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年

　　祁連寨的人在場地上一齊用過飯后便各自回了家。

　　山林里的夜晚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霧氣籠罩著祁連山，襯托著月亮和星子忽閃忽明倒是讓人有種孤獨游離之感。

　　時翎晚飯吃的很少，衛(wèi)靈桃知道他是初來乍到很不習(xí)慣所以托了米婆婆燉了點雞湯。在衛(wèi)靈桃剛收拾好時翎的房間后米婆婆便將一鍋飄香的小雞燉蘑菇湯給送來了。

　　可是時翎的反應(yīng)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衛(wèi)靈桃便有些疑惑了：“時翎，這可是剛殺的雞燉的湯，不好喝嗎？”

　　時翎放下碗筷搖了搖頭，然后一臉正色道：“阿桃，你不用這般的遷就我、客氣我。這倒讓我覺得自己仍是外人，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似的?！?p>　　衛(wèi)靈桃不禁嘆了一口氣：“時翎，我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敏感。”

　　時翎忽然瞪大了眸子看向她。

　　衛(wèi)靈桃又道：“你想哭就哭吧。憋了這么久……已很是不容易了?！?p>　　時翎的眸子里頓時起了一層水霧，然后豆大的淚珠開始從他的臉頰旁滑落，。一開始他只是小聲地抽泣，后來干脆直接撲到阿桃的懷里大聲哭了起來。

　　他對阿桃說他正在飯桌上和外祖父和阿娘吃飯，卻忽然烏壓壓的來了一堆人，然后就看見滿桌的菜被染上了血跡。外祖父當(dāng)場便一命嗚呼，阿娘卻拼盡最后的力氣對他說讓他快跑，快躲起來。

　　他說他躲在平時貪玩刨的狗洞里，瑟縮成一團，看著外面的人在他的面前倒下。聽著一陣陣刀入身體的混沌聲，看著黑衣人的腳步在眼前來回穿梭，聽到首領(lǐng)下令搜捕他的聲音，聞到大火炙烤著莊園里的草木以及尸體的味道。

　　他還說了他立在大火焚燒完一切的靜寂里心如死灰，他不知道他還活著干嘛，不知道要歸去何處。然后他就看到了黃沙漫天里的衛(wèi)靈桃——她架著一匹小紅馬長發(fā)飛揚，紅紅的落日里她的一身紅衣明晃耀眼，以至于讓時翎覺得她是一團來帶走他的大火。

　　他忽然覺得一陣安心，想著就跟她走吧。然后她果然帶他走了。

　　聽著時翎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衛(wèi)靈桃才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遠(yuǎn)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脆弱。

　　哭久了的時翎慢慢在阿桃懷中睡著了。衛(wèi)靈桃輕輕幫時翎蓋了被子正欲離開卻被一雙手緊緊拽了衣襟。

　　衛(wèi)靈桃回過頭看著熟睡中的時翎不禁在他的床榻旁坐下。她一邊幫時翎理了理發(fā)絲一邊仔細(xì)打量時翎——少年的模樣雖沒長成卻已然很是精致了。

　　只是，時翎，你的夢里都有些什么，為什么閃著淚珠的睫毛仍有大片淚水滴落？

　　夜的時光在雞鳴聲中過去。

　　祁連寨的防衛(wèi)隊已經(jīng)在秦頌的帶領(lǐng)下開始訓(xùn)練了。而時翎，無論衛(wèi)靈桃怎么勸說他都不愿意跟在秦頌后面練習(xí)。無奈，衛(wèi)靈桃只好帶著時翎來到后山——罰他扎馬步。

　　祁連寨的后山是衛(wèi)靈桃的秘密之地，只有在這里她的少女心性才暴露無遺。

　　后山的不遠(yuǎn)處掛著一條瀑布，轟隆隆的擊水聲似是帶了水霧飄浮了整個后山和著陽光閃著耀眼的光芒，讓人覺得甚是濕爽。大朵大朵的野花在地面爭相斗艷，而時翎就在這斗艷里一臉無辜的扎馬步。

　　時光就在這后山的水霧和陽光中不偏不倚的走了五年。

　　這五年里，祁連寨就如同塞北大街上的河流一樣安靜平穩(wěn)。人們過著單純美好的小生活，或圍在一起討論著去山腳做些生意時的所見所聞，或呦呵著來個集體全宴。陳紹沒再惹是生非山寨里也沒再出現(xiàn)像陳紹這樣的人。

　　秦頌帶領(lǐng)的護衛(wèi)隊也是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