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唉呀！汝誤我姚氏矣！

　　“汝是時候改一改你這囂張跋扈的性情了，汝自出生便寄托于家族羽翼之下，一路上順風順水，不知世道艱難，人心險惡，一直如此，讓老朽怎能安心將家族托付于你，瞑目于九泉之下？”老族長耐心沉氣，對姚發(fā)淳淳教導道。

　　“姚發(fā)謹遵老族長教誨?！币Πl(fā)表面恭敬，內(nèi)心卻是不屑一顧，但是老族長在家族中權勢遠甚過自己，不得不裝模作樣。

　　如今恰逢亂世，正是姚氏崛起之機。

　　老族長雖然帶領我姚氏走向興盛，于家族有功，但是畢竟年老氣衰，沒有了從前的膽氣，如今多有指手畫腳，讓自己放不開手腳，反而貽誤了家族的發(fā)展。

　　“老族長年事已高，看來須找個機會隱晦的表示一番，讓老族長莫要繼續(xù)如此貪戀權柄的好?！?p>　　“李氏與余等六族，近況如何？”看著面和心不和的姚發(fā)，老族長深知過猶不及，矯枉過正之理，只得在心中嘆息一聲，別過話頭。

　　“這幾條老狗，被我姚氏壓在身下近百載，還能如何，自是一如既往搖尾乞憐罷了?！币Πl(fā)面露不屑，語含嘲諷。

　　“汝莫要被其之偽裝所欺騙，如今天下大亂，柴桑更是暗流涌動，這七族早已經(jīng)不滿姚氏一家獨大，特別是李氏最近更是動作頻頻，不太安穩(wěn)，隱隱有出頭之意。汝要時刻留意，比起流水的縣官，這柴桑地頭的一畝三分地才是我姚氏的根本，切莫失了計較。”老族長語重心長的道。

　　“諾?！币Πl(fā)能做到族長之位，在柴桑呼風喚雨，自然也是有幾分能耐的，自是明白老族長所言乃老成持國之謀，便一一遵從。

　　說完，老族長又看了看堂下的姚景一眼：“汝名為姚景否？”

　　“回稟老祖宗，正是小輩姚景，”枯坐于堂下的姚景終于找到了機會表現(xiàn)自己，立即上前恭敬大拜，乖巧無比。

　　“這便是小一輩中風頭最甚的后備。為我所寄予厚望，乃是家族的希望?！币Πl(fā)也很滿意這個對自己言聽計從，恭敬有家的家族后備，適時的提攜了一句。

　　但是看著姚發(fā)與姚景如此意氣風發(fā)之色，老族長臉上欣慰，心中卻暗暗為家族目前的這種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氛圍感到擔憂。

　　而且，這種擔憂并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消減分毫，反而愈加濃郁起來。

　　“等等！汝方才所言，孫策近況如何？”老族長忽然掉轉(zhuǎn)頭來又問道。

　　姚發(fā)愣了一下，以為老族長年事已高，記性不好，于是便耐著性子又重復一遍。

　　而老族長仔細聞言后，卻眉頭緊鎖，艱難站起身來，嚇得堂中姚發(fā)與姚景連忙前來攙扶。

　　老族長在二人的攙扶下來回踱步，老臉慢慢的皺成一團。

　　“不對！此中有詐！”半生風雨中一路走來的豐富閱歷濃縮之下，讓老族長警覺不已，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尖叫一聲，道出了心中的不安。

　　“有何不妥？”姚發(fā)連忙發(fā)問。

　　“其人聲稱為報父仇而來，其敵劉表帶甲十萬，其人不過數(shù)百兵卒，怎可與之為敵？其人若思報仇必借我柴桑之力，但是其人近來之舉動卻恰恰相反，內(nèi)里分明透出濃濃的陰謀之意。”老族長老眼圓睜，渾濁昏黃的眼眸內(nèi)精芒四射。

　　“細細想來，果是如此！”經(jīng)過姚氏老族長提點，姚發(fā)也體會出了其中的詭異之處。

　　“壽春的那位大人似乎前幾日來人帶過口信？”姚氏老族長忽然回憶起什么，凝神向姚發(fā)問道。

　　“是的，那位大人信中惱恨孫策，命我族尋機悄悄將孫策暗害，還許諾事成之后，我們曾經(jīng)想其討要的軍械以及糧食必會如數(shù)相贈?！币Πl(fā)立刻回道，說著又得意的笑道：“涼孫策小兒也不想到，就算他要縮起腦袋當一只縮頭烏龜，我等也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p>　　“只是他初至柴桑，我暫時還沒找到機會暗中下手。再等幾個月我便要讓他步了前任柴桑長的后塵！”姚發(fā)說著臉上浮現(xiàn)出嗜血的獰笑。

