虞離收起了手上的力道,陸魚卻不敢再次出聲,憋得滿臉通紅青筋暴起,一雙眼睛像要殺人一樣瞪著虞離。
“滾吧,三個小鬼跟演戲一樣,看在你們這么白癡的份上我留你們條性命?!庇蓦x把陸魚甩出木屋,又一人一腳把海菜和谷子踹了出去。三人被丟出去后愣了片刻才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撿了一條命,甩開腿往涯下跑去。
“溪小子,你笑個鬼啊,要不是那幾個小子是白癡碰到了我布下的驚咒,我還不知道有人闖進屋子了,你還跟他們聊天,進來的是惡人宰了你怎么辦?”虞離撇著嘴撿起被海菜包著的珠寶丟進銅箱。
“他們沒有殺我啊,何況你也不是真的想殺他們,只是拿他們玩樂,我看得出來。”白衣少年笑著說。
“哼哼......還笑,你多少天沒笑了?要不然明天我再把那三個小鬼抓來打一頓讓你開心開心?”虞離戲謔的看著白衣少年。
“......不用,干嘛還特意抓來打給我看......我睡覺去了?!卑滓律倌曷犛蓦x這么說,有點不知所措,慌忙回屋了。
虞離看著少年狼狽的模樣,嘴邊掛起了笑意:“小鬼就得有個小鬼的樣子,整天愁眉苦臉的像什么鬼東西?!庇蓦x自言自語的走出了木屋,坐在余生涯邊看著翻涌的海浪,把手里樾苣送的酒壺對準了天上的月亮:“敬平安?!?p> 第二天午后,虞離把昨天剩下的灰狼肉熱好放在了桌子上,沖樓上大喊:“溪小子,睡飽了就下來吃東西,我去碧落森轉(zhuǎn)一圈,今天改善伙食,給你打點厲害野獸回來!”
白衣少年睡眼惺忪的走了出來,小聲說:“好,虞叔叔小心?!?p> “放心吧,等著吃好東西!”虞離哈哈一笑,打開木門走了出去。
少年晃晃悠悠的走下樓,拿起桌上銅盤里的烤狼腿,上二樓趴在窗邊吃了起來。
“今天是個好天氣。”少年慢條斯理的把烤狼腿上的肉撕成一條一條的,邊吃邊想今天是繼續(xù)看云彩還是數(shù)海上的漁船來回多少次。
“喂!喂!被抓的小子!”白衣少年看著天上的云彩慢慢從西飄到東又從東飄到西,突然聽到屋外有人叫喊,低頭看去,原來是昨天到木屋盜竊的三個少年。
“......干什么?”白衣少年看著下面問。
“你腦子有問題啊還問干什么?被抓了還不跑?我們剛才看著抓熊的白癡大叔走下涯才上來的,快下來跟我們走!”陸魚沖少年喊道,語氣仿佛在跟一個白癡說話。
“呃,我不是被抓來的......算了我下去?!鄙倌晔掷锬弥€有不少狼肉條的盤子走出房間。
“吃不吃?”少年走到涯邊,把盤子遞給陸魚三人。
“吃!吃!”谷子伸手接過,捏起一條狼肉放在嘴里嚼了起來。
“看見吃的就沒命,這小子真不成氣候......喂小魚哥,這狼肉很好吃的!”海菜一邊教訓(xùn)谷子一邊拿起狼肉吃了起來,發(fā)現(xiàn)跟平時吃的味道大不一樣。
“哎呦喂!這是怎么做的?”陸魚也捏起一條狼肉吃了起來。
“虞叔叔說他在碧落森找到一種叫孜醬草的東西,磨碎之后放在肉上當佐料很好吃。”少年看著陸魚三人狼吞虎咽的吃著自己的食物。
“虞叔叔?白癡抓熊的大叔是你叔叔?你不是被他抓來的?”陸魚奇怪的問。
“我沒說過我是被抓來的啊,我是跟虞叔叔一起到野原來的?!鄙倌暾f。
“......白跑一趟,我還以為你被那白癡大叔抓來不讓出門呢,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從來沒見你到野原上來?”陸魚一嘴油。
“我叫......溪回,我來到這誰都不認識,就只待在木屋里了?!?p> “哦......既然不用我救你了,我又吃了你的狼肉,為了回報,你就當我小弟吧,我?guī)阋黄鹪谝霸臁!标戶~大咧咧的說。
“小弟?我不做小弟?!毕負u了搖頭。
“那你想怎么樣?”陸魚瞪著溪回說。
“我們可以做朋友?!毕匦χ卮?。
