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仲逸在燕子三沾水、蜻蜓頻點頭之后已穩(wěn)穩(wěn)當當來到石洞中,宋、趙兩家管家見了他如同救星降臨一般,尤其是宋家管家因為前幾次的接觸,他已對這位仲先生比較熟悉,此刻眼中竟不免流出兩行清淚。
“可算找到二位了,你們怎么躲到這么隱蔽的地方?”,仲逸刻意說出自己在一直找尋他們,以此作為下山拖延時間的借口。
不多時,沈塵終于帶人進來,仲逸急忙帶著兩名管家走了過去。
“怎么樣?沈大哥”,仲逸裝作很疲憊的樣子。
沈塵有些不太滿意道:“哎,可惜讓那鐵老大給跑了”。
仲逸笑道:“放心吧,他以后不會再出來禍害人了,沈大哥與眾兄弟如此手段,他若再拋頭露面,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一旁的羅氏兄弟也急忙勸道:“放心吧沈大哥,雖說這鐵老大漏網(wǎng)了,但咱們還抓了他們這么多人,其中還有鐵氏兩兄弟,反正回去之后,在樊知縣哪兒,定是大功一件”。
說道立功,大家立刻來了興致,眾人七嘴八舌的展望著論功行賞的那一刻,宋、趙兩家的管家也終于露出了微笑。
……
夜幕下,樊文予滿面春風,一臉笑容道:“今日值得慶賀,黑山的匪首抓了兩個,其他流匪一網(wǎng)打盡,雖說鐵老大漏網(wǎng),但他已孤掌難鳴,以后再也激不起什么大的風浪了”。
沈塵與羅氏兄弟等興致頗高,畢竟是干了件正經(jīng)差事,此次行動由他們牽頭獨立完成,那種成就感自非往日能比。
在樊文予看來:到了縣衙的牢房就到了自己的手掌心,而鐵老大斷不會找到縣衙來,就目前而言,一切依舊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仲逸則由于“一介書生”的緣故,被遠遠的躲在了身后,似乎這一切從出了城門那一刻起就與他無關了。
而這正是他所期望的。
一個歡喜的場面,一眾歡喜之人,一個值得慶賀的理由……
直到深夜,大家才結束了這場慶功宴。
而在城西的宋家卻似乎少了些熱鬧,雖然管家平安歸來,但宋博仁夫婦卻更為擔心了:他日若再發(fā)生類似之事該如何是好?若下次被綁之人是宋洛兒又當如何應對?
經(jīng)歷過失竊案之后的宋家,卻因此次管家被綁之事而再次陷入恐慌,思慮良久之后,宋博仁終于想出了一個長久之計……
次日午后,宋家管家為縣衙送來牌匾,并專門感謝沈塵等差役兩次出手相救
末了,管家專門找到仲逸:請仲先生去趟宋家大院,宋家略備薄酒以示感謝。
這個約還是要赴的,無論從失竊案的告破還是此次解救宋家的管家,仲逸都是首功一件。
想著又可與宋洛兒見面,仲逸心中不免一陣激動,剛欲拔腿就走,但轉身一想:這樣豈不是顯得太著急了些?何不到街上轉悠一會再去赴宴?讓那宋洛兒小姐多等一會兒又何妨?
