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沈昭同沈存堯的關系便拉近了許多。
雖談不上親密,但偶爾在學府遇見,彼此亦會寒暄幾句。沈存堯甚至會主動同她打招呼。倒讓同窗們好一番驚訝,不知她是用了何種法子,竟能讓沈存堯這座冰山主動開口。
沈昭自是笑而不語。
時間過得極快,轉(zhuǎn)眼一年便過去。永明十年的夏季比往常來得晚些,但天氣也已轉(zhuǎn)熱,身上的衣裳愈發(fā)輕薄。
對少年郎來說,自是輕快的時日,卻苦了沈昭,她的身子漸漸長開,天氣再熱,也不敢穿太少,總要捂得嚴實些。他人問起,她便推說自己體寒,不敢穿太少,怕受涼。
好在她并不日日去學府,留在宅子里時,倒可穿著輕便些。若不是她心里憂著許多事,這樣的日子倒真是容易打發(fā),左右不過是這般疲懶罷了。
轉(zhuǎn)眼又到了旬假之時。
平常這個時候,沈昭都會在家中下棋,或是去城內(nèi)閑逛一番,瞧瞧鋪子的情況。原先她小舅給她的綢緞鋪和首飾樓她亦去看過幾次。
可此次卻略有不同。
先生剛一散學,周謹便跑過來邀她出去玩,“少明,我舅舅前些時日在城東那邊置辦的球場又新進了球杖。我們明日去擊鞠罷,你把九愣子也叫上。”
“擊鞠?”沈昭眉頭一皺。念及近日愈發(fā)炎熱的天氣,頓時覺得擊鞠實在難以讓人心動……她張口就想婉拒。
周謹卻快她一步,伸手捂住她的嘴,急聲道:
“可不許婉拒。先前喊一同出去散心,你都不愿意。這次若再不去,可見是不把我當兄弟。再者,你的騎術(shù)這般好,擊鞠定是不再話下。這次,我定要讓那小子輸?shù)靡粩⊥康亍!?p> 沈昭對周謹這種時不時動手的行為深感鄙夷,她把對方的手給扯開,不滿地瞪了周謹一眼,“說話便說話,好端端地動什么手?”
周謹一點也沒被她不滿的情緒給影響,反而笑嘻嘻地道:“少明,你的臉摸起來真舒服?!?p> 說著,他還要伸手去摸。
沈昭只好一個側(cè)身躲開他的手,又冷著臉,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地道:“周重行,你若再敢動手,看我會不會揍你一頓?!?p> 周謹見她冷了臉,也不敢再胡鬧,只是眼珠轉(zhuǎn)個不停,臉上的笑容亦未減少半分,依然大大咧咧地道:“我再也不敢了。不過你要答應我去擊鞠,再把余懷忱喊上。”
因為有沈昭在做中間人,他同余懷忱的關系好了許多。平日里亦會一同玩鬧。少年郎之間本無多大仇怨,一旦說開,關系便要好起來。
沈昭的臉色卻更加難看,她怎么覺得自己方才被周謹調(diào)戲了?
她稍微向后退了一步,才朝周謹問道:“你這次擊鞠,都喊上了些什么人?”
“左右不過是誠心堂的這些同窗。”周謹并未注意沈昭刻意拉開距離,見她有應下的意向,臉上笑容更盛,“對方則是文學府的學子。我們之前也一同玩過幾次?!?p> “文學府?”沈昭聞言,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你同文學府的學子擊鞠,還能輸?”
周謹覺得她的笑容里充滿奚落和嘲諷,當即反駁起來。
“那只是意外。若非最后一球出了些許差錯,贏的便該是我們。再者,你可不要小瞧對方,誠心堂的那個季桐,可不簡單??瓷先サ瓜袢醪唤L似的,可在擊鞠方面卻十分兇猛,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p> “季桐是誰?”沈昭乍然聽到這個名字,還有幾分疑惑,“我怎么不曾聽聞這人??墒撬谖膶W府亦不如何出眾的緣由?”
