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一共三道菜，熏雞肉、蘋果派、蛤蜊蘑菇湯，僅管算不上豐盛，但在如今的施爾塔特已是極為奢侈的晚餐，蘋果派馥郁香甜的氣息從屋內(nèi)飄出，隔壁家的小孩都饞哭了。
“趕緊坐下吧?！毕抵t圍裙的奈麗將散發(fā)挽回耳際，招呼眾人在桌邊坐下，并向慷慨的自然之母表示感謝。
無信仰的伊恩則在其他三人禱告時就開始用餐。和眾人印象中的荒野巫師不同，伊恩即使在饑餓時也遵守著基本的用餐禮儀，他整齊地切出一塊派餅，放入盤中才開始用叉子進食，只不過叉子在伊恩的嘴和餐盤之間動出了殘影。
三人結(jié)束禱告的時候，伊恩已經(jīng)切出第二塊蘋果派，還順便吃了個蛤蜊。
“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去拿幾條面包?！蹦嘻愑行@訝地看向伊恩，對方的嘴卻沒空回話，奈麗便只好先跟雙子姐妹聊起來。
“奈麗，你多大了？”科琳問道。
“上個日回節(jié)過后剛剛十六?！?p> “比我想的還小?！奔喠昭氏驴谥械碾u肉，“我們在你這年紀剛剛成為戰(zhàn)士，可你都是施爾塔特的首席斥候了?！?p> “還很會做飯！”科琳嚼著派含糊地說道。
“什么首席啊，這兒可比星港小多了，我要是和你們一樣去星港當傭兵，指不定還沒拿到瓷章呢?！蹦嘻愑媚旧仔】诘睾戎鴾?。
“別謙虛了，奈麗的話兩年之內(nèi)拿到銅章肯定沒問題的?！?p> “你們是什么章？”伊恩的空腹感似乎得到緩解，于是向雙子姐妹問道。
科琳掩飾不住得意地從領(lǐng)子下掏出一張圓形鐵牌，“鐵章！”
“晨星堡麾下的傭兵按章分為六級。”紗琳細心地補充道，“一級職業(yè)者按公會績點高低分為瓷章、鐵章；二級則被劃為銅、銀章；三級則是金章與最高級的晶章?！?p> “傭兵從任務中賺取的酬勞會被換算成等值的公會績點，以此評判傭兵的工作能力，從而將同等級中能力泛泛者歸為瓷、銅、金；能力出眾者歸為鐵、銀和晶。不同章的傭兵在雇傭時的基礎價位也是不同的......”
“啊我對錢的問題不感興趣。”伊恩連忙打斷紗琳，“也就是說，你和科琳在一級的傭兵里，算是比較強的？”
“當然！不然怎么可能有膽子跟著去找彌爾特勒！”科琳白了伊恩一眼，不滿于伊恩的有眼無珠。
“那么，奈麗，”伊恩第一次叫起小紅帽的名字，“你在一級里實力如何？”目光落到奈麗身上的同時，伊恩悄悄注視起眼中的萬象羅盤。
“其實只算正常水平吧，因為村子里人少，再加上是長老的孫女才被選作斥候保護村子?！蹦嘻愃坪跻驗橐炼髦惫垂吹囊暰€有些不自在，靦腆地喝了口湯。
“有什么能力比較突出嗎？”伊恩繼續(xù)追問。
“嗯...射箭的準心和速度高一點，能比其他人早些發(fā)現(xiàn)不正常的跡象......”