午后的陽光下,街上如往常般人來人往,小攤前的叫喊聲永遠是城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仲逸難得如此悠閑,來蠡縣這么久,初次發(fā)覺城中之景竟是如此美好。
“民間故事、神話傳說,快來看嘍”,路邊的一個小書攤前,一個青年小伙正招攬著生意,手中一個小雞毛撣子不停的來回揮舞著,似乎連只蚊子都不讓靠近。
看到仲逸朝這邊路過,小伙急忙喊道:“這位公子請留步”。
仲逸尋聲而去,只見那人正朝自己招手示意:“先生一看就是讀書人,怎么地?來一本?都是難得的好書,保證大飽眼?!薄?p> 仲逸一臉苦笑道:“小哥,我從不看這些書的,不過看你這般熱情,就賞你幾個大錢”。
小伙急忙接過賞錢,臉上滿是笑容,隨后他從木盒底下掏出一本書遞到仲逸手中:“保證好看,公子如此賞臉,小的豈能白拿賞錢?”。
仲逸只得接過書,封面連個書名都沒有,他好奇的打開隨意翻翻。
誰知剛翻幾頁便有一張張的繪圖,那彩墨下的人物活靈活現(xiàn)、栩栩如生,畫面太過逼真,竟看的他口干舌燥,耳根間一陣燥熱。
“小哥,你這是什么書???亂七八糟的”,說著仲逸將書扔到桌上,轉身就欲離去。
小伙急忙攔住他:“看這位公子也不是那缺衣少食之人,所謂溫飽思那啥嘛,何不好好品味一番?”。
仲逸回頭望望那本書,再看這街上行人來來往往,他清咳兩聲,而后一本正經(jīng)道:“看見前面了嗎?城東有個叫縣衙的地方,你去哪里問問什么叫有傷風化”。
小伙吐吐舌頭,急忙將書收了回去,心里想著:“裝什么一本正經(jīng)?”。
仲逸白了他一眼,心里卻道:“干嘛要大喊大叫?這人來人往的,真不會來事兒”。
“富貴在天、生死有命,吉兇禍福,自有定數(shù)”,書攤不遠處一個算命先生正在那里念念有詞,看到仲逸過來時急忙將他叫住。
“這位公子滿面紅光、精神氣爽,定要好運降臨”,看到仲逸停住了腳步,這人張嘴就來。
仲逸一臉的不屑:“什么滿面紅光?剛看看那種書,臉能不紅嗎?”,他心里想著“精神氣爽倒是真的”。
仲逸急忙告辭,心中卻想著:怪不得街上每天人來人來,原來這大街之上盡是樂趣多多、驚喜不斷啊。
終于到了西街,酒肆與茶館中閑人往來不斷,仲逸此刻竟有些羨慕他們:樂子多了,日子自然就熱鬧了起來。
“仲先生來了,快里邊請,主人已恭候多時”,宋家管家老遠就迎接著他的這位“救命恩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迎他來做客。
仲逸急忙回禮,這時管家卻低聲說道:“仲先生,一會我家主人若是對你說起什么事,你可千萬不要回絕啊,想好了再說,切記啊”。
仲逸一陣納悶:“莫非這宋家又出什么事了?”。
現(xiàn)在距離飯點尚早,宋家卻早早備好酒席,見管家?guī)е僖葸M來后,宋博仁立刻起身相迎,而后他向管家擺擺手,管家立刻退出,臨走之時竟將門也帶上。
此刻,房中只有宋博仁夫婦,沒有看到宋洛兒的身影,仲逸不免有些遺憾:“這吃的什么飯?早知道還不如找沈塵喝酒去了”。
這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事已至此,仲逸只得緩緩落座。
“宋家失竊之案,還有前兩天管家之事多虧先生幫忙,今日略備薄酒,先生請”,宋博仁舉起酒杯。
仲逸急忙起身碰杯,說著一些客套的話,只因沒有宋洛兒的陪伴,這滿桌的酒菜似乎少了些味道。
宋博仁不停的向仲逸夾菜夾肉,但自己卻不動筷子,片刻后他意味深長道:“查出丫鬟小喚是小女的主意,先生與沈捕頭配合。管家被綁亦是小女提前給先生捎去話,看來你們二人是心有靈犀啊”。
聽的此言,仲逸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宋老伯說笑,令愛天資聰慧,有此主意并不意外,至于說心有靈犀,或許是一種巧合吧”。
宋博仁卻道:“不知先生是如何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的?”。
