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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同行

巴斯番外(二)

無法同行 燕地寒Eza 3481 2020-04-26 18:38:44

  “為什么……”

  為什么?我也不知道。

  摩多出生那年,巴斯的基地已經裝修完畢,除了追風豹隨著主人的去世不知所蹤外,其他的圣獸陀螺他都形成了初步的搶奪計劃,和老友之間的情誼只剩下節(jié)假日逢場作戲的問候。有一天,摩多爺爺把他請到家里做客,當著他的面興奮地喝了很多酒,喝醉后躺在沙發(fā)上向巴斯細數這些年陀螺界的風云變幻:金剛甲被捐作比賽獎品留給合適的人;姓云的老家伙說了十幾年真的回鄉(xiāng)下種花去了,臨走之前還惦記著巴斯好久不來吵架了;哪家的孩子有出息、哪家的人一代不如一代……最后,他說:“巴斯,給我孫子取個名字吧?!?p>  “我取?”

  “對啊,這可是我孫子,幫我好好想想?!?p>  “好……叫摩多吧?!?p>  “你看,”巴斯嘲諷道,“他就是這樣對我毫無防備,居然連為什么都不問。”

  摩多問:“所以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已經想好要做什么了對嗎?不管是我還是他,在你眼里就是一個替代品,對嗎?我替代他彌補你的缺憾,他替代你完成未盡的夢想,歸根結底都是為了你的一己之私罷了?!?p>  “可是我還是想知道,這十幾年來都是你裝的嗎?”巴斯眼中微微泛起一絲波動,摩多接著問:“我爺爺在基地底層,我在基地頂層,只要我們活著就一定存在相認的可能,我在你身邊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可以讓你萬劫不復,就像現(xiàn)在這樣?!?p>  巴斯驚雷般炸出一陣笑聲:“你想聽什么?讓我跪地求饒,痛哭流涕地說‘其實我是有后悔的,我想把你當親兒子養(yǎng)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全家,如果重頭再來我一定做個好人’?呵呵呵呵摩多你瘋了!你不過是個打比賽的機器而已,你以為收齊圣獸后我會怎么樣?留著你等哪天反目成仇你出去曝光我?是,我當時取這個名字是有報復的成分,他對我兒子不聞不問,我就要讓他的孩子一輩子背著我兒子的名字,但是殺你爸媽都是他們自己不識抬舉逼我的!你的天賦和血統(tǒng)能讓烈焰鳥的實力發(fā)揮到極致,有這張王牌在手里,我也不用擔心風雨雷電任務出意外。你用著他的名字,可是你永遠也成為不了他。”

  他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別人看來可能是因為想起了去世的孩子,在摩多眼里,巴斯正在躲避他的目光。他害怕他直視自己的眼睛,洞悉他呼之欲出的心聲。

  你真的只是我的棋子嗎?這個問題巴斯不止一次地想過。聽說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他的心里除了恨,就是滔天的妒意。為什么他可以躺在溫暖的搖籃里,享受親人和保姆無微不至的關愛,而自己的孩子卻在來到世上的第一天就被迫與母親分開?為什么同伴們生活富足、家庭美滿,他卻過得跌宕坎坷、痛苦不堪?為什么他的每一個夢想都不能實現(xiàn)、每一個目標都有絆腳石,就連唯一的兒子都要早早離開?他看著嬰兒熟睡的小臉,嫉妒得快要發(fā)瘋,鬼使神差地給孩子取了這個名字。他們每喊孩子一句,都在巴斯的心上帶來無可比擬的愉悅和滿足。

  “既然這個愿望我不能完成,那就交給你們去做吧?!彼@樣想著,調試完新安裝的機械手臂,向翻海神蛟下了戰(zhàn)書。

  不久后,他如愿以償得到了那枚圣獸陀螺。緊接著,十幾年同住一個屋檐下、最了解他的戰(zhàn)友找上了門,為了徹底鏟除后患他不得不買兇殺人。他站在遠離人群的一處角落里看著那對夫妻的尸體被蓋上白布,車輛散去,有個男孩在十字路口放聲大哭,雨水從天而降,混著眼淚流進衣領,他站在路中間,渾身濕透。

  “爸爸……媽媽……”

  暴雨如注,柏油路面的血跡被沖淡,雨滴打在地上,在地平面濺起一層白色的水花。那個時候,他明明應該考慮斬草除根的事,可腦海里卻始終都是兒子跳樓前一周被他關進房間強迫加練的場景。

  “爸!我不想練了!我真的不喜歡陀螺!”

  “給我進去!在里面老實訓練,沒達到我想要的效果別想出來!”

  “爸你聽我說!你回來——!”

  ……

  巴斯跟蹤了他幾天,小孩子在被帶去孤兒院的路上一直哭,進去之后也極其不讓人省心,終于抓住護工巡查的空檔逃了出來。他從院子失修的狗洞鉆了出去,沿著記憶中來時的路跑回了家,門前的夜來香落滿了露珠,陽臺上還晾著一家人的衣服,院墻很高,鐵門被貼上了封條,門栓上生長著點點銅綠。他餓到不行,目光落在路人手中的菜包子上。巴斯眉頭一皺,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雙腳已經跨出了去、伸手攔在了摩多前面。

  “以后不要吃別人剩下的東西?!?p>  “你,你是誰?”

