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夏時節(jié),揚起的塵土隨著刺眼的陽光沉悶的讓人幾乎喘不過氣,薛冰以絲帕蒙住臉只露出一雙翦水的眸子。再看凌霄蒼白的臉上塵土隨著汗水滑下,雙目緊緊盯著前方,因為心里實在緊張連擦一把也沒顧得上。
“凌哥哥,你要是太累我們停下來歇息一刻再趕路?!毖Ρ奶鄣奶鹨滦涮鎸Ψ讲潦猛旰顾驗樽叩募眱蓚€人身上空無一物,自己尚可,只怕凌霄熬煎不住。
凌霄感激的握住薛冰雙手,四目相望說不出的感受,每次有難總有她陪伴在身邊。不等凌霄說話,薛冰抽出一手來捂住對方嘴巴,“不必說,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星兒是你的孩子,你將她放在我之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p> 凌霄抬手將薛冰的手再握住,干枯的嘴唇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誰都比不得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毖Ρ牭恼媲?,神情不由得跟著微微一變,拿眼審視凌霄卻又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公子,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還繼續(xù)往前走趕路嗎?”車夫也忍不住停下了馬車,正午的大太陽在頭頂明晃晃的炙烤著,馬兒不耐煩的打著噴嚏踢踏著試圖夠到即將到嘴邊的幾根小草。
凌霄探出頭來看個究竟,一股熱浪迎面撲來差點將他熱暈過去。穩(wěn)了穩(wěn)神,勉強扶著車身走下車,手搭涼棚看向前方。只見前面已經(jīng)不是前半段平坦的路徑,路面高低起伏不說似乎在逐漸升高。
“繼續(xù)趕路,也許就是一個陡坡,過了這個坡路自然就好走了!”凌霄暗暗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堅持住,說不定再走一段就可以看到凌星兒。“冰兒,你怎么了?”凌霄有些自責自己的疏忽,雖然她會武功但依然是個女孩兒家,體質和男人是不能相提并論的。
緊走兩步扶住薛冰,只見其眉頭緊皺一副十分不舒服的表情,忽而聽得凌霄喊自己。薛冰陡然轉過頭來如水的眸子閃動一刻方問道,“凌哥哥,你有沒有覺出哪里有些不對?”
凌霄忙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次委屈你了,到了前面若是還不見星兒,你就留下歇息,我一個人去追。”
“我不是說這個,你沒有聞到什么異味嗎?”薛冰又皺了一下眉頭,示意那股奇怪的味道就在前方。
凌霄這才回過神來,或許剛才一直神經(jīng)緊繃并未注意太多周圍的環(huán)境。此刻經(jīng)薛冰提醒方凝神感受一刻,詫異道,“好奇怪的味道,惡臭,又不同于平日見到的那些?!?p> “這是尸臭味,荒郊野外如此濃重的尸臭味,難道我們到了什么不該來的地方?”薛冰心事重重說道。再看凌霄早驚出一腦門子的虛汗,剛才還覺得奇熱無比,倏忽間就冷的好似掉進了冰窟窿一般。
別是那個徐掌柜是什么邪教徒,他抓星兒是為了祭祀啥的。在愚昧無知的封建社會這種事情不勝枚舉,凌霄頓時腦補再把中學歷史書一一過了一遍,尤其那啥關于童男童女的事情。
“快點上車,我們這就去看看他們到底有些什么罪惡的勾當!”凌霄與薛冰迅速的上了馬車,催促著車夫快點趕路。任憑馬兒有多么的不情愿還是被驅打著往前奔去。果然路徑漸漸變得逼仄而崎嶇,簡直比想象中難走十倍。薛冰任憑凌霄緊握著自己的手,看他臉上一陣陣的緊張神情閃過。
見冰兒一直不說話只當她也同自己一樣心中緊張,凌霄扭頭強做笑臉道,“也許只是虛驚一場,有我在不用害怕?!?p> 薛冰微微一笑,堅定的點了點頭。凌霄還要說幾句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忽而聽得馬兒一聲嘶鳴馬車跟著抖動的厲害。他猝不及防推著薛冰道,“快走!”
