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域海在圖克提亞是可以治小兒夜啼和哄騙熊孩子三次的存在。
整個圖克提亞只有一片大陸,或者說誰也不知道絕域海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大陸。因為所有駛進絕域海黑色海水里的船都沉了。擁有踏空能力的強者只要進入黑色海水上空,堅持不過四分之一柱香就會栽入海里,沉到海底。
雖說大陸南邊有一片蔚藍的海洋包裹,但在這片蔚藍之外,海水依舊一片漆黑,一如這血山之北的景象。順著視線的方向,光明逐步被吞沒,于那天水相接處徹底消失。那里仿佛洞開了一座地獄之門在吞噬這天地的氣象。
圖克提亞有許多關于絕域海的傳說。比如有人曾見過一處壁畫,上面描繪了兩只巨獸的爭斗,它們同歸于盡后,一個化為圖克提亞大陸,一個化為絕域海;又比如從一處第二紀元遺跡發(fā)掘出來的記憶石,里面的影像竟是有人試圖抽取絕域海的力量封神,結果禍及族群,慘遭滅族;再比如第三紀元的海族,不少遺跡文獻證明,他們的先祖曾對絕域海做過深入研究,而這導致了他們的先祖從陸地走向海洋……
以上這些傳聞皆有跡可循,還有更多不可考的傳說,大多都是它的“劣跡”。除了一些“瘋子”之外,圖克提亞所有智慧生物都對這片海敬而遠之。
因此一個正常的圖克提亞人絕對不會像趙無憂現在這樣沐浴在它的水汽里。因為這極有可能會讓一些不好的事降臨在自己頭上。而此刻的趙無憂正在權衡是否要從這里跳下去……
他當然不會自己先跳下去。
趙無憂默默的走到大黃二黑身后。兩顆狗頭上各自滾落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大黃的左眼向左,二黑的右眼向右,在兩眼交錯的三十二分之一柱香時間里完成了一次信息傳遞:狗記性!
然后它們非常狗腿的低下了自己的屁股,兩腿和心肝兒都打著顫兒。大黃二黑的尾巴很短,向下勾起來只能剛好擋住菊花。趙無憂沒有讓它們期待太久。痛感一瞬間從襠部直竄天靈蓋,化作一聲變調的“嗷兒”刺穿了山上風雪,聽著竟然還有一點心滿意足的欣喜勁兒。
骷髏享受不到任何皮肉反饋回來的感覺,大黃二黑在披著水滴的這幾個月里沒少折騰自己。所以趙無憂知道大黃二黑心底是愿意的。
但是好變態(tài)!
大黃二黑像炮彈出膛一樣,直飛出去好遠。它們把趙無憂這一腳的力量壓得很好。趙無憂卻感覺這一腳的觸感有些奇怪。
大黃二黑和兩傻不同,它們都是公的!
大約飛躍過豁口四分之一后大黃二黑落了下來,摔得連滾帶翻兩周半。好不容易四爪著地,又被趙無憂丟過來的一個風翼術推著往豁口外滑去,爪子上火星飛濺。
趙無憂通過視野共享不時用“拉比”和風翼術幫助它們避開突如其來的山石或者裂縫。伴隨著大黃二黑“愉悅”的尖叫,整個過程極為有趣刺激,就像是在玩一場游戲。
他剛掌握一些技巧,正準備來一個剛構思出來的高難度動作,大黃二黑就四仰八叉的滑出了豁口。趙無憂陡然驚醒,連忙送出一個風翼術和反重力術?;砜诘谋M頭是他精神力覆蓋范圍的末端。
山頂的視線很快就被幾近垂直的峭壁阻擋。躍出豁口的大黃二黑看到了山腳海岸線上的黑色浪潮和山腳下一點的亮光。叕眼使勁眨了眨,那一點亮光在風雪里忽閃忽現,但卻始終存在。通過視野共享看到那一點亮光的趙無憂全身哆嗦,眼中竟然有了一些濕意。
找到了!?。?p> 那會是什么?
急于知道答案的趙無憂在大黃二黑自由落體足足三柱香之后,才逼近光點。他在山頂圍著白色石頭不停轉圈。大黃二黑卻在下落過程中凍得牙齒打顫。叕只耳朵和短短的尾巴一起指向天空,掰都掰不下來。
光點在視野里迅速放大為光球。大黃二黑的臉上開始映襯它淡金色的光芒。趙無憂的聲音突然在它們心中響起:“激活‘反重力術’后立即激活‘風翼術’,動作快!”大黃二黑凍得僵硬的四條腿一陣張牙舞爪,下落的速度卻絲毫不減。急得上面的趙無憂直跺腳,“用腦子!”
