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小悲述過往
“所以,你就一人這般回來了?”浣巧娘著實心里心疼她。懷有身孕、顛簸流離,那京城之路離蜀山可謂千里迢迢啊。
方小小無奈的搖搖頭:“幾個月前,仕哲拉著我踏上羅夫人的船順江而下,而如今我去獨自一人逆著河流為了躲避追殺東躲西藏。后來我本想找個村落隱姓埋名的生下這個孩子,但半路上遇到了凌水縣主,她說仕哲已經(jīng)在十三王的庇佑之下安然無恙。雖然十三王早已不理政事,但畢竟威望還在,我也就放心了?!?p> “凌水縣主找你做什么?”宴阿羅立馬追問她:肯定沒安好心!
方小小笑了笑:“起初她是忌諱我,畢竟我懷有仕哲的血脈。她說雖然當朝皇帝不追究仕哲,但朝中任然有人忌憚仕哲他老師之名聯(lián)絡舊部進行反撲,所以到處在尋找仕哲的把柄。而我就是牽制仕哲最好的棋子。
凌水縣主將我安置在一處靠山的小院內(nèi),她與我推心置腹,說了很多很多關于她曾經(jīng)與仕哲在一起的時光,但仕哲一直都是恪守君子之道,對她無半點逾越之軌,她說雖然很失望,但越是這樣她便越發(fā)的喜歡。那時我覺得仕哲能被這樣一個妙人如此愛慕著,也算是美事一樁吧。
唉,讀了書的人就是不一樣,連說話都是那么的美妙。最后,我居然每天都非常的期待她如何訴說著仕哲的好,就好像彌補了我與仕哲無法相見的那幾年的時光似的。
后來,她說待我產(chǎn)下孩兒她便替我收養(yǎng)。
我思量許久,覺得這孩子跟著她總比跟著我要強,便答應了,我相信仕哲也不會介意的?!?p> 在場聽到這些話的人都撇撇嘴,心里直道:真傻!
“凌水縣主有時會問我是否知道仕哲的抱負,我當然知道,仕哲考取功名就是為了造福一方百姓、光耀門楣。
凌水縣主卻常常搖頭說我不懂他,她說仕哲的抱負確實是為了造福百姓、光耀門楣,但如今的官場只空有一身報負還是遠遠不夠的。
這天下?lián)碛斜ж摰娜撕纹涠啵嬲咏鼨?quán)力的人又有多少?
仕哲這么多年在京城、在他老師親自暗授之下,能如此盤踞和暗中鞏固勢力本屬不易,他又怎能輕易舍棄權(quán)力最為中心京城而去造福偏隅一方?
我不懂他們的為官之道,更不懂其中的權(quán)力之爭,我只覺得她把仕哲說得太過復雜。
所以凌水縣主說她不甘心、也很疑惑,她不知道為什么仕哲會對我念念不忘,她以為我是個了不得的女人,可當真正見到我的時候,她茫然不知所措。
是啊,仕哲的青梅竹馬居然是我這樣一個不知文墨卻舞刀弄槍的悍婦。
凌水縣主不甘心也是情有可原的。”方小小說完自嘲的笑了笑。
眾人都搖搖頭,還能說什么?再好的女人都不及青梅竹馬,方小小在譚仕哲心中的位置一目了然??珊髞砟?
方小小繼續(xù)道:“有一夜里,突然門被撞開,一個黑影沖了進來。我差點打到他,他喊了一聲居然是仕哲!仕哲見到我十分的激動,他抱著我連說對不起,然后就拉著我跑出了院子,我問他為何要跑,仕哲說再不跑就來不及了,難道等著被宰嗎?我們跑了一路,跌跌撞撞的,我也笑了一路,他那書生文弱的樣子卻還是比不過我這個大肚婆。
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有殺手追了過來。
我們蜀山之人自幼在山林間穿梭倒是個優(yōu)勢,跑了許久,天漸漸亮了,凌水縣主也追上來了,可為了仕哲卻被殺手刺傷,本以為我們?nèi)藭划敵蓴烂?,卻沒想到最后救我們的居然是這把雙锏?!狈叫⌒√痣p锏問大家:“慕容祖宗是風波樓中的人?”
