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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紀事

第二十四章 借勢而行

永明紀事 水罙 3053 2018-02-26 19:28:54

  羅夫人所說的花園是另外開辟的一個院子,離正房不算遠。沈昭料想此時在里邊等她的絕不是羅朝庚,而應該是羅松生才對。

  丫鬟把她領到門口便止了腳步。沈昭心領神會,并未多說什么,她抬頭看了一眼門匾,上頭刻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聽雨閣。

  她帶著析玉推門而入。

  院子比她想象中要大,四周圍著朱紅長廊,角落里種著花草樹木,這個季節(jié),許多花都開了,樹也長出新葉,郁郁蔥蔥,看著格外討喜。

  當然,最讓她詫異地是這方院子的中間——有一個不算小的水池。池里鋪著青石板,種著發(fā)了新葉的蓮,里頭游著幾尾鯉魚。

  池子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四角亭,興許這就是名字的由來——正當細雨蒙蒙之際,亭內(nèi)品茶,亭外煙雨,的確十分愜意。這樣的景致,還真要花大價錢才能置辦出來。

  亭子里,有一人背對著她們站著,瞧著風骨俱佳,長發(fā)綰髻,穿著一身灰色道袍,寬袖衣擺隨風而動,頗有幾分瀟灑之意。

  這應當是羅松生罷。

  沈昭心里這般想著,站在池邊凝眸打量了許久。直到析玉都有些奇怪了,她才緩緩踏上青石板。對方既然邀約,就沒有不赴約的道理。

  羅松生察覺到她們的動靜,隨即轉過身來,神色淡淡地看著她們,沒有絲毫笑意。眼看著她們走進亭子,才朝著石桌虛手一指,“沈姑娘請坐?!?p>  沈昭也不多禮,當即坐了下來。

  羅松生則坐到她對面。伸手替她斟茶,動作不疾不徐。

  沈昭瞧著,忍不住輕笑一聲,“羅大人家里沒有下人嗎?斟茶之事,也需要您親自動手?”

  羅松生并不覺得她的話有何不妥,臉上依舊沒有太多情緒,他將茶杯放到沈昭面前,微微垂下眼簾,“沈姑娘不同于常人。自是要有不同的待遇?!?p>  沈昭端坐著,并未伸手去碰那杯茶,“我聽尊夫人說,令公子在此處玩耍,怎不曾瞧見?”

  “料想姑娘并不想見小兒,便率先讓他回房了。”羅松生給自己也倒了杯茶,輕呷一口,“春茶還未上市,可這秋茶也別有一番風味,姑娘不試試嗎?”

  沈昭聞言,心里頭不由得冷笑一聲。

  羅松生似乎還未看清狀況,莫非他以為今日是來安撫他的嗎?還是他以為自己與綢莊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因此覺得自己需要籠絡他,以免他將此事說出去。

  真是荒唐,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算是救了他一命吧。既然他不肯開口,沈昭也樂得清閑。不過是看誰比誰沉得住氣,知道得越多的人通常越有底氣,可羅松生知道得太少了。

  沈昭便不多言,拿起茶杯輕抿一口,神色十分坦然,仿佛她今日來此真的只為喝一杯茶。

  事實證明,羅松生是沉不住氣的那個。他看了沈昭半晌,才微皺著眉頭問道:“沈姑娘與錦正綢莊是何關系?”

  沈昭放下茶杯,抬眼看著羅松生,慢悠悠地道:“羅大人這話問得好生奇怪,我與綢莊有沒有關系,您不是派人去查了嗎?您難道不比我清楚?”

  羅松生當即語噎,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在思索沈昭這話究竟何意。

  那一日他收到紙條之后,雖然不再動作,卻命人打探了沈家的情況。十分普通,尤其是沈行書,跟以往那些失意潦倒的并無不同。若真說不同,也只是沈家家底較為殷實罷了。

  和錦正綢莊卻沒有半點關系。

  但是要說沈家普通,錦正綢莊一事,他們卻能知曉。甚至知道他在探查此事。這不像是不問世事的人能知道的,更何況,遞紙條還是一個小姑娘。

  更讓人詫異地是,他夫人所求的那一卦,破解之法竟然在這個小姑娘身上,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因此,他才想趁著休沐之日,見一見這個小姑娘。

  原以為歸善縣城,邊陲之地,窮山惡水,百姓多貧,應當少有波瀾。不想此地私運泛濫便罷,竟還有人敢明言警告。而他的帖子,對方竟然還敢接。

  來頭著實不小……

  沈昭見羅松生半晌無語,便收斂心神,朝他正色道:“羅大人可知,若是放任您再去徹查私運一事,會有怎樣的后果?”

  羅松生沒有搭話,眉頭卻微微皺起來。

  沈昭便接著道:“興許用不了幾日,歸善縣中便會傳來您的死訊。身犯頑疾,英年早逝之人,國朝還少嗎?屆時羅大人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有誰還會注意呢?”