“......那也行,你看著辦吧?!标戶~也不在意,用袖子抹了抹滿是油的嘴,對海菜和谷子說:“以后我們就變成四人組了,對新來的要好好指教?!?p> “好,好......?!焙2撕凸茸訚M嘴是肉,擺了擺手模糊不清的表示同意。
“哈哈哈!我的勢力越來越大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野原拿下,我來當野原王!”陸魚轉(zhuǎn)過身站在涯邊,面朝大海揮舞著拳頭大喊,一道巨浪拍來,浪花高高濺起。
“他一直都這樣嗎?”溪回小聲問海菜和谷子。
“嗯,嗯?!焙2嗣鏌o表情的說。
“嗯,嗯,小魚哥說他是一個有理想的少年?!惫茸右荒槼绨荨?p> “來!溪仔,我來跟你說說現(xiàn)在野原的情況,有朝一日我們開始攻陷野原,你得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标戶~一副龍頭的模樣,招呼溪回坐到自己身邊,向溪回介紹起野原現(xiàn)在的格局。
野原是一個由各個部族聚集形成的村落,大概有一千戶人家聚居于此,因為來此的人多數(shù)都不是善類,所以野原上的爭斗不斷,殺人搶劫聚眾砍殺的慘劇每天都在上演,直到六年前,現(xiàn)任野原王洛野王和他的手足蕭木、金餮等人流落野原,用了一年時間,以壓倒性的實力將野原上為惡一方的人全部消滅,將桀驁不馴的人全部降服,并制定了野原上的秩序,才讓原本毫無章法的野原變成了現(xiàn)在可以安心生活的地方。
現(xiàn)在的野原王有五百多名部下,在蕭木、金餮和夜梟等干將的幫襯下,將野原經(jīng)營的風(fēng)生水起。此外,在他們之下,還有樾苣等隊長級人物圍繞在野原王周圍,形成了野原最強大的勢力。
此外,野原上雖然只有野原王這一個霸主,但隱姓埋名、不愿出頭露面的能人強者也不少,比如野原街上烙餅的炎唬、經(jīng)常跟人吵架的韋吼、跟男人調(diào)笑賺取錢財?shù)募t鶯、與世無爭深不可測的云孃.....這些人來到野原之后,沒人看到過他們出手,但就是莫名給人感覺很厲害,不是一般人。
“嗯!不是一般人??!”看著聽得昏昏欲睡的溪回和已經(jīng)睡著的海菜和谷子,陸魚放大了音量,重重的把最后一句話重復(fù)了一遍。
“哦、哦,厲害。”溪回三人揉著眼睛說。
“是厲害,不過野原上這幾年也冒出了幾個厲害人物,野原王的大兒子洛獒,那家伙年紀輕輕,才十六歲,好像就不比樾苣那些隊長差多少。還有野原王的小女兒洛貍,那小姑娘…...挺漂亮的......另外還有一個人的名字,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野原上流傳開來,這個人早晚會成為野原,或者中州的傳說,他一定能干一番大事讓所有人......。”
“莫非是你?”溪回看著神采飛揚手舞足蹈的陸魚,打斷問道。
“嗯!嗯!”面色木訥的海菜和滿臉期待的谷子點頭。
“對,就是我,你們的老大!哈哈,溪仔你這小子遇到了我,說明你運氣真好!”陸魚拍了拍溪回的肩膀。
“......呵呵......哈哈。”溪回笑著表示回應(yīng)。
“哦對了,溪仔,抓熊大叔教過你打架嗎?”陸魚突然問道。
“打架?會一點......。”溪回猶豫的說。
“好啊,來咱們打一架吧,海菜和谷子太弱,和我打不起來,我發(fā)愁很長時間了,要是沒有個對手,沒辦法提高打架技術(shù)?!标戶~興奮的說。
“???現(xiàn)在?我......。”溪回話還沒說完,陸魚就撲了過來,順帶帶來了重重的一拳。
“??!”溪回沒想到陸魚會說出手就出手,倉促之間已經(jīng)來不及躲避,只好雙手護在胸前,勉強擋住了陸魚的攻擊。