仲逸似乎不明其意,只得說道:“老祖宗之話自有一定的道理,但凡事不可一慨而論,自古才女佳人不在少數(shù),其中不乏名垂青史者”。
不料宋博仁卻道:“莫非先生早就對小女心有所屬?”。
仲逸差點噴飯道:“宋老伯這話何從說起?”。
宋博仁并不回避:“看先生也不是那世俗偏見之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何不可說呢?那日在后花園里,先生與小女的談話正好讓老朽聽到。若是無意,先生那日又何必來宋家與小女相談甚久呢?”。
仲逸:??……
這時,宋博仁起身嘆道:“仲先生,實不相瞞,家中老母捎話來,想讓我們回祖籍鄉(xiāng)下,她老人家一輩子沒有離開村子,住不慣這城中高墻大院,現(xiàn)年邁體弱,這次我若是再不回去就說不過去了”。
宋博仁望著他的夫人繼續(xù)說道:“對我們二人來說這倒也沒什么,盡孝道是天經(jīng)地義,回鄉(xiāng)下我們也正好圖個清靜??蛇@鄉(xiāng)下偏遠,窮鄉(xiāng)僻壤的,小女一個待嫁之女,多有不便。久在山野之中,總不至于找個牛郎,過著織布耕種的日子吧?”。
仲逸聽了半天,似乎終于品的這話外之音,他剛欲開口卻被宋博仁擋住。
片刻之后,從不拋頭露面的宋家婦人卻開口道:“仲先生,實不相瞞,我們特意觀察先生的言行舉止,覺得你為人正直、有膽有識,而且飽讀詩書、精通音律,與小女很是般配,二人在一起有說有笑,故此,我們想將小女托付于你,不知先生……”。
“托付?”,仲逸不解道:“何為托付?”。
宋博仁嘆口氣道;“先生有所不知,前天日發(fā)生管家被綁之事后,我們二人擔心的一夜未合眼,這綁人可不是小事,若無人照顧小女,再有什么事端,我們可如何是好?”。
末了他一字一句道:“我們合計著將小女許配給先生”。
仲逸的臉立刻一片通紅,他沒想到這終生大事來的這么快……
“先生不必羞臊”,宋博仁繼續(xù)道:“洛兒她娘還有幾句話要問你”。
仲逸想著立刻起身告辭,可那雙蜻蜓三點水的腿腳卻不聽使喚,只能默默的站在那里。
這個該死的賣書小哥,這不是擾亂他心智嗎……
多日以來,他與宋家接觸頻繁,雖說與宋洛兒只有短短兩次接觸,但琴聲覓知音,如今真要將他二人“覓”到一塊了?
只是這終生大事并非他一人可做主,依師父的身份與秉性,他斷不會專門為此下山,即便師父作為長輩,那也是祖父之輩,別人問及爹娘怎么辦?
此事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已破例表態(tài)的宋夫人卻再次問道:“不知仲先生祖籍何處?家中高堂是何主意?”。
果然還是來了。
仲逸不假思索道:“在下祖籍山東濟南府,家中二老都是老實本分的耕農(nóng)”。
此話完全是按照師父囑咐照搬戶冊而來,鑒于此,他立刻補充道:“只是這路途遙遠,二老多有不便,若是這一來二往的,恐怕……”。
宋博仁立刻笑道:“無妨,無妨,問你家中之事無非要看是否門當戶對,我宋博仁也不是那繁文縟節(jié)之人,我們早打聽過了,你與知縣大人常常兄弟相稱,就由他代為定媒下聘:他為兄,你為弟,長兄如父,作為一縣父母官,也沒壞了規(guī)矩,而且還給我們宋家長了臉”。
這就定下來了?仲逸還沒緩過神來:怎么這么快就定下來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開門之聲,立刻打破了這片刻的安靜,眾人尋聲望去:宋洛兒竟走了進來。
看來,她似乎將剛才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原本以為她也是一番面紅耳赤的羞澀之意,卻不料她開口道:“若仲先生能回答我三個問題,就依爹爹所言。若答不上來,即便父母之意,洛兒誓死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