終于,兩道法術光芒在大黃二黑身上亮起。一對透明的翅膀在下落速度陡然減緩的大黃二黑背后展開。趙無憂指揮大黃二黑笨手笨腳地調整著方向。又是二分之一柱香后,他終于通過共享視野看到了發(fā)光體的真面目——一座高達百米的海蝕洞,發(fā)光的是包裹洞口的一層光膜和幽深的洞口。
和其他黑洞洞的洞口不同,有柔和的白金色光流不斷從洞穴深處往外逃逸,被光膜截住后屢屢散開形成波瀾起伏的光之律動。
光膜和洞口之間是一片潔白的沙灘,沙灘外有一抹藍,那似乎是海水!這一墻……一膜之隔的內外竟然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海水!
趙無憂再次傳念:“進去!”大黃二黑后頸上的毛全部炸起。眼前的光膜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光明系的能量壁障,亡靈系生物闖入其中和找死有什么區(qū)別?大黃二黑的遲疑立即就被趙無憂察覺,但反重力術時間有限,他來不及做過多解釋,傳念道:
“信我!”
大黃二黑渾身一顫,畏畏縮縮的眼神開始聚焦。它們在三十二分之一柱香的時間里回顧了自己的一生,然后謹慎的伸出爪子,用爪子尖兒觸碰到了光膜,卻見爪子尖兒竟然就這么直接穿了進去,仿佛那光膜沒有厚度似的!它們不可置信的飛速縮爪??蓞s半晌不見有變故發(fā)生。狗頭還在!“劫后余生”的大黃二黑索性放開膽子直接竄了進去,落在了那片潔白的沙灘上。
沒有渾身被潑滾油的要命體驗。它們提著的心肝終于放下,在沙灘上踱步起來。沙子很軟。大黃告訴趙無憂,它們又感受到了山頂那股奇異的溫暖,而且比山頂更強烈。
回頭四顧,沙灘比外面的海平面竟然要低上許多。薄薄的光膜將洶涌的黑色海水完全隔絕在外。漆黑如墨的海水在光膜上瘋狂的拍打,發(fā)出暴戾的怒吼。光膜內包裹沙灘的海水卻呈純凈的藍色,它安靜的蕩漾著。內外好似兩個不同的世界硬生生拼接在一起。
“別看了,往洞里走,寶貝在洞里等著老爺寵幸!”趙無憂興奮地傳念催促。大黃二黑應了一聲,涉手涉腳向洞里走去。
洞穴的巖壁在50米開外就沒入了白金色的光芒里。隨著大黃二黑的腳步深入,巖壁逐漸收窄,前方的光變得更加強烈。向前大約前進了近500米,洞穴高度收縮到15米左右,一直堵在洞里的白金色光芒終于退出了視野。在洞內已經能看到一片洞口處向外延伸出去的地面,兩種不同質地的巖石有著清晰的界限。再往前就是那神秘的發(fā)光體,洞內并不能窺其全貌。緊趕兩步跨過洞口,仿佛來到一個新世界。
視野被一座山完全占據。那是一座白色的山。山勢如刀削斧鑿,一眼望不見頂。它渾身散發(fā)著溫和的光芒。無數像游魚一般的光流順著山勢不斷流淌,光流上不時閃過光明系符文,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趙無憂渾身發(fā)顫!
真找到了?。?!
可那白山的質地……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他切回自己的視野,回到那白色石頭邊,再次端詳。然后抽風似的發(fā)出一串莫名的笑聲。
“哈哈!”
“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山哪怕只有原來的一半也有一萬多米高,加上至高冰原的自有海拔,這隱藏在山里的白山估計有近兩萬米高!
難怪霍爾曼沒把它搬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搬不走……
趙無憂的臉漲得通紅,有些脫氧。視野再次連接大黃二黑,它們此刻向前走了數十米,跟前有一塊從地上凸起的石塊,那應該是塊碑……吧?
