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茍活的人
文薪去了王府,整個將軍府也就剩下了一幫婦女及一個同樣躺在床榻上的人。
于王氏不同的是,李師師出身青樓,雖然保養(yǎng)的極好,這么多年也在文府內(nèi)養(yǎng)成了一股雍容華貴氣質(zhì),但終究是青樓女子,素質(zhì)涵養(yǎng)差了些,見到文林這兩天都是躺在床上,一股潑辣味油然散發(fā)。
恨不得去一品居或者上曲府理論理論。
她坐在床頭上一臉憤青悉心照顧文林,卻根本不知道,在隔著房間的外面,兩個人輕而易舉進了府。
穆澤左右看了一眼,既然是綁架,人質(zhì)自然不會在這些顯眼的地方,有么柴房,要么地室。
可文薪這座將軍府是朝廷分配下來的,又那里來的地室?
穆澤找到了最有可能是柴房的地方,還沒走上前,便聞到了一股淡淡血腥味。
單獨一間不大的房子。
沒有人把手。
穆澤推開了門,入眼便是躺在地上的兩具尸體。
這兩具尸體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見極其恐怖的事情,鮮血從喉嚨溢出,將地上染成了一片血泊。
“刀口很整齊”,一眼,余力便下了定論。
這兩人連反應(yīng)過來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割斷了喉嚨。
穆澤垂了垂眼眸,看到在這兩人中間有一條手指粗的麻繩,一顆不大的鈴鐺掉落在地上。
鈴鐺是馬玲兒出生時,曲老太太送給她的禮物,這些年她一直隨身攜帶。
馬元被人殺了,馬玲兒被人救走了。
穆澤一時想不通,但知道不是待在這里的時候,私闖將軍府,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不得了。
但可以確認(rèn)的是,馬玲兒應(yīng)該沒事。
兩人依舊如進來時那般,翻墻而出。
大街顯得很雜吵,都在議論曲府管事馬元被殺一事。
“殺人的是高手,恐怕最終又是無頭懸案”,余力看著聚在一起三三兩兩的人群,心中在想曲坤對這件事什么態(tài)度。
死的是自家人,就算做給外人看,曲坤也應(yīng)該要顯得很鄭重才是。
結(jié)果不久就有消息傳了出來,因為沒有任何證據(jù),馬元帶回曲府準(zhǔn)備葬禮。
穆澤顯得沉默,從出了文府就沒有說過話。
余力將話題別了過去,突然問到:“什么時候出使草原”。
“后天”。
“不是說年后嗎”,余力看過圣旨,應(yīng)該是過了元宵才對,不過想到穆澤單獨見了周帝,也就明白了過來,微微一嘆,“朝廷這是又打算玩暗度陳倉這種伎倆啊,明面上說年后,卻讓你提前出發(fā)”。
穆澤明白周帝為什么這么做,他心中明白的很,不少大臣雖然建議議和,可依舊有不少人心里是想戰(zhàn)爭繼續(xù)下去的。
讓自己背著所有人出使草原,不過就是為了讓自己安全到達(dá)。
“如果是后天,時間就有點緊迫了”,余力顯得很鄭重,“我安排的人要在十幾天后才會到達(dá)京都”。
“你想讓他們跟著我進草原”?穆澤抬起了頭,這件事他記得余力不是說一次了。
“嗯,最起碼,可以保證安危”。
穆澤有點不同意,人越多反而越容易暴露,如果于旦謹(jǐn)慎一點,說不定連面都不會見。
他明白這是余力的好意,但依舊拒絕了,“我只帶兩個人就好,其他全部都是朝廷的人,通知一下辰言,讓他安排幾個,其他不用管”。
“辰言在青山這么久了,多少也籠絡(luò)了點人心”,說到這個人,余力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走出了屋檐,而后突然扭頭疑惑道:“青山院的人在明面上,那你暗中要帶著的人,是誰”?