“那就沒錯了?！币炼饕Я艘淮罂谂伞?p> “什么沒錯了？”科琳一臉好奇地湊過頭，卻被伊恩往臉上抹了一道蘋果餡。
“你！”科琳孩子氣地拉起伊恩的袖子擦臉，引起一陣笑聲。
那就把一級職業(yè)者的能力均值暫定為X，伊恩心想，通過這幾人的比對和描述，他對萬象羅盤表現(xiàn)出的符值形成了初步的概念，他回憶起自己目前的符值：
生機（VIII）、耐受（VI）、力量（IX）、爆發(fā)（XIV）、協(xié)調(diào)（XII）、反射（XIV）、智慧（XIV）、意志（XVI）、感知（XV）、靈性（XVIII）、威能（III）、防護（IV）。
生機、耐受、力量還在一級平均值以下，和經(jīng)過些鍛煉的普通人差不多的程度；而對比雙子姐妹的反射、奈麗的感知，自己的爆發(fā)、協(xié)調(diào)屬于一級階段的正常優(yōu)勢，反射、智慧以及感知屬于超常優(yōu)勢；意志和靈性顯然高得不同尋常，這兩項能力或許已經(jīng)達到二級水準。
然而這樣的能力放在一個不能使用咒法的荒野巫師身上，實在無法體現(xiàn)出優(yōu)勢。目前伊恩在實戰(zhàn)中表現(xiàn)得更像一個偏向靈巧的戰(zhàn)士，可如果沒有緹娜從瀕死的敵人身上吸取源力，他又沒法像戰(zhàn)士那樣持續(xù)作戰(zhàn)。
管它火焰觸手還是冰霜觸手，得趕緊學門咒法啊，否則不是白瞎了那么高的靈性。
“其實我今天來，還想拜托你們一件事。”奈麗忽然宣布。
科琳突然拍了下桌子，對賭局毫不知情的另兩人皆嚇了一跳。
“你犯什么毛病了？”
紗琳對妹妹皺起眉頭，伊恩在一旁強斂笑意，科琳只好一臉羞惱地低下頭。
“你繼續(xù)。”伊恩心情舒暢地為自己盛了碗湯。
奈麗放下餐具，正襟危坐，“紗琳和科琳昨天已經(jīng)見過了，那些襲擊我們村子的夜鬼?！?p> “全部是狼人?！?p> 奈麗向紗琳微微點頭，“沒錯，昨天是它們的第七次進攻，每晚它們都來得更早，繼續(xù)這樣下去，我擔心維持生命之壁的外公外婆會撐不住。”
“可能是某支狼人氏族將這里劃入了領(lǐng)地，這是常見的事?！币炼髡f道。
“可我們前后殺死了將近二十頭，每晚攻來的狼人卻只增不減，這又是為什么？”
伊恩停下刀叉，眉毛蹙成思考時的形狀，“狼人在向此集結(jié)——不止一個氏族看上了這里？狼人之間有爭斗出現(xiàn)嗎？”
“完全沒有?！?p> “那不是很奇怪嗎？”科琳忍不住插嘴道。
“你問過兩個老人了嗎？”伊恩相信年長的德魯伊教徒比自己更有經(jīng)驗。
“他們說狼人被多年的饑餓沖昏了頭腦，氏族里的紐帶在食物面前已模糊不清，它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一樣被施爾塔特里的人類吸引而來?！?p> “或許有這種可能...其他村子呢？”伊恩掃視三人。
“圣月之幕崩潰后我沒離開過施爾塔特?！?p> “沒聽說。”
那就無法確定這個說法的可信度了，如果附近其他村子也每夜有狼人襲擊，老倆口的說法就能成立；如果只有施爾塔特如此受狼人追捧，這理由就無法解釋其中的特殊性。
“其實...外公外婆不太愿意對我提及此事，我想他們是擔心我冒險去解決事件的源頭。但如果我不做，村中又有誰能去做呢？”奈麗抿著嘴唇，眼中醞釀著復雜而激動的情緒。
“所以你想拜托我們？”伊恩叼著叉子向奈麗挑起眉。
“你們的實力在我之上，而你又是熟悉夜鬼的荒野巫師，眼下沒有比你們更合適的人選?！?p> 科琳感同身受般地看向伊恩，紗琳表現(xiàn)出的神情則淡漠得多。
伊恩將叉子在手上翻轉(zhuǎn)，“如果幫你，我能獲得什么回報？”
奈麗明顯錯愕了一剎，“昨天我們治愈了你?！?p> “那是你外公外婆給予的幫助，而且他們也是為了向我傳達一則預言。我的意思是，你，或者這座村子能給我什么樣的回報？”
奈麗沒想到伊恩會有如此態(tài)度，她曾經(jīng)一直以為，只要你對一個人表現(xiàn)出了善意，對方就會把你當朋友，而朋友會為朋友挺身而出。
很明顯，距離被伊恩當做的朋友，奈麗還差了一整片夜海的距離。
“村子里已經(jīng)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了...”奈麗的語氣變得有一絲無助。
“動腦筋想啊，你難道沒有任何對我有價值的東西嗎？”伊恩暗示性地指了指奈麗。
奈麗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她注意到伊恩身旁的雙子姐妹，一個恥辱的念頭觸手般攫住她的心臟。
“如果...這能讓你滿意...”奈麗在桌底攥緊拳頭，“我可以肉償?！?p> “噗！”伊恩一口湯噴在地上，桌旁的雙子姐妹大驚小怪地看著他。
“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紗琳平靜地問道。
“我在你們眼里就那么饑不擇食？”伊恩擦去臉上的湯，尷尬地看向奈麗，直接拒絕的話有點奇怪，他腦中靈光一現(xiàn)，連忙用手臂勾住科琳。
“不必了，陪睡的話我已經(jīng)有一個了?！?p>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姐姐，我還沒有！你別那樣看著我！”科琳紅著臉拼命解釋。
就在這個眾人心思復雜的時刻，窗外響起了遠方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