“好重!”溪回被陸魚一拳打的退后四五步才站定,直接迎著拳頭的右臂已經(jīng)酸麻到抬不起來。
“喂!還說什么能打,你也就比海菜跟谷子強一點點點而已嘛,一拳就成這樣了還怎么打啊。”陸魚沒想到嘴上說會打架的溪回這么弱,本以為在虞離那種怪物大叔的調(diào)教下,即使是瘦弱的溪回也應(yīng)該有一定的戰(zhàn)斗力,沒想到雖然反應(yīng)很快但力量如此不濟。
“我天生體弱,不適合練習(xí)徒手戰(zhàn)斗,我......。”溪回紅著臉急切地說道,陸魚卻沒讓他把話說完:“算了,打架這事兒可以練的,慢慢來不要急,以后我慢慢教你?!?p> “......。”看著一副老大哥架勢的陸魚,溪回喉嚨動了幾動,沒有接話。
“走吧,帶溪仔到野原街看看?!标戶~揮了揮手,示意三人跟著自己。
四人走下余生涯,谷子指著余生涯西側(cè)的大片田地:“溪仔哥,這些田地都是野原上的人們種的,我們經(jīng)常來偷東西,不過不能每天都吃到就是了?!?。
“哼哼!”陸魚怪笑了一下,然后指著東邊那座山:“田地有什么好看?溪仔,那座大山就是抓熊的大叔打獵物的地方,叫碧落森,里面有很多吃人的大野獸,你剛剛吃的灰狼和抓熊的大叔抓到的赤爪熊只在碧落森外圍轉(zhuǎn)悠,傳說深處還有厲害的妖獸,野原王幾年前進去打探過,帶了一身傷回來,回來之后就警告野原人不要輕易進入碧落森?!标戶~說的時候,溪回也在看著遠處的高山密林,遠遠看去,幾只體型巨大的不知名大鳥在山里兜來轉(zhuǎn)去。
“我知道,虞叔叔跟我說過那座山很危險,剛來的時候還怕我亂跑跑到山里,專門跟我說過不讓我上山。好在森林里的野獸也不怎么下山?!毕卣f。
“他還說你,那大叔小心自己別沒命就好?!标戶~說。
“虞叔叔不會問題的。”溪回笑著說,語氣雖輕,但帶著絕對的自信。
“哼哼~?!标戶~翻了翻白眼。
四人一路邊走邊說笑,直到走到了野原中間一塊刻著三個字的大石前,四個人站住了。
“野原街?!毕匦÷暷畹?。他之前很多次站在余生涯的木屋上,遠遠看著涯下野原街
的排排木屋、穿流的人群、勞作的農(nóng)夫......但他從沒有鼓起勇氣走下涯去,他怕孤單,更怕如果一旦下去后無法融入到人群中,就會更加孤單。
“走!”陸魚嘻嘻笑著摟著溪回走過大石和一個高聳的木塔,走進了溪回一直沒有勇氣踏入的野原街。
“這些房子都是以前的野原人自己造的,哪家人死了房子空出來就可以隨便住,也可以自己上山砍木頭蓋房子?!标戶~嘴巴不停嘮叨。
街道兩旁,有飯館、鐵匠鋪、糧倉,甚至還有脂粉鋪子,野原街在野原王的精心打理下,早已形成了一個部族社會般的地方。
走到野原街中段,陸魚停下:“來,今天慶祝你加入,我?guī)愕斤堭^吃飯。”
溪回抬頭看了看這間木屋,中間掛著的招牌上寫著“飯館”二字,
飯館很小,里面也沒什么客人,一個老人看見陸魚四人進來,笑呵呵的站了起來:“小魚子,這么有空來我的飯館,今天不偷東西了?”
“哼哼,老頭子,我們今天是客人!”陸魚呲著牙,四人坐下后指著溪回:“看見沒,我的勢力又擴大了!”
“哦,又多了一個混世小混蛋啊!這小子白白凈凈的,怎么跟你們混在一起了?”老人笑呵呵的從屋內(nèi)端出兩個大碗,放在海菜和谷子面前。
“嗚嗷嗷~!謝謝大老爹!”海菜和谷子看著眼前碗里滿滿的小菜,開心的手舞足蹈。
“嘿嘿,這倆小子多好,說起來也不像是跟小魚子混在一起的家伙,真是......?!崩先诵呛堑钠仓戶~說。
“老頭子啰嗦個屁!給我們拿肉出來!我今天掏錢的!”陸魚豪氣的說。
“你哪兒來的錢???真稀奇!”老人看著陸魚,奇怪的問。
“我六天前不是抓到過幾只山兔把肉賣給南街的屠夫了嗎?”陸魚很得意。
“六天啊,賣那點鐵錢夠你花這么久嗎?那你這些天吃什么?”