“他在讀書方面的確不過爾爾。這文學府的才氣他自是占不了半分?!敝苤斊擦似沧?,顯然對季桐胸無點墨這一點很是鄙夷,“不過他的家世倒不簡單。想必我一提你便知曉?!?p> 沈昭被勾起了幾分興致,讓他接著說。
“季桐這人雖是個紈绔子弟??伤麉s有位名滿天下的兄長名叫季槐,還有個做兩淮鹽運使的父親季方平。當然,他最大的來頭還是有個身為當朝首輔的舅爺爺程濂?!?p> 沈昭猛地露出詫異之色來。
她竟不知季槐還有個弟弟。
半晌后,她才斂下眼眸,淡淡地道:“這來頭的確夠大的?!?p> 周謹深覺沈昭的反應有點奇怪,看似平淡,卻隱隱壓制著情緒。他有點不明所以,正欲再詢問幾句。卻見沈昭朝他微笑,“明日我同你一起去擊鞠,不過,我還想帶個人。”
既然沈昭已應下,周謹心里頭便放松下來,先前的古怪態(tài)度,他亦不去管,只道:“你想帶誰都行。明日辰時,我們在城外的十里亭見面罷。你可不許反悔?!?p> ……
沈昭回去后,就同沈清遠商議此事。
沈清遠聞言,當即拒絕。
“擊鞠這樣的活動,過于危險,你一個小姑娘,怎能去呢?”
沈昭便勸道:“可是我已應下周重行的邀約。若是不去,豈不是失約?非君子所為。哥哥,你真的想讓我失信于人嗎?”
“可這是兩碼事?!?p> 沈清遠忍不住擰眉,顯然對此十分矛盾。
“我見周重行平日里多是玩鬧,你跟他走這般近本就不合適。且,這擊鞠實在不是姑娘家該做的事。若是踢蹴鞠還好些。九表弟也真是的,怎么就由著你胡鬧!”
說到最后竟抱怨起余懷忱來了。
沈昭看著他滿臉糾結(jié)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哥哥,你只管放心,我只是同他們玩一會兒,又不必逞強。再者,這許多同窗一起,還偏偏就我會出事么?九表哥會照看我的?!?p> 沈清遠還是不太愿意,顯見余懷忱的名頭并不好用。
沈昭又道:“哥哥,我向你保證,僅此一次。往后定不會再這般胡鬧。再者,不管怎樣,我總不能失信于人,否則,以何面目視人?”
沈清遠聞言便道:“不如我明日同你一起去?!?p> “這如何使得?”
沈昭忍不住驚呼起來。
因為沈清遠早已打算下一屆鄉(xiāng)試下場,他的先生亦知曉此事。便打算利用旬假的時間,同他講解這一屆鄉(xiāng)試會試的題目。這樣的機會并不多,沈昭怎會讓其輕易浪費?
“哥哥,真的不必如此麻煩。只是擊鞠而已,若是我不舒服,大可在一旁歇息。反正我年紀小,他們亦不好怪罪于我?!?p> 沈清遠欲再說幾句話。
沈昭又道:“若是哥哥執(zhí)意要跟著,那我明日便失約好了?!?p> 沈清遠頓時說不話來,他總不能讓自己的妹妹失信于人。
沈昭見他不情不愿,只好起身親自為他斟茶,露出略帶討好的笑容,“哥哥,往后你若是再讓我學琴,我定不會耍賴的。就算把手指頭彈壞,我都會學下去?!?p> 沈清遠怎么忍心她真的將手指頭彈壞?
當即便露出無奈的笑容來。
“我可真是——拿你沒法子。若是讓父親知曉,你在豫東學府盡做些胡鬧的事。還不知會如何生氣!你說服父親來學府便也罷了,怎地還能說法傅老先生讓你待在武學府?連反悔的余地都沒有。”
“哥哥,這叫山人自有妙計?!?p> 沈昭偏著頭笑道。
沈清遠知曉她進武學府之時,事已成定局。他不好讓其反悔,便只能同她一起瞞著家人。他有時還真想把她的腦袋敲開,看里頭都裝了何物?
怎同普通的閨閣姑娘相差如此之大?!
“武學府所教的騎術(shù)劍法,你如何跟得上?”
沈昭并不敢將自己會箭術(shù)之事告知兄長,因此早就跟余懷忱說好,不許泄露半句。此刻聽沈清遠問及,便只好搪塞過去。
“學府先生見我拜于傅老先生門下,平日并不曾嚴格管束。仔細說來,我來豫東學府亦不過是為增長見識。且瞧瞧,這大周還有哪位姑娘會同我一般?”
“你便直說,此事是隨你心愿罷了?!鄙蚯暹h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我待會兒定要親自囑咐九表弟,定要讓他好好看著你,可不許胡鬧?!?p> 沈昭面上應得好好的。
心里頭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余懷忱那小子早被她治得死死的,怕是沒有膽量反過來壓她。
水罙
今天嚴重感冒,只能用存稿了。說好的春捂秋凍,居然這么放縱自己,實在是作死???讀者君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生病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