　　“我族數(shù)歷風雨，越是這等時候越是不能疏忽大意，老朽思來想去，我心甚是不安！如今既然你已與孫策交惡，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明日便派兵將其絞殺鏟除?！?p>　　“可孫策畢竟乃是朝廷命官，我等公然擅殺之，若走漏了消息與家族不利！”姚發(fā)不由得驚異于老族長的狠辣，有些猶豫的說道。

　　“目下，漢室衰微，群雄并起，死個個把縣長又算得了什么。恰逢江賊肆虐，只要做的干凈，到時候再將此事嫁禍于江賊，神不知鬼不覺爾！”老族長舉手投足之下頗有指點江山之氣勢。

　　“可其他七族又當如何？”在老而彌堅突然發(fā)威的老族長面前，姚發(fā)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了主心骨。

　　“其他七族亦要一同發(fā)兵，不求其等出何大力，但是人人皆要參與。孫策所依者不過區(qū)區(qū)四百新募之兵，我姚氏與余等七族合力，足以輕松將其斬除，無非事后分潤一點利益罷了，我姚氏縱橫柴桑百余載，這點底蘊還是有的?！崩献彘L自得的說道。

　　“只是，這公擅殺朝廷命官，等同于造反，即便是上任柴桑長我們也是假借剿賊而對外謊稱其暴溺……”最后關頭，姚發(fā)反而思前想后一時猶豫不決起來。

　　“唉！姚氏如今一代遜于一代了。這等草包竟然也能竊據(jù)族長之位?！崩献彘L心中嘆息一聲，卻不表露出來，他深知，有的時候強命反不如利誘。

　　“這柴?？h尉之職，汝已身居幾載了？”老族長忽然問道。

　　“已有十載?！币Πl(fā)不明就里的回答道。

　　“已歷十載？嗯……，此事若成，便正好乘此機會，家族扶持汝來做這柴桑之主吧?！崩献彘L輕飄飄一言，讓姚發(fā)不由得喜出望外。

　　“果真如此？也罷，無毒不丈夫！孫策休怪我無情了！”其實姚發(fā)也并非何等善男信女，只是被心中的恐懼和漢王朝的余威所攝，如今利益動其心，姚發(fā)下定決心之余，恐懼漸消，一種隱隱期待的興奮感霎時間油然而生。

　　而一旁的姚景連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滿面猙獰的姚發(fā)，心中打定主意，自己的榮華富貴系于其身，今后一定要緊緊抱住其人的大腿不放。

　　“事不宜遲，汝連夜便去準備。”老族長吩咐道。

　　“好?！币Πl(fā)亦氣勢洶洶。

　　可是就在姚發(fā)準備打開大門之際，議事堂的大門卻被人從外推開。

　　“何人如此大膽？敢擅闖議事堂，莫以為家法不利乎？！”在除了老族長之外的其他人面前，姚發(fā)可是一向頗具威嚴。

　　可來人卻滿頭大汗一臉焦急之色，又被姚發(fā)厲聲喝問之下，一時之間竟結口磕磕絆絆起來：“啟、啟稟族、族、長……”

　　“結巴個甚，有事快說，有屁快放！莫要耽誤了本族長的大事！”姚發(fā)毫不耐煩的大聲呵斥道。

　　而老族長人老成精，卻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以言色相激迫，便對著來人和顏悅色安撫道：“汝可當說無妨。”

　　“孫策乘著夜色犯我姚堡，如今已經(jīng)乘亂攻入堡中了！”在老族長一頓安撫之下，來人終于緩和下來，看看暴跳如雷的族長，又看看注視著自己的老族長，終于吐出了這個驚天之訊。

　　“啊！你說什么！”姚發(fā)一把拽起來人的衣襟，大驚失色

　　姚景亦是驚叫一聲，面如土色的跌坐于地。

　　而老族長則是頓足捶胸，顫抖著手指著姚發(fā)悔恨不已：“唉呀！汝誤我姚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