“抓到什么吃什么,偷到什么吃什么,不服嗎?”
“哈哈,好吧好吧,等著,今天有獵戶在碧落森外捉到的鐵皮豚和大山雕肉,我弄好給你們端上來?!?p> “好,對了記得拿酒?。∥乙壬教揖啤!标戶~沖著轉(zhuǎn)身進內(nèi)屋的老人大叫了一聲,回頭對溪回說:“這老頭子雖然啰嗦,但是是個好老頭子,我們有時實在偷不來東西,就會來他這里吃飯?!焙2撕凸茸勇耦^大吃的百忙中也抽出時間用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鐵皮豚和大山雕是什么?野原名菜嗎?”溪回問。
“呃呃......沒那么高級,這兩個家伙很容易捉到,老頭子這小館子也只能賣些粗糧和一般的肉,他哪兒搞的來那些難捉的野獸。不過鐵皮豚和大山雕味道都不錯,而且這可是我難得花錢買來吃的?!标戶~對自己的大方得意洋洋。
“我沒吃過?!毕卣f,心里對沒吃過的食物很期待。
兩人談笑片刻,海菜和谷子也把碗里的小菜吃光了,老人才托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盤子和一壺酒走了出來。
“四個小鬼,肉來嘍!”
“哈哈,溪仔快吃!老頭子炒肉可厲害了!”陸魚搓了搓手,對溪回說道。
溪回用筷子夾起一片肉放在嘴里,嚼爛咽下去之后,溪回抬頭看見陸魚三人都在盯著自己。
“好味道?!毕匦χf,陸魚、海菜和谷子也開心的大笑起來。
“對胃口吧!老頭子,我們溪仔喜歡吃,多賞你一個鐵錢!”陸魚高興的拿出六個鐵錢遞給老人。
“哈哈~小魚子也會多給錢,老頭子這幾天肯定能交好運。”老人笑呵呵的接下了:“不過這些年欠下的酒菜錢什么時候能結(jié)?”
陸魚心情好,聽不到老人說什么,只是用筷子點著溪回海菜和谷子:“快吃快吃,誰吃少了誰吃虧!”然后倒了四杯桃子酒:“喝酒喝酒,慶祝新伙伴加入!”
四人邊吃邊聊,溪回來到野原之后,第一天感覺如此開心,仿佛把十幾天來的笑都用在了今天。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
野原街從星星點點的燭火到燈火通明,仿佛只用了一瞬間。
四個少年不勝酒力,分喝一壺桃子酒,就把自己搞的滿臉通紅,好在這種酒酒勁不大,雖昏不醉,第一次喝酒的溪回覺得這種鮮甜的液體棒極了。
“晚上了!野原街最熱鬧的時候來了!”陸魚對溪回說。
“啊!我沒有回家跟虞叔叔說跟你們出來了!”突然想到虞離白天跟自己說過要帶“稀罕野獸”的肉回來,溪回竟完全忘了此事。
“怕什么,他不還是要來野原街烤肉嗎,一會帶你去找他,給他說說你加入我們了?!标戶~粗聲粗氣的說。
“抓熊的大叔要是不同意怎么辦?”海菜頭腦還算清醒。谷子聽完看看陸魚,又看看溪回,又看看海菜,左顧右盼。
“怕什么,跟著我們野原最有前途的組織,那白癡大叔能有什么~意見?”陸魚一臉醉意,得意洋洋。
“哈哈,有什么好怕的,小魚哥說得對,白癡熊大叔才不會不同意?!惫茸邮阋粋€跟屁蟲。
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吧?溪回心想,因為自從來到野原,都是自己不想出門,虞離并沒有阻攔自己。
“走吧,帶你到街上玩,順便再找白癡大叔!”陸魚站了起來,四人沖老人擺擺手,一起走出了飯館。
野原街的晚上熱鬧非常,干完一天事情,尚有富余體力的人們都會在野原街上逛吃逛吃,成百上千人在街上穿來梭去,玩玩鬧鬧,歌舞升平。
走出飯館,溪回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在叫賣的攤子。
“來玩飛刀~來玩飛刀~插中有獎品~~??!”