石頭上沒有文字。當趙無憂通過大黃二黑的視線看向它的時候,一段影像突然強行闖入他的魂海并自動播放起來。
畫面里有一只通體雪白的犀牛。它周身布滿繁復的花紋。額頭與鼻孔間的修長鼻梁上生著一根長長的白色犀牛角。角上光芒流轉,似有無窮的紋路浮現。白犀靈性四溢的眼睛向趙無憂瞟了一眼,然后仰天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咆哮。白金色的光芒從它的角蔓延到全身后順勢炸開,連帶著影像畫面一并轟碎。
趙無憂從失神中醒來,盯著眼前約莫有兩萬米高的白色山峰一陣無言。他魂海里不斷閃現白犀看向他的眼神。那一眼仿佛看透了他的靈魂。他明顯感受到了白犀的驚訝,但看不懂其他。
影像中沒有參照物,趙無憂不知道白犀的體格到底有多大。但眼前這座和白犀牛角如出一致的白色巨山足以說明它的偉岸。難以想象白犀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會是一副什么樣的景象。這世間竟然有日此巨大的生物。大黑蛇黑山在它面前就是根腿毛。
趙無憂再次切回自己的視野,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兩眼向外淌著綠光。他揮手將大傻二傻趕回召喚空間,然后像跑彈似的沖向豁口外的山崖。出了豁口,一個重力術讓他以更快的速度向山崖下墜去。接著他熟門熟路的調整了一次方向,準確的落到光膜上空。閃身進入光膜,以最快的速度走完喇叭形的海蝕洞,來到大黃二黑身邊,親身沐浴在白色巨山的光芒里。
溫暖、純凈,趙無憂仔細體悟著白山逸散出來的力量——光明的力量。
趙無憂沒有在入口附近發(fā)現任何神圣教廷遺留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被霍爾曼先他一步搜刮一空。心中不免有些遺憾。白色圣山上的符文是一大筆財富,這玩意霍爾曼帶不走。但符文并不意味著真正的魔法傳承。
最初的魔法是由第二紀元的“眾神”開創(chuàng)。起初他們發(fā)現巨獸遺骸上的奇特花紋能夠帶給他們各種各樣的特殊能力。經過潛心研究建立起最原始的符文施法體系并開創(chuàng)了眾神紀元。
經過第三紀元和第四紀元的發(fā)展,人們對符文的運用已經開始脫離符文本身,尤其是第四紀元。梅斯菲爾德的魔法基礎課給趙無憂打開了以“用”為本的魔法理念大門。
神圣教廷立教近四百年,這期間不知有多少全新的魔法問世。但隨著這場戰(zhàn)斗的落幕,那些魔法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趙無憂感覺有人從自己的心窩子里掏走了一大塊東西,心疼得直抽搐。但同時他又為眼前的大寶貝感到欣喜,這可能是他兩輩子見過的最大寶物。痛并快樂著的情緒在他臉上輪換上演,以至于他的面部有些痙攣。
飽覽過白色巨山的玄奇后,趙無憂開始研究從山體的特殊紋路里抽象符文,就像眾神曾經做過的那樣。但在圍繞著白山上下翻飛一陣后,他硬是像個偷吃南瓜的耗子,沒找到下嘴的地方。
巨獸身上的原生符文和現在的符文圖樣存在不小差異,而且圖紋與圖紋之間彼此勾連,找不到終點也看不到起點。真不知當初眾神分離這些花紋有何關竅。
符文若是有缺就只是一團毫無用處的鬼畫符。沒有哪個傻子會去凝聚殘缺的符文。且不說這期間耗時多少,光是殘缺符文引發(fā)的種種不可測的規(guī)則具現就夠人喝上一壺。
山壁上的紋路看得趙無憂抓耳撓腮。入寶山而空手回實在不是他趙無憂的行事風格。所以他寧愿做個傻子。
趙無憂的想法很簡單,從山體上截取和記憶中的光明符文很像的圖樣,并在截斷處做好標記,然后按照截下來的圖樣凝聚符文。能凝聚成功的自然就是正確的符文圖樣;失敗了就換個截取位置再來。只要成功一個,他就能慢慢摸索出從山壁花紋中分離符文的竅門。
登上血山后,趙無憂心里一直有股緊迫感。他不確定霍爾曼是否會派人回來記錄這些符文。外面的壁壘估計只有傳奇以上的人物才能進出。到時候順手滅掉他這只小老鼠不過揮揮手的事。
他有想過現在就離開這里,逃到壁壘之外去。但這個念頭只一閃就被他掐滅。剩下的全是:
“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他把兩傻也召喚了出來。俗話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更何況他們這三個人頭兩只狗頭呢!他把自己的想法通過意念傳遞給兩寵。自己則開始凝聚符文。
大黃二黑先是跑到巨山腳下,抬起右后退準備標記一下自己負責的范圍,卻被二傻一桿子掃開,尿了它自己一腿。兩顆狗頭同時對二傻齜牙。大傻咧嘴一笑。它們便立刻沒了脾氣。
二傻專注的看著峭壁上的紋路,神情專注。她用食人魔語對大傻說道:“傻叉,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