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懸掛琉璃燈盞,映照的精美絕倫的畫舫如一座移動的宮殿,浮游在光影粼粼的過水上,周圍這方小天地明亮如晝,光影照不到的荒野遠處,漆漆暗暗。
月上中天時,畫舫行到仙源城外,剛剛還漆漆暗暗的夜色完全脫落、褪去,就見仙源城外的過水河一片燈火通明。
河岸兩邊停滿了來往的貨船、客船,還有各種旖旎的花船,每艘船上都懸掛燈盞,在過水上拖出一路迤邐,猶如銀河倒卷。
過水河兩岸不時有喝完酒的人群,結(jié)伴歸船,當然也有人整夜不回,選擇在岸邊高低參差的一溜貨棧后面的勾欄里醉生夢死一回。
河面上緩緩而行的形形色色的花船,更是歡聲笑語不斷,脂粉香在夜里浮動,挑動的人心里癢癢的。
“到仙源了。”
酒勁上來睡了一會的厲承宇悠悠醒轉(zhuǎn),揉著眼睛,透過水晶窗戶望著外面光芒璀璨,瞅了一會,終于思維漸漸清晰,突然指著一條花船,樂道,“那不是添香閣趙媽媽的花船嗎?”
馮培德、蔣騏驥聞言,探身過來,看了漸漸接近過來的花船,笑道,“還真是添香閣的花船,看到這花船,才發(fā)現(xiàn)咱們好久沒去添香閣了。”
“我有個提議?!瘪T培德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道,“大家興致高,夜又還早,咱們要不轉(zhuǎn)場添香閣的花船,繼續(xù)樂呵樂呵?!?p> “馮培德,你膽子不小,敢逛花船!”林珵美瞅著馮培德,一副抓住你把柄的樣子。
馮培德絲毫不懼,笑嘻嘻道,“什么花船不花船的,我不知道,我就是一小孩子,上去喝幾杯酒而已。”
他起身,招呼,“有人一起沒?”
厲承宇、蔣騏驥、杜若起身,“同去,同去?!?p> 沈小樓、齊曼歌、林珵美懶得摻和,匡文自然不去,他要守著沈小樓,平望舒瞅了眼清冷的齊曼歌,搖了搖頭,吳璆鳴心中有心事,推脫了。
沈云旗倒是興致挺高,非要拉著顧閑云一起,而經(jīng)常聽幾位叔伯談?wù)撉鄻堑念欓e云,對青樓早就好奇的不得了,自然一拍即合。
崔浩天、項遜見這幾位小祖宗要結(jié)伴逛花船,立刻退出船艙,裝作什么也沒看到的樣子,這要是事后讓他們父母知道這幾位逛花船的時候,他們兩人在現(xiàn)場而沒有阻止,非得對他們一通好罵,所以他們干脆利落閃人。
厲承宇、馮培德、蔣騏驥、杜若、沈云旗、顧閑云六人結(jié)伴出了船艙,叫停了迎面而來的花船。
花船上的人一瞅,一眼就看到了厲承宇、馮培德、蔣騏驥、沈云旗四人,頓時眉開眼笑。
這幾位小爺,可是仙源上流階層的頂端人物,他們哪有不認識的道理。
于是那邊花船連忙靠過來,而聽到消息的趙媽媽也花枝招展、笑意盈盈的從船艙內(nèi)迎了出來,笑容滿面的把幾人接到船艙。
顧閑云跟在后面,手里拎著酒壺,樂呵呵的哼著小調(diào)。
月上柳梢頭,相約去青樓。
怒發(fā)憑欄沖冠處我身邊一壺酒。
醉眼看人家,各個都溫柔。
杯中盡是俠客冢,我還不想走。
夜有人吟闕,也有人歌舞。
一腔詩意喂了狗,我也不愿回頭。
一入船艙,如入溫柔鄉(xiāng),燈光曖昧,風月無限。
當然他們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毛孩,也只是圖個樂子,喝酒、玩樂,其余沒別的,趙媽媽也不敢有別的,怕被這幾位的父母給沉河。
一夜魚龍舞,流光溢彩,犬馬聲色。
……
“小二,弄這么多瓶瓶罐罐,你在這搗鼓什么呢?”
顧大嫂在堂屋門口納鞋底,見院子里顧閑云整個一大堆的瓶罐,忙忙碌碌,不禁出聲,“昨天一身酒氣回來,今天也不好好休息休息,到時候頭疼別抱怨?!?p> “沒事,干娘。”
昨天喝的實在多,頭還有點昏沉的顧閑云舉了下手中切塊的玉角,笑呵呵道,“我這泡藥酒呢,獨家秘方,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哦?!?p> “瞎折騰。”
說了一句,顧大嫂懶得理會,低頭繼續(xù)納鞋底。
顧閑云嘿嘿一笑,繼續(xù)手中的活。
他把一壇酒分成幾小罐,酒是昨天畫舫上的太禧白,他臨走時向吳璆鳴索要了一壇,順便還關(guān)心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的吳璆鳴的身體。
酒分好,他接著放入玉角,再然后則一罐一罐的封好。
他也沒泡過藥酒,但聽沈云旗說,操作就是這樣,沒什么特別講究,只要玉角的藥效滲入酒力,就行了。
于是,他又把事先分好的一罐罐藥酒一家家的去送。
六指,樊叔、葛老仙、小強子、污白每家送了一罐,去到趙五家沒人,他又帶回來了。
家里給老爹留了一罐,他拎起三罐出門,一罐是給老頭,一罐給師父,一罐宋弘毅宋大叔。
到了過水河岸邊老頭的漁船旁,就見老頭坐在船頭,一手持著煙桿,一口一口的嘬著,吞云吐霧,另一手往紅泥爐路加柴,紅泥爐上加上一個蓋著蓋子的小鍋,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好香?。±项^,熬魚湯也不說一聲,在這吃獨食!”