“那是什么?”溪回問。
“你想玩嗎?兩個鐵錢五個飛刀,可以射擺在遠處的獎品,最下面的是一小袋糧食,中間的是山雞野兔那些便宜的肉,最上面的是碎銀塊。只要射中獎品后面的牌子,就能拿走獎品?!标戶~說。
溪回看去,攤子前面有塊蒲團,攤子后面立了一塊木板,木板上從上到下有三個牌子,小袋糧食的牌子大概有巴掌大,肉類的牌子有柳葉般,而碎銀的牌子只有指甲般大小。
“玩一下?”溪回說。
“好啊,阿刃,給我五個飛刀!”陸魚聽完就跑到攤子前,遞出兩個鐵錢給叫阿刃的攤主。
“小魚子,又來給我送錢,你們?nèi)齻€除了海菜,射多少次也射不中。”阿刃遞給陸魚五把飛刀。
“你懂什么,我們今天多了一個伙伴,帶他出來開心開心?!标戶~瞥了眼阿刃,然后遞給海菜一把飛刀,谷子一把,溪回手里則是兩把。
“溪仔,多給你一把,隨便射,射不中也不要緊!”說完很瀟灑的用力一甩,飛刀筆直的射在離小袋糧食牌子四五指的地方,飛刀刀身全部插入掛著牌子的大木板。
“你看,這就沒射中,什么都沒了,你明白了嗎?”一驚之下,陸魚馬上酒醒,臉不紅心不跳的轉(zhuǎn)頭對溪回胡說八道。
“別聽他說,小魚哥一向沒準頭,只是力氣很大?!焙2诵÷晫ο卣f,說話間,谷子已經(jīng)把飛刀扔到了木板旁邊的沙地上。
“......看我的?!焙2藷o語的走到射飛刀的蒲團處,聚精會神,閉上了一只眼睛......。
陸魚三人中,海菜為人最冷靜,對于射飛刀這種需要注意力集中、有技巧的事情,海菜最拿手,所以陸魚和谷子每次都期待海菜能射點肉來打牙祭,雖然也能偷來,但通過“正經(jīng)勞動”得來的肉味道更好。
海菜瞇著眼睛,輕吐一口氣,猛然出手!
“中了!哈哈,還是海菜你小子行!”陸魚拍手笑著說。
“海菜哥真厲害!哈哈哈~~!”海菜射中了木板上豚鼠肉的牌子,陸魚和谷子開心的跳了起來。
“哼哼!臭小子今天運氣挺好?!卑⑷行敝?,扔了一小袋豚鼠肉到陸魚腳下,陸魚掂了掂,大概有半斤左右的樣子。
“哼個屁啊你,我們溪仔只要兩刀都射中肉就賺了,今晚還有宵夜吃。”陸魚笑著示意溪回來射飛刀。
溪回走到蒲團上,隨手一擲......
“溪仔你怎么都不好好瞄準?”陸魚對溪回不嚴肅的態(tài)度很不滿。
“哈???”陸魚剛開始說教,就聽到旁邊海菜谷子一起驚呼。
阿刃輕蔑的笑也僵在了臉上。
溪回射出的飛刀把指甲大小的牌子劈成了兩半,和破裂的牌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你力氣還真大啊,這木板這么硬也能把刀子射穿過去!”溪回也同樣瞪大了眼睛看著陸魚。
“哈哈!你小子很行嘛,運氣真好,這下賺到了!”陸魚開心手舞足蹈。
“小溪哥真厲害,第一次玩飛刀就中大獎!”
“就是就是,阿海哥說得對!”海菜和谷子也笑的合不攏嘴。
阿刃垂頭喪氣的把碎銀遞給溪回。
“阿刃,再放上牌子啊,溪仔還有一把飛刀呢!”陸魚催阿刃上貨,這時飛刀攤子旁邊圍了十幾個人,都在樂呵呵的看阿刃吃癟。
“這小子真行,每天來這么一趟,阿刃攤子就廢了。”
“就是!牌子做的那么小,很少有人能射中的!”
“小子,繼續(xù),把阿刃搞哭!”
圍觀的人們嘻嘻哈哈的說。
阿刃沒辦法,只能重新擺出牌子,緊張的看著溪回。
溪回看了看周圍的人們,緊盯了一會,才把飛刀擲出去。
“哎~~可惜了!”
“真是的,差一點而已嘛!”
“小子繼續(xù)啊!”
