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A國后她整日忙著論文與答辯的事,每日在圖書館和導(dǎo)師辦公室之間來去,那么忙的一段時間讓她不曾注意自己的身體,小腹微微凸起時她還當(dāng)自己胖了。
跟同住的好友還抱怨說,自己已經(jīng)那么累了竟還長肉,看樣子答辯結(jié)束后要去減肥了。
答辯結(jié)束,她心情放松,與朋友約了去酒吧喝酒慶祝,卻在去酒吧的路上暈了過去。
當(dāng)她從醫(yī)院的病床上醒來時,看到的是好友氣歪了的臉,好友問她,“Are you crazy?”
她這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她曾想過不要這個孩子,因為季平衍是個連最簡單的承諾都無法兌現(xiàn)的家伙,她能奢望他會擔(dān)起做父親的責(zé)任嗎?
別說是他,就是自己,愿意生一個孩子嗎?她才二十二歲,未來有無限可能,為何要綁在一個孩子身上?
當(dāng)她做足了準(zhǔn)備,等在醫(yī)院手術(shù)室的走廊里時,她猶豫了。已經(jīng)沒有父母家人,已經(jīng)寂寞了四年,她希望有個人來陪伴。
她自私了,她需要這個孩子。需要一個跟她貼近,跟她有血緣的家人。
柏幽有了決定便呆在A國待產(chǎn),她不回國不是因為害怕其他親朋的閑言碎語,也不是覺得丟人。她只是單純地了解到,像她這樣的未婚女性回國未婚生子,孩子是沒有戶口的。
但她在A國卻可以擁有A國的國籍,有了這個國籍她回國可以拿著它申請中國國籍,還不用擔(dān)心孩子父親那一欄。
一切都天衣無縫,她順利生下一個女兒,順利拿到畢業(yè)證。一年后,女兒終于可以帶回國,這中間地辛苦,都在踏進家門的那刻消弭。
之后地四年,她沒外出工作。開了一個網(wǎng)店,在網(wǎng)上寫一些東西,雖然賺的不多,起碼讓她與女兒衣食無憂。
終于,女兒可以上幼兒園小班了,空閑下來的柏幽決定出去工作。她不可能永遠這么生活,總要為兩人的未來打算。
她還要找到女兒的爸爸,哪怕他不承認她們,女兒和他都該知道彼此的存在。
早上,她把小寶貝叫醒。女兒揉揉眼睛,被抱進衛(wèi)生間洗漱。
“媽媽,我今天不想上學(xué)?!迸畠阂性谒龖牙?。
“不可以?!卑赜拿畠旱男∧X袋說:“媽媽今天有面試,以后我工作你好好上學(xué),咱們都做好孩子?!?p> “可是……”女兒在她懷里摳手指,大大的眼睛可憐巴巴看著她。
“可是什么?”盡管被萌的心肝顫,她還是硬了心腸,“你要聽媽媽的話?!?p> “可是我想爸爸了?!?p> “媽媽今天就能見到他,等媽媽見到他就告訴他我們寶貝很乖很想他。等他完成任務(wù)了就能來看我們寶貝,寶貝啊,你要乖乖的知道嗎?”
女兒默然,她在難過,柏幽感同身受。她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可已經(jīng)這樣了,她和女兒只能一同承受。
送走了女兒,她將自己打扮一新去了面試的公司。她有留學(xué)的經(jīng)驗,雖然五年來沒有朝九晚五的工作,卻一直沒有放棄學(xué)習(xí)。英語口語,與人溝通,文案設(shè)計,她都都得心應(yīng)手。
面試的公司是她特意找得,職位也是她早就看好的,她要做那個男人的助理,她相信只是一個助理的工作,以她的資歷一定能順利拿下。
而事實并非如此,她的確被錄用了,職位如她所愿的是助理,可直系上司并不是季平衍。
“我記得我應(yīng)聘的是小季總的助理,為什么上司是李總?”
人力資源部的經(jīng)理上下打量她一番后,說:“你的簡歷上寫得是離異,有一個四歲的女兒是嗎?”
柏幽愣住,她為了能在工作中得些便利,比如提前下班接女兒,比如遲到送女兒等等。所以簡歷上她寫了自己的不便,然后因為這個原因她的工作被安排為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的助理工作。
而季平衍,他剛大學(xué)畢業(yè),急需適應(yīng)公司里的工作以便盡快接手重大事務(wù),這一過程里免不了要加班,且他還有多次出差的計劃,這樣的工作性質(zhì)與柏幽的需求不相匹配。
她沒能拿到那個職位,心里有些難過。難過不光因為無法與季平衍相處,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無法勝任更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
不過這樣也好,有時間帶女兒,也可以帶她來公司偷偷見一見父親。
但她到底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入職才一周就聽說,季平衍的助理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他面前極力展現(xiàn)她的魅力。
柏幽聽說后回家抱著女兒一陣難過,那個男人早晚會有自己的孩子,他不會只是女兒的爸爸,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兒的存在。
女兒太可憐了,她太自私了。
周末來臨,為了補償女兒,柏幽帶著她去了商場,決定陪她好好玩一整天。然后就與秦廿月遇見了。
她將心里的苦悶一股腦兒的倒給她,看著女兒懵懂無知的小臉,更心疼了。
“你說我該怎么辦?”