  “我是你爸爸的……一個朋友。”

  回基地的路上巴斯一言不發(fā),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留著烈焰鳥家的遺孤在身邊無異于養(yǎng)虎為患。他看了看摩多,后者正注視著手里的烈焰鳥陀螺,紅色的外殼在他的手里閃過一道亮光。很久以前,有人把鋼翼蝙蝠交到他手上,笑著蹲下身撫摸他的頭發(fā),指著那道光告訴他,圣獸已經認可你了。他心里一直清楚,摩多爬進垃圾堆撿包子的那一刻激起了他童年無數個被欺凌、被排擠的日子的回憶,每當叫出那個名字時,他心中隱隱幻想著:如果兒子還在就好了,如果你是我兒子就好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摩多?!?p>  沒起過疑心是不可能的,蝸居在地下室的老頭執(zhí)拗倔強,數十年不愿和人說話,派去監(jiān)視的心腹都以為他患上了失語癥,巴斯卻不信。然而在摩多的問題上,他始終用圣獸家族的純正血統(tǒng)無異于賽場上的殺手锏為理由安撫自己的疑慮。

  “算了,這么多年看著他過來的,留著看緊點就行了?!泵恳淮嗡歼@么想,直到洲際大賽前最后一次心軟。

  “我明白了,”摩多依然看著他,“你后悔過嗎?”

  “我從不執(zhí)迷于過去,我只看將來?!?p>  “但是你卻把過去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你一直都陷在回憶里?!?p>  “這些可以激勵我做更有意義的事!”他加強了語氣,“周圍人的偏見和傳言毀掉了我的人生,我放不下也過不去!我必須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把以前那些看不慣我的人踩在腳下!”

  “你兒子十六歲離開了你,我也十六歲離開了你,巴斯,你能力之外的,逆天改命也強求不來,可惜你就是這么執(zhí)著,執(zhí)著到癲狂?!?p>  他接著說:“難道你就沒有反思過你兒子自己想做什么?他的死到底是因為什么?”

  “你現(xiàn)在是勝利者,書寫歷史、名垂千古,你當然可以這么說?!迸c這話格格不入的是,巴斯的神色異常黯淡,本就凌亂的臉上更是蒙上了一層灰,他低著頭說:“你問完了,現(xiàn)在輪到我——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又是這句話!摩多暗自感慨巴斯驚人的執(zhí)著力,道:“你就那么想知道?”

  “我想知道的還不止這些——摩多,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讓風雨雷電心甘情愿做了你的墊腳石?”

  “你這詞未免說得太難聽。誰都有少不更事走錯的路,犯了錯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天底下誰也跑不了?!?p>  “其實你只用說服一個人就可以了?!蹦Χ嗥艘幌骂^,巴斯接著說:“但是我仍然不明白你們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算起來,你閉關的那段時間,還有我逃亡的這么些年里,發(fā)生的事情可不少?。俊?p>  摩多正色道:“有些事情于你是理解不了的?!?p>  聞言,巴斯挺直腰,上半身向前探去,說:“那我不妨提醒你,情侶對戒,交男友和交女友的戴法是不一樣的?!?p>  摩多微笑著,雙手交疊,手掌蓋住指環(huán)閃爍的銀光,說:“那你懂的還挺多?!?p>  “不妨再提醒你,直系傳人這一代只有你,旁系子孫大的已經成家立業(yè),小的才會說話。而且他們都各有各的想法,自從你父母去世、家業(yè)被我收入囊中之后就更加沒有存在感。摩多,你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你以為你可以跳出過去的束縛嗎?其實你只不過是在用另一種方式重復我的悲劇而已?!?p>  摩多看著腳下瓷磚上的裂縫:“話不能說太滿,我確實別無選擇,可誰又有把握我一定會成為你?”

  “你還能有什么辦法?傷害自己還是傷害別人?我倒是想聽聽你準備怎么做?”

  “因為你沒能做到所以覺得所有人都必須困在過去的陰影里嗎?巴斯,你也太狂妄了。要是你沒有這么自信,現(xiàn)在應該活得好好的吧,不過你恐怕很難知道追風豹的下落了?!?p>  一個警員開門進來,在巴斯背后對摩多做了一個口型:提前執(zhí)行。摩多站了起來,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雙手伸進口袋里。巴斯急了,抬高聲音說道:“你以為這個時代變化得有多慢?你以為社會對入獄前科有多寬容?你明明喜歡理科卻硬逼著自己修讀最不感興趣的法律!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你從來都是向外在情況無條件妥協(xié)的人,你解不開這個死結?!?p>  摩多最后一次看向巴斯,轉身朝門口走去。

  “你未來要做什么!”他沖著摩多的背影接近吼著問道。獄警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下來。

  “與你無關?!?p>  門被關上,等在外面的警員護送他走到門口。內庭院里,一群戴著鐐銬的囚犯排成一列挨著鐵絲網從他們面前走過,他看著那頭映入眼簾的紫色短發(fā)愣在原地,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停下來任由摩多走到面前,額頭靠在他的肩上。

  “碰!”槍聲從遠處傳來,他一顫,閉上眼抓緊了風的囚服。

  有很多候鳥從他頭頂飛過,他逆著人流走出大門,孤身一人融進微蒙的夜色中,未來,還有很多事情在等待著他。

  番外二·完

  ——————

  *戒指的戴法如果巴斯說的對那就是他懂得多,如果沒這個說法就是大人在故意炸摩多,哪樣都沒問題于是我沒查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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