飛刀以毫厘之差沒有射中牌子,眾人跟著起哄起來。
“哈哈,不要緊,冷靜下溪仔,再......?!?p> “今天別玩了,走吧?!毕啬樇t心跳,被一大堆陌生人包圍著議論紛紛讓他很不自在。
“搞什么啊這小子,不過這樣也賺了,這些碎銀錢可以換幾十個鐵錢呢,明天見嘍阿刃~~~?!彪m然第二次沒射中,但大賺了一筆的陸魚仍然很開心,拉著對阿刃做鬼臉的谷子和笑呵呵的海菜追向溪回。
“我們賺大了啊,你還郁悶什么?”追上后,陸魚用力拍了一下溪回的肩膀。
溪回對陸魚笑了一下:“人太多了,我手有些僵硬?!?p> “怕什么小溪哥,小魚哥有一次喝多了射了十二個鐵錢的刀子,把我們的積蓄都射完了也沒射到什么東西,害我們靠偷東西吃了好幾天呢!”海菜笑嘻嘻的說,谷子猛點頭表示同意,顯然對那次事件心有余悸,然后瞬間被身邊的一個攤子吸引。
攤子上,攤主用木頭圍成一個圈,里面放著一只螳螂和一只蜘蛛,兩只兇猛的蟲子正在撕咬搏殺,一群人圍在攤子旁邊,起勁的喝彩。
“那又是什么?”牧溪岔開話題問。
“賭博啦賭博,賭哪只蟲子能贏,谷子最喜歡看蟲子打架,真無聊?!标戶~說。
“這個溪哥哥不能玩,萬一緊張了會買錯蟲子的,哈哈?!惫茸涌搓戶~等人走遠,戀戀不舍的離開兩只正在惡戰(zhàn)的蟲子跑過來。
“閉嘴!不過溪仔你的心理素質(zhì)真是......哇哦~~~。”溪回三人順著陸魚的眼光看去,看到了一個體態(tài)搖曳的女子站在一座粉光四射的木屋前,木屋上掛著“蝶屋”的牌子。
“那個大姐叫紅鶯,別人說是野原街上的食人花?!焙2诵÷暩嬖V溪回。
“哦?!毕乜戳丝磁?,沒想到目光對上,女子朝四個少年走了過來。
“小魚子,你把哪家的小少爺騙到自己手下了?”女子二十多歲,長相美艷,體態(tài)動人,舉手投足間透露著妖媚的氣息。
“啊,啊,這是新加入我們的溪仔,鶯姐姐要不要加入我們?”陸魚笑嘻嘻的跟紅鶯說。
“噢,算了吧,可惜姐姐年紀大了,做不來小無賴呢~~~?!奔t鶯笑著說。
“我們是窮小鬼,姐姐不加入,我們沒錢跟姐姐聊天啊?!标戶~摸了摸腦袋。
“哼哼!野原街有名的小霸王什么時候還知道用錢買東西了?那姐姐等著你們賺到大錢的時候再加入唄~~~?!奔t鶯的笑很親和,但卻帶著勾人的味道:“小子們快長大,變成可靠地男子漢哦?!?p> “那還用說!”陸魚插著腰臉朝天說道,然后昂首挺胸的帶著溪回三人往前走去。
一路上,溪回看到了很多以前沒有見過的人和物,有表演戲法的年輕人、吵鬧的賭檔、濃妝艷抹的跳舞女子、講故事的老先生......。
直到走到野原街南側(cè)的一個攤口處,四人看見了虞離。
虞離正在和樾苣拼酒,宣祁等人還有一群人圍在在烤架邊大口吃著不知是什么的肉。
“喂!臭小子!跑哪兒去了!”虞離看到了站在街上的溪回,站起來大叫,樾苣等人也回過頭,看著四個少年。
“我跟他們在野原街上玩......。”溪回說。
“嘿呦!虞離家還有個小子啊,怎么跟陸魚這三個混小子混到一起了。”樾苣哈哈大笑。
“......哼哼,去吃架子上的肉吧!劍角鹿,你沒吃過的?!庇蓦x瞪了溪回身后的陸魚三人一眼,狠狠的說道。
“他們可以跟我一起吃嗎?”溪回站在原地。
“哼!”虞離擺了擺手。其實虞離布下的驚符白天已經(jīng)感應(yīng)到了溪回跟昨晚的三個少年出屋下涯,對溪回的安全,虞離并不擔(dān)心,所謂生氣只是做做樣子。
“噢~~~劍角鹿!比赤爪熊還難捉呢!謝謝抓熊的大叔!”谷子一馬當先,飛快的跑到架子前吃了起來。