“你決定生下她的時候沒想過會有今日?”秦廿月的話像小刀一樣割在她心上,“還是說你因為舍不得那個男人才生下她,想用這種方法綁住那個男人?”
柏幽沉默了,然后說:“我只是心疼我的孩子,她沒有爸爸?!?p> “如果對方并不期望她的降生,如果他不愛她,倒不如沒有爸爸。誰說男人一定會愛自己的孩子?”
柏幽身子顫了顫,“你說得對。是我想得太好了。他從沒跟女兒相處過,又怎會愛她。冒然去認,他說不準(zhǔn)會以為我別有用心?!?p> 秦廿月笑了笑,“順其自然?!?p> 柏幽點頭,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見時間有些晚了才各自離開。
走出商場,柏幽帶著孩子往家趕。她住的小區(qū)都是老住戶,與她年紀差不多的年輕父母都帶著各自的孩子在樓下的小區(qū)里玩。
孩子們的笑聲在綠化帶間回響,女兒很高興,松開她的手扎進了那群小孩中間,柏幽跟其他的年輕父母一起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遠遠看著孩子們嬉鬧。
見女兒玩的很投入,柏幽摸出手機想看看最近粉絲群里的動態(tài),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眼前的光。她抬頭瞪了這個很沒眼色的人一眼,然后愣住了。
“季……季平衍?”
他怎會來這里?是來找她的還是來找……她心里涌出一片慌亂,向女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女孩正笑得開心,手里拿著不知從哪個孩子手里搶來的塑料魚跑得飛快。
“我還以為姐姐會裝不認識我?!蹦腥诵Φ弥S刺。
柏幽驚訝,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這話從哪兒說起?”
“你是我公司的員工,卻在公司里假裝不認識我?”
“呃……”她是看見過他,但先假裝不認識的是他,怎么現(xiàn)在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我們也算老情人見面了?!奔酒窖苣槵F(xiàn)惡意的說。
柏幽覺得對方的態(tài)度很不對,跟她坐在一起的各位家長們都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他們。
她覺得丟臉,惱羞成怒的問:“季總找我有事?”
男人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就在她受不了那種瞪視的時候,她的女兒如一顆小炮彈似得朝季平衍沖過去。
“壞人,不許欺負我媽媽。”四歲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力度,她直接把自己撞倒在地。
柏幽嚇壞了,忙上前把女兒抱起,緊緊護在懷里。然后一臉抱歉的說:“抱歉啊,季總。孩子不懂事?!?p> 季平衍不答,看著她懷里的小姑娘,“長得很可愛?!?p> “謝……謝謝季總的夸獎?!卑赜拿鍛牙锏呐畠?,“寶貝,叫人?!?p> 女兒仰頭看了季平衍一眼,然后說:“壞人!”
季平衍笑了,伸手去摸小女孩的臉蛋,“寶貝,不能這么沒禮貌知道嗎?你如果惹惱了我,我說不定還會欺負你媽媽。”
柏幽的臉色慘白,她覺得這人話里有話。
女兒卻被這句話嚇哭了,抱緊柏幽哇哇大哭。
“叔叔嚇唬你呢,怎么當(dāng)真了?”柏幽忙安慰女兒,事實上她比女兒更想哭。
季平衍惹哭了小女孩心情舒暢了不少。
“能去你家坐坐嗎?”男人的聲音變得柔和,不再有攻擊性。
“季總,您能告訴我您來這里是做什么的嗎?”
“我住這里?!奔酒窖苷f:“剛搬過來正打算四處看看,就看到了你還有你的女兒。聽說你離婚了,什么時候結(jié)婚的?”
柏幽的臉再次白了,這一刻她后悔了。為什么要讓女兒認回爸爸呢?萬一對方要跟她搶女兒怎么辦?
這世上與她最親近的人是女兒,如果沒了女兒等于銷毀了她的世界。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一定跪下求這個男人,求他不要跟自己搶。
但看他始終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并沒有注意女兒,顯然他還不知道這是他的孩子。
既然如此,反正已經(jīng)騙了,何妨再騙一下。
“我是奉子成婚?!卑赜墓首麟y過的說:“孩子還沒降生就離婚了。”
男人皺眉,“這幾年都是你一個人帶孩子?”
“是。”柏幽不明白他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季平衍說:“當(dāng)年我去找過你。不過在那之前,我父親的公司出了狀況,我全家都被限制出境。等我終于可以去找你的時候,看到的是你挺著肚子去醫(yī)院產(chǎn)檢。我當(dāng)時賭氣不打算再出國留學(xué),就復(fù)讀了一年重新參加了國內(nèi)的高考?!?p> 柏幽愣住,她從沒想過對方?jīng)]來還有這個緣故。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夢到與你結(jié)婚的情景,可每一次不是你被陌生男人搶走,就是你突然變卦不打算嫁給我了。這些年,我一直恨你。你是我第一個女人,還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但也是你傷我最深。”
柏幽無言以對,她覺得自己如果這時候坦白一切,會很丟臉。況且,過去那么多年,她始終不清楚對季平衍的感情,所以還是瞞著吧!別沖動之下說出真相后,男人沒了,女兒也被搶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心里甚至生出幾分希望,這個男人會不會在不知道女兒是他的情況下愛上她。那樣,就能證明,這個男人是真的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