眾人點頭,是了,方小小不知慕容的身份:“慕容祖宗是慕容世家小姐慕容冬兒,風波樓樓主經(jīng)常帶在身邊的那個七姑娘?!?p> 方小小這才明了:“原來如此!天亮之后那些殺手才認出了我手中的雙锏,說不便與風波樓作對,就退了。仕哲還質(zhì)問我為何會加入風波樓,我自是說沒有。
凌水縣主受傷了,我們只好送她回小院療養(yǎng)。
這期間仕哲好像對凌水縣主十分的忌憚,他時時刻刻守在我身邊,也時時刻刻在想著如何離開小院,我問他為何,他也不回答,只說想帶著我和腹中孩兒一同回環(huán)瑯城好好生活。
我問他為何不回京城?他說十三王將他救出之后以身心俱疲的原因替他向朝廷告了月假,所以他才有時候出來尋我。還警告我往后再也不要以詐死來騙他了,不然他真的會隨我而去了?!狈叫⌒≌f到此依然淚如雨下:“我怎會忍心他隨我而去呢?
我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
我也以為孩子就在那兒出生。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還是被十三王召回去了。因為他爹娘被接到了京城,他不得不回去。
而我,卻因為這雙锏的緣故,不能跟著他。凌水縣主曾告訴我十三王與風波樓早年就結(jié)下了不可解開的仇怨。所以我只能在小院里等他。
但仕哲臨走前卻告訴我,趁一-切可利用的機會離開小院、逃開凌水縣主的視野,保住性命,活著!他說他一定會再次找到我!
可還沒等到我開始逃的時候,凌水縣主就找上了我,她要殺了我,包括我腹中的孩兒。
我問她為什么?
她說她以為能夠等到仕哲回頭,可最終仍然一無所獲,所以她要殺了我,她要粉碎仕哲最后的牽絆,這樣,仕哲就算恨她,但絕對不會拒絕她背后十三王的權(quán)勢。順理成章的她就會永遠成為仕哲背后的女人!
好狠的女人!
好深的心思!
我拋出了仕哲臨走前給我的一封信,那封信是給凌水縣主的,我不知道內(nèi)容,但凌水縣主打開那封信之后卻似失了神在喃喃自語:你怎么這樣看我呢?你怎會這樣看我?
我趁機逃開了!我又開始不停的逃命!
可這次,我真的走投無路。
我從山坡上摔下來,掉進了黑谷,我以為我死了,可我卻還活著。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谷里,若不是腹中孩兒時不時踢著我的肚子的話,可能我真的會死在那里。但同時,也好像是那個時候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在仕哲考取功名的那幾年里,我確實不知道仕哲在京城的生活,雖然我們青梅竹馬,但他十四歲考取秀才之后就離開家鄉(xiāng)外出求學,這么多年對于他在外面的日子我全然不知。他經(jīng)歷了什么、看過什么確實一無所知。
也許他再也不是那個整日坐在黃花樹下看書等著我賣完包子然后一同回家的譚仕哲了。
雖然感情不會變,但有些事情還是變
了。
不凌水縣主說得對,他這么多年在京城盤踞的勢力不能毀于一旦,他的抱負不能因為我而放棄。
況且,他想要的我給不了,而我想要的也許他暫時也無法守護。聽說官場上風云詭譎,一不留神就丟性命,而我無疑是他最為繁重的累贅,所以,他舍不下,我?guī)退?”
“所以,你又一次詐死!”
小桃紅問。
方小小點點頭。
“值得嗎?”
方小小摸著肚子啜著淚笑道:“我已經(jīng)放棄過一次生命,是他一直在給我打氣,陪著我在無盡的黑暗里走出了黑谷,我不能辜負我們的孩兒。我想,有失必有得,既然老天讓我在這場無數(shù)次逃命的路上,仍然保住了他,那么我一-定要讓他平平安安的出生、成長。所以,這一切就都值得!”
雖然值得,可為什么心還是那么的痛?
是因為他相信了自己真的已死嗎?還是因為他接受了凌水縣主?
誰也不知道譚仕哲的老師在京城是怎樣的一個人,更不清楚譚仕哲在那里要完成,或者他心中需要什么,誰也不得而知。
半月灣的女人們雖然大部分心思縝密,卻也只是市井之思,但對于遠在千里之外的權(quán)勢斗爭,她們說不上半點評論。
也許,只有等到慕容、宇文能夠給到
答案。
人們常說時間可以改變一切,一個登入高堂、一個常留鄉(xiāng)野,這情深注定要被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