“來吃吧?!毕乜闯鲇蓦x并不是真的生氣,笑著對陸魚和海菜說。
“吃就吃,別人請吃肉不吃才是白癡?!标戶~一副你求我我才吃的樣子,但嘴角口水早就滴滴答答的流了出來。
四人一人拿了一個插著木棍的鹿肉,走到虞離和樾苣跟前看他們拼酒。
“虞離,這陸魚可不是什么好東西,整天偷雞摸狗,小心你家小公子被他帶成了小混子。”樾苣哈哈大笑著說。
“樾隊長,你少胡扯八道,酒分我點喝!”陸魚因為常年偷雞摸狗,沒少跟野原夜巡的人打交道,眼前的樾苣雖然外表粗魯,但卻是個好人,就算犯在他手里,最多挨頓揍,從來不會太過苛責(zé),所以不太害怕。
“你看這白癡小子,這么小就喝酒?!遍熊闹钢戶~對虞離說。
虞離歪著頭看著陸魚,嘴角帶笑不笑。
“笑什么,抓熊的大叔,陰滲滲的。”陸魚被虞離笑的渾身不自在。
“樾苣,這小子你很熟嗎?”虞離沒有搭理陸魚。
“熟,這小子跟他后面兩個跟屁蟲經(jīng)常在野原街偷雞摸狗,沒少被我和我兄弟們逮到,不過這小子有骨氣,也講義氣,總是護著那倆跟屁蟲,我覺得這仨小子都不錯,就是人混了點,腦子也不太好使。”樾苣說。
“......。”陸魚海菜瞪著樾苣,沒敢回嘴,溪回笑嘻嘻的看著他倆,谷子笑嘻嘻的吃鹿肉。
“是嗎?”虞離眼光再次細細的掃過三人。
陸魚再次被虞離的眼光掃的很不自在,正想問他是不是也腦子不正常,卻被一聲大喊截斷了。
“啊喂~~~!樾大哥又喝上了!”不遠的街口處,一群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旁人紛紛躲避。
“哼哼,混蛋東西。”樾苣嘟噥了一聲,厭煩的對來人道:“臭蟲!巡你的街,少來煩我!”
“樾大哥怎么這么說呢?有好酒只會喂這個打熊的虞先生嗎?”來人名叫水蛇,雖瘦骨嶙峋,看似風(fēng)吹即倒,但卻是是野原夜巡隊四隊的隊長,此時他仰著頭看著虞離。
虞離笑了笑,沒有答話,他知道水蛇和樾苣關(guān)系不睦,每次見到都要互懟一番,陸魚也小聲跟溪回說了二人的關(guān)系。
“臭蟲,要喝我的酒,我怕你醉死在這?!遍熊谋亲永锖咧鴼?,輕蔑的看著水蛇。
“那是,哦哦,虞先生今天干掉了一頭劍角鹿啊!這個可是稀罕東西!”說完給虞離遞過去幾十個鐵錢:“虞先生,我弟兄們都巡累了,一人一塊鹿肉。”
“自己拿?!庇蓦x笑笑,接過錢后跟樾苣碰了一杯酒。
水蛇和十一個下屬就站著吃了起來,虞離、樾苣和三隊的人也沒停過杯盞交錯。
“吃完了,嘖嘖,虞先生好手段,抓獵物本事大,烤肉也烤的夠意思,怪不得樾大哥整天巴結(jié)著不放,您要是來野王手下,恐怕樾大哥馬上自愿退位當樾小弟嘍!”片刻功夫,水蛇吃完了烤肉,抹了抹嘴輕蔑的說。
“水蛇!你什么意思!”宣祁對樾苣的敬重讓他聽不得半點有辱隊長的話,聽到水蛇的調(diào)侃,馬上站起來大吼,坐在他一旁的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小宣子,你激動個什么勁?虞先生的一頭赤爪熊就把樾大哥給收的服服帖帖,不然你還是來我們這隊吧,免得再過幾天你從小弟變成小小弟了,沒前途的!”水蛇邊笑邊看著氣急敗壞的宣祁。
“這個水蛇真討厭!”溪回小聲說,陸魚三人點頭表示同意。
水蛇守夜時,陸魚三人從不出手,因為被水蛇抓到可沒那么簡單脫身。
此時宣祁早已按耐不?。骸耙活^赤爪熊算什么!水蛇你別太囂張!再侮辱樾隊長別怪我跟你動手!”