  “你這是威脅我嗎?”

  羅松生的臉色有些難看。

  沈昭聞言,忍不住笑了笑,說話的語氣卻平淡無波。

  “羅大人,我如果想威脅您,您覺得您今日還能如此悠閑地在此喝茶嗎?您應當清楚,我同錦正綢莊可無半分干系。

  那日提醒此事,不過是不愿大人陷入困境。這錦正綢莊不是今日才有,而行事卻一向如此。莫非歷任縣令就無一人發(fā)現(xiàn)嗎?此事還望大人仔細思量?!?p>  這樣的話讓羅松生忍不住陷入沉思。

  他原想著,京師之中無他施展之處,這小小縣城總能讓做出一番功績來。幼時亦聽聞,沿海之地,私運泛濫,匪患頗多,卻不想嚴重至此。他隨意一逛,就能發(fā)現(xiàn)私運之地。

  如此明目張膽地行私運之事,這歸善縣衙之人,又怎會毫無察覺?除非是他們無力為之,只能任其自然。既然前任縣令無力為之,他自然也無力阻止,否則何至于此。

  此事……確實是他魯莽了。

  這么一想,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似乎確實沒有惡意??伤秊楹我@般做呢?難道僅僅是不忍看他陷入困境嗎?這話著實不可信。

  “那沈姑娘今日前來是何意?”

  沈昭聞言,神色一頓,抬眼看向羅松生,似笑非笑地道:“不是您下帖邀我過來的嗎?”

  “事已至此,沈姑娘何必再遮遮掩掩?!绷_松生略有不滿地哼了一聲,神色間滿是無奈之意。

  沈昭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羅大人覺得歸善縣城如何?可否讓您大展宏圖?”

  羅松生神色一僵,這話問得可是十分誅心。這地方要是真的好,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想盡辦法離開。“沈姑娘不妨直說。”

  沈昭便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知曉大人德才兼?zhèn)?,淪落此地,實乃小人戕害。大人只需要等待一個恰當?shù)臅r機,便可得錦繡前程。”

  羅松生聽聞,許久不曾出聲。他仔細打量著沈昭,見她面帶微笑,神色坦然,心里頭無端有些慌亂不安。這個小姑娘看上去不像是故弄虛玄,倒叫他看不透啊。

  “這話是姑娘之意嗎?”

  “當然是我的意思。”沈昭微低著頭,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不咸不淡地說道,“大人只管安安穩(wěn)穩(wěn)在歸善縣待著,興許三年之后,又別有一番天地。”

  沈昭的語氣平平淡淡,可話里的內(nèi)容卻足以讓人心驚。羅松生的臉色終于繃不住,露出驚詫之色來。他沉聲說道:“沈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p>  沈昭便淡淡一笑,十分坦然地道:“大人盡管放心,說出的話我是不會收回的。您在等待時機,我也在等一個時機。那一天不會太晚。”

  羅松生對這話不置可否,不過神色好歹是平復了。他沉默片刻,又問道:“沈姑娘,此事我如何能信你?”

  沈昭早知他有這么一問,說到底她只是一個小姑娘,的確讓人難以信服。她微低著頭,凝眸看著平靜無波的茶水,良久之后才緩緩說道:

  “羅大人可別忘了,綢莊一事可是我提醒您的。您既然探了沈家的底,便該知道,陳大人即將進京之時,曾來沈家府上做客。家父與陳大人恰為同窗好友,志趣相投?!?p>  沈昭這話說得似是而非,卻讓羅松生忍不住打起精神來。看向沈昭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與按耐不住的欣喜。

  他怎么忘了,余家雖敗,可竇家卻是恩寵正盛。且當年余家同竇家是交好的,他們能搭上竇家的線還真不算奇怪。

  若是他能搭上竇家,別的不說,至少不必守著這歸善縣衙。沈行書若不是身份特殊,定然早已離開惠州。沈家這些年在歸善能如今這局面,興許也是竇家暗中支持。

  這么一來,沈昭能知曉綢莊一事也不足為奇,畢竟有竇家在后頭撐腰。不過,這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總要付出些代價才行……

  “不知沈家想要我做什么?”

  儼然將沈行書當成背后的人了,而沈昭不過是個遞話的。

  沈昭也不拆穿,她意味深長地笑道:“大人盡管放心,等您平步青云之時,自會有事相求?!?p>  羅松生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便少了些許,沒有點明的事做起來總歸讓人心里沒底。不過這事現(xiàn)在也不著急,等時機成熟,沈家總會跟他說清楚。

  這一次,沈昭算是借勢而行。

  好在羅松生對朝中局勢了解得不夠透徹,她這么一說,他倒信了。不過她這話半真半假,也容不得羅松生不信,往后羅松生要是升官,還真得靠竇黨才行。

  

水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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