顧閑云上船,三黑跟在身后。
他一邊叫,一邊就去掀小鍋上的蓋子。
老頭的煙桿一揮,啪的打在他手上,瞪了一眼,道,“別亂動,還沒到火候呢!”
“嘁!”顧閑云撇嘴,蹲下身,看著老頭熬魚湯。
老頭余光瞟了他一眼,啪嗒抽了口煙,懶懶道,“這幾天都沒見你人影,今天怎么突然跑過來了?”
“被人打傷了,在床上養(yǎng)了一段日子,剛養(yǎng)好,就來找你了。”
滿不在乎的顧閑云嬉皮笑臉,“嘿嘿,幸好來的及時,不然你就要獨吞這鍋魚湯了?!?p> 老頭偏頭瞅了眼顧閑云,咧嘴一笑,“小伙子,沒實力就別張狂,哈哈,這下被人揍了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顧閑云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本正經(jīng)的傳授,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人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你像那誰誰……呃……”
他還真不知道什么厲害的魂術(shù)士,于是胡編著強撐道,“就那誰誰,那么厲害,原來不也是一路摸爬滾打,從小人物成就了如今地位嘛!”
“呵”
老頭嗤笑,“老漢我活了……”
“哎!我給你送好東西來了!”
知道老頭下面肯定沒好話,顧閑云連忙開口打斷,轉(zhuǎn)移話題。
“什么東西?”
“喏?!鳖欓e云拎起一罐藥酒,遞過去,隨口道,“自己泡的藥酒,不值什么錢,不過對身體有好處,強身健體,看你年紀這么大,孤單一個人守著一條破船,老胳膊老腿,除了我來找你聊聊天,也沒人愿意搭理你,怪可憐的,就給你一罐?!?p> 末了,又添了一句,“看我這么照顧你,以后再熬這么香的魚湯,記得喊我??!”
“滾蛋!”
知道顧閑云故意埋汰他,老頭瞪眼罵了一句,伸手接過酒壺,打開壺塞聞了下,眼神一亮,“呦,可以啊,小子,現(xiàn)在檔次上去了,泡藥酒都用太禧白!”
“那是,小爺現(xiàn)在老厲害了?!?p> 顧閑云嘚瑟了一下,道,“以后對我巴結(jié)點,我給你弄點好酒,少對我吹胡子瞪眼?!?p> 老頭呵呵一笑,蓋上壺塞,把藥酒收起來,道,“你小子愛來不來,我還樂的沒人和我搶魚湯喝呢?!?p> “嘿,我說,你這收完東西就翻臉的毛病啥時候能改改!”
“這毛病跟了我一輩子了,改不掉嘍!”
“懶得理你!我走了!”
顧閑云起身,下船。
“哎!”
老頭喊住他,“急什么,魚湯快好了!”
“你給我留點,回來喝!”
顧閑云回身,顛了顛手中的兩罐藥酒,“我先把這兩罐藥酒給我?guī)煾高€有宋大叔送去,”
“我可保不準給你留,老頭我胃口好著呢?!崩项^故意道。
“年紀大了,少吃點,容易飯氣攻心!”顧閑云回道。
“滾你的吧!”
“哈哈,走了?!?p> 望著一溜煙消失不見的顧閑云,老頭搖頭笑了笑,“這娃娃,整天風風火火的?!?p> “小娃娃修為又有進步了,他那條黑狗體內(nèi)也魂氣充盈,小覷不得了。”一道女聲突然的響起。
然后就見老頭手腕戴著的手串上飄出一道縹緲的虛影,是一個女子,容貌俊美,青蔥年華。
長天衰草,破船老漢,突然飄出的女子,懸浮在船上,如精靈鬼魅,而老漢一臉平靜,接口道,“天資不錯,又肯努力,又有名師指導,這孩子有前途?!?p> 老漢拿出那罐藥酒,笑道,“最重要的是,娃娃心善?!?p> 女子瞅了眼藥酒,沒說話。
“小娃娃不說,就以為我就不知道這藥酒是用什么泡的?!?p> 老漢搖了搖酒壺,道,“嘿!小瞧我老漢了!一階玉角風靈獸的玉角泡的藥酒,普通人喝了延年益壽,堪比液體黃金,小娃娃也真是舍得?!?p> 女子驚訝了下,“這人情不小?!?p> “是啊?!崩项^嘆道。
雖然這藥酒的吸引力還不如太禧白對他吸引力高,但在顧閑云方面,能把這樣一壺令普通人延年益壽的液體黃金,輕松隨意的送給在他看來年老孤身的老頭,而且說的好像普通廉價的藥酒,這本身對老頭就是一個大大的人情。
“你知道我最煩欠別人人情,要不,我教他幾招魂術(shù),扯平?”
老頭問女子。
女子白了他一眼,“你心里喜歡這娃娃,想教就教,還故意問我干嘛!”
“哈哈,我這不是怕你不同意嘛!咱們可是不問世事很久了!”
老頭難得露出一絲尷尬,訕訕的抽了口煙。
“沒事,都這么大年紀,早該自在隨心了?!?p> “那行,以后讓娃娃陪我來釣釣魚,不過娃娃在,以后和你聊天的時間,可就少咯?!?p> “那正好,聊了一輩子了,我都膩了!”
“哈哈,我不膩!”
“老不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