“這臭蟲也就拿一張臭嘴當武器,看他那副快死的樣子還理他干什么?!遍熊陌聪滦?,斜著眼睛看著水蛇說道。
“是,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樾大哥拍馬貼上虞先生當靠山,以后有啃不完的赤爪熊骨頭,哪會跟我計較?不過小宣子,過幾天你隊長換人,你再這么急躁小心挨罰??!”水蛇哈哈大笑,轉(zhuǎn)身離開。
“你......!”宣祁剛想再爭,卻又被樾苣攔下。
“那臭蟲屁本事沒有,就會張著臭嘴亂噴屎,別被他壞了心情?!遍熊拇笮χf,走遠的的水蛇回頭看了看樾苣,又看了看虞離,嘴角輕蔑一笑。
水蛇最后的一笑讓宣祁大怒空前,猛拍著木桌喊道:“樾隊長,不過是頭赤爪熊和劍角鹿,現(xiàn)在別說你,就算我也能打下來一只,你何必對這個虞離如此客氣!”
“說什么呢宣子!虞先生是朋友......?!?p> 樾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去而復(fù)返賊兮兮的聲音打斷。
“小宣子,以前我還很欣賞你,沒想到你這么白癡,你們?nèi)犚院缶统殚e打打野兔豚鼠什么的,混點野王老大的工錢就好了,野原街太平的很沒有仗打,不會有人知道你們底子的?!彼咿D(zhuǎn)過拐角,笑聲卻還能聽見。
宣祁怒極,卻因樾苣袒護虞離無法發(fā)作,用力將手中酒杯摔在地上,轉(zhuǎn)身就走。
“哎!宣子!”樾苣想叫宣祁回來,宣祁卻似沒聽到一樣快步離開。
“這小子年輕氣盛的,一只臭蟲也能讓他生起氣來,真是不成氣候!”樾苣笑著搖搖頭。
“樾大叔,你也是軟蛋的很,怪不得宣祁副隊長生氣。”陸魚咬了一口鹿肉含糊的說。
樾苣一腳把陸魚踹倒,陸魚剛準備跳起身還手就想到自己還不是對手,恨恨的站在原地瞪著樾苣。
“海菜小子,看看你們大哥那白癡像,還不如你當大哥呢!”樾苣看著陸魚氣急敗壞又不敢動手的樣子哈哈大笑。
“樾苣,還是回去看著宣祁吧,小家伙生氣起來可麻煩?!庇蓦x喝了口酒說道。
“怕什么,我跟水蛇經(jīng)常干嘴仗,這小子見過幾百次了,難不成他還真能去砍了水蛇?真砍了我還高興少只蒼蠅整天亂飛?!遍熊牟灰詾橐猓鲁匀夂染?。
“這年紀生起氣來有什么不敢做的?”虞離盯著樾苣。
“......哼,好、好,明天再見那只臭蟲一定干他幾拳,壞我心情!我先回去,砂子石子,走!”樾苣看虞離態(tài)度堅決,無奈之下只得帶兩個隊員起身離開。
樾苣走后,虞離招呼溪回、陸魚四人坐下。
“你們?nèi)齻€小子可以啊,這么快就跟溪小子搞在一起了。”虞離笑說。
“啊,哈!小溪哥以后是我們的人了!”谷子樂呵呵的說。
“四個人,你們組織很厲害嘛?!庇蓦x撇著嘴看著溪回,溪回尷尬中帶著禮貌一笑。
“當然厲害,等我長大了,肯定比現(xiàn)在的野原王還厲害,到時候肯定有幾百人跟著我們,那就......?!?p> “偷東西就有氣勢了?”虞離打斷陸魚。
“你這大叔眼界不行??!到時候還偷什么東西!什么都是我的!”陸魚暢想未來,哈哈大笑,溪回和野菜觀察著虞離的表情,谷子跟著陸魚一起大笑。
“他們怎么樣?”虞離看向溪回。
“挺好啊?!毕睾敛华q豫。
虞離嘴角微微一揚,站起來走向烤架,甩過來四塊鹿尾:“吃吧?!?p> “啊?!毕貞?yīng)道,陸魚三人也知道虞離不會再計較昨夜偷盜之事,非常開心,四人像碰杯一樣將四塊鹿肉碰在一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