薛冰探出頭去只見前方不知什么東西放在路正中,好似就是它驚嚇了馬兒。不及多想躍身而起從車頂跳出,轉而落在車夫坐的地方,一把搶過韁繩生生勒住了慌亂的驚馬。那車夫已是被嚇了個半死,驚魂未定探出頭看了一眼不由驚呼一聲“媽呀!”連滾帶爬下了馬車,頭也不回的跑了個沒影。
凌霄這一番折騰直覺快散了架子,掙扎著從車里爬了下來也到前面看個究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沒嘔死過去,強打精神看清楚了竟是一具已經(jīng)腐敗的死尸。而且這人好似有幾分眼熟的,不由湊近了再看一眼,這不是當初從猛虎鎮(zhèn)回慶天府的路上遇到的逃兵嗎?沒想到他到底還是沒逃過一死,暴尸荒野何其殘酷的事情。
“凌哥哥,現(xiàn)在怎么辦?”薛冰看凌霄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不由得擔心的問道。凌霄擺了擺手,“這具尸體是有人故意搬到此處給我們看的,既是他有意為之必定有一定的目的。我們現(xiàn)在要回頭也來不及了,趁著天還沒黑快點趕路?!?p> 可回頭看向馬車,車夫早跑了,馬兒好像知道沒了主人管束也巧妙的繞出籠頭溜之大吉。若是要繼續(xù)往前走就只能憑腳力,凌霄深呼吸一次拉過薛冰就走。
凌霄邊走邊琢磨這次到底又遇到了什么樣的敵人,無論他使出什么花招,只要凌星兒在他們手里自己就絕對沒有后退的理由。步行到底還是太慢,又及兩人都十分疲憊眼見得已經(jīng)日落西山卻沒走出多遠。
“冰兒,辛苦你了!”凌霄回頭看向那一雙如水的眸子,又是歉意又是慶幸。薛冰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凌哥哥你可真是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男人,比冰兒還要不如?!?p> “哦,冰兒真的這么以為?”凌霄有些汗顏,自己竟然給心愛之人這種感覺?!安贿^我喜歡,誰說男兒就要胸懷天下,難道愛自己該的人不是他該做的事情?”薛冰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凌霄最是見不得她這副模樣,每看一次都覺得渾身火燒般的不自在。按理說自己來到這世后的確是胸無大志安然度日的心思,可是一步步走來怎么覺得當初的理想與現(xiàn)實越來越遠。
“等到我完成受人所托之事就同你回到薛家莊,伴你日出沐浴陽光,日落共賞夕陽?!绷柘鲇秩滩蛔∑谂纹鹌届o的日子來,雖然在如此詭異惡劣的環(huán)境下。大抵身邊是什么人就有什么樣的心情,這就是遇見了對的人。
薛冰喜不自禁的連連點頭,不經(jīng)意間轉身正看到一股溪流從腳下的石縫中潺潺流出?!坝兴?,我們剛好停下歇歇腳!”凌霄聽言順著看過去果然有水,忙道,“你在這里坐著歇息,我去幫你取水?!比贿€沒等他轉身,薛冰忽而一把拉住勸阻道,“不對,這里不可能有水?!?p> 凌霄遲疑一刻環(huán)顧四周,這周圍是座新開采的石頭山,山上連根小草都沒有怎么會流出水來?兩人攜手慢慢走到那水流旁,凌霄頓時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泛嘔,濃重的血腥味簡直可以把人熏的背過氣去。
“是血水,我終于明白了那幾個逃兵的來歷,他們并不是我想象的從邊關逃了回來,他們是從這里逃跑,然后又被人抓了回來活活折磨死。”想象著當初見到那三個男子時的情景,凌霄甚至有些鄙視這些臨陣脫逃的逃兵??扇f萬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被人壓榨盤剝到如此地步。
薛冰亦是跟著恨恨道,“早就聽說過有些官員以公謀私,沒想到他們膽子這么大。一兵一卒當用來保衛(wèi)疆土,他們卻挪為私用?!?p> 凌霄只覺義憤填膺,甩手道,“我們再上去看看,看這些滅絕人性的畜生到底還做了什么喪盡天良之事。”
兩人遂循著流水一路往上,暮色漸漸壓了下來,山谷中偶爾閃爍著幾點鬼火,詭異的氣氛幾次讓凌霄幾乎挪不動手腳。
“冰兒!”驚覺一直在身邊的薛冰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蹤影,凌霄忙四處查看輕喊,“冰兒,冰兒你在嗎?”
“凌哥哥,我在這里?!毖Ρ弁措y忍,呻吟著從一塊大石頭后露出腦袋來。聽到薛冰的聲音,凌霄喜的差點流下眼淚,手腳并用到得跟前。借著微弱的光亮只見薛冰痛苦的蹙起眉頭,雙手正不斷的揉著腳腕。原來是她一個不小心扭到了腳腕,凌霄伸手揉了揉薛冰垂在額上的秀發(fā),“傻丫頭,受傷了卻不叫我,當日石室之中卻想著陪我一同赴死。你當我凌霄是什么人,我背你上去?!?p> “凌哥哥,不是我故意不叫住你。而是上面的事情未知,萬一有什么危險你一個人反好躲避,再帶著我豈不是累贅?”薛冰搖頭拒絕凌霄伸出是雙手,可憐兮兮的縮身子往后退了退。
凌霄抬頭看向山頂,再俯回過身打量來時的路,忽地蹲下身背起薛冰來?!拔覀円呀?jīng)走了三分之二的路,如果被他們發(fā)現(xiàn)或許早該找了過來。你想的不錯,可是偌大的山,我怕自己會不記得你在哪里,還是背著更放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