很好奇。
穆澤依靠在屋檐柱子下,裝作沒聽到。
余力看了他一會,識趣走了。
屋檐下的穆澤抬起了頭,看著天邊那座青山。
山頂有一塊巨石,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fā)亮。
………………
……
一品居依舊很熱鬧,只不過今日的客人比往常少了一些。
二樓往上雅閣坐滿了人,二樓卻顯得有點冷清。
負(fù)責(zé)盛酒的小廝終于有空閑靠在柜臺邊了,顯得很開心,有新來的伙計,自己這幫人也不會那么忙了。
他百無聊賴看著那個端著酒水很勤奮,不斷在客人面前跑來跑去的刀疤臉,心想對方的臉會不會嚇跑客人。
“掌柜的,你不怕他嚇跑客人”?
盛酒小廝敲了敲桌子,臉上顯得很不明白,廚房也需要人,怎么就把他安排到了前面,真不怕嚇到客人?
一品居?xùn)|家一想到這事,便頭疼,忍不住煩躁的撫摸額頭。
今日客源量明顯下降了許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人。
他也想過把他安排去廚房做幫雜,可路奎一看到對方臉,便叫嚷了起來。
總而言之,一品居收留他可以,就不允許進廚房。
看著一直空閑站在一旁的盛酒小廝,一品居?xùn)|家第一次對下面的人冷下了臉,“很閑是不是,把酒臺下桌子擦一遍”。
砸吧了下嘴,盛酒小廝暗罵自己嘴賤,沒事瞎問什么,不過還是聽話去擦酒臺了。
門口迎來了一位客人。
穆澤走進去在一張空閑的桌子前坐下。
一品居?xùn)|家看了一眼,瞇起了眼眸,而后又是低頭算賬。
穆澤坐在桌子前,雙眼對著一樓掃視過去,很快就看見了灰衣。
讓他覺得很詭異的是,灰衣竟然穿起了打雜的衣服,在各張桌子前忙前忙后。
這一幕,是他不曾想到的。
他讓灰衣來找路奎,原意是讓對方給他安排個地方養(yǎng)傷,好有足夠的精氣神跟隨自己前往草原。
可他有一點不知道。
當(dāng)灰衣在城南廢墟燃燒起那股活著的欲望時,他這個人就變得跟以往不同了。
茍活又如何,天下又不是自己一個。
他在清晨獨自笑了起來,
笑聲很冷,
很恐怖。
當(dāng)穆澤正在盯著對方背影時,天生敏銳的灰衣也覺察到了。
轉(zhuǎn)身,
迎上一對泛著冷漠的眸子。
灰衣主動端了一壺茶水過去。
“是不是感到很憤怒”。
灰衣俯視穆澤笑了起來,臉上刀疤擠在一起,放下茶水后并沒有直接離開。
穆澤倒了一杯茶,收起了冷漠的眸子,轉(zhuǎn)而平淡道:“我為什么要憤怒,一個不用錢的雜工,多少店掌柜求之不得”。
“我把你客人嚇跑了”。
穆澤抬起了頭,看著他感覺很好笑,認(rèn)真回應(yīng)道:“我何時說過,這是我的店”。
“不可能”,灰衣臉色冷了,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一切都是白做了,但他又不信,因為路奎在這里面。
有這個人,便足夠了。
穆澤搖了搖頭,再次認(rèn)真道:“不是我的店,你把客人嚇跑了也不關(guān)我的事”。
“我剛才在你眼里看到了怒氣”,灰衣盯著桌子前的人,他覺察到一品居?xùn)|家正在看他,但沒有轉(zhuǎn)身,依舊緊緊盯著穆澤看。
時間久了,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也很不舒服。
就跟幾年前,穆澤同樣坐在椅子上,而他只能站著,等待對方給自己安排任務(wù)。
于是,他在穆澤對面坐了下來。
一品居?xùn)|家臉色越來越難看,但他根本就沒在意過。
穆澤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品了一口道:“你傷好了么”。
“死不了”。
“后天去草原”,穆澤放下了茶杯,隨即起身,仿佛他來一品居,只是為了通知對方。
“你就那么想死”?灰衣盯著對方背影,眼中彌漫著一股恨意。
穆澤轉(zhuǎn)身回應(yīng)道:“你不殺我,也會有人,與其死在陌生刀下,還不如成全了你”。
“你也想學(xué)那個老禿驢感化我么”,灰衣忍不住咬牙,看著快要離開一品居門口的穆澤背影,接著道:“你最好不要有受傷的時候,不然,我會毫不留情補上一劍”。
聽風(fēng)言語
祝大家節(jié)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