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柏一他們的事,沈昭暫時還真想不出法子來,誰也不清楚那商鋪后邊的人是誰,貿(mào)然出面她真怕會惹禍上身。所以她決定親自去那個商鋪看一看。
翌日一早,她帶著析玉去了城西的錦正綢莊。
說實話,這綢莊的選址的確不怎么好。在城西這種三教九流的地方倒也罷了,竟然還開在街道中間那種不起眼的地方。
若不說那里有個綢緞鋪子,還真的很難看出來。且四周盤踞都是些普通民眾。絕不是那種能買得起綾羅綢緞的人家。
誠如周譽所說,看著也不像要賺錢的。
她由析玉扶著下了騾車。
店鋪里的伙計也不是十分賣力的干活,雖然沒有偷懶,但也沒有像別的鋪子那般吆喝,招攬生意。見有人上門,神色也是淡淡的。
倒是在一旁整理的周譽,突然見到她們?nèi)滩蛔⊙劬σ涣?。正欲說話,卻見析玉微微側(cè)臉,朝他瞥了一眼,眼里帶著幾分制止的意味。
周譽見此,頓時明白過來。知道她們興許是來探查一下鋪子的情況。便立馬低下頭去干活,裝作不曾看見她們的模樣。
鋪子里的伙計迎了上來。
“不知姑娘要看哪一色布匹?”
沈昭不曾說話。
析玉便接著他的話頭問,“你們這都有哪些布匹?”
析玉這話雖然略有些奇怪,倒也不算為過。興許有些姑娘就是想看一看時下流行的布料?;镉嬄勓员阕叩侥切[出來做樣品的料子前。
一一介紹起來,“這匹牡丹折枝織金妝花紗是今年剛進料子,既淡雅又富麗。京師的貴人對這料子可喜歡得緊。
還有這百花穿蝶織錦緞,花色搭配極為合適,蝴蝶穿梭其中栩栩如生。是從蘇杭那邊進的貨,南直隸的姑娘都喜歡這種樣式。
還有這忍冬花聯(lián)珠紋雙層錦也是極好的料子。不知姑娘想用這些料子做什么?短衫,半臂還是褙子?姑娘大可跟小的提幾句,小的給您推薦?!?p> 說完這話他就看向沈昭,他知道那個戴帷帽的小姑娘才是做主的。
沈昭沒有急著出聲。她抬手掀開薄紗,上前幾步仔細瞧了瞧伙計說的那幾種料子,都是上好的綢緞。旁邊擺的那些料子也不算差。
這樣的料子實在太好了,也不知來這兒的人有多少是買得起的。
沈昭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你推薦的料子好是好,卻不太合我的心意。不知你家掌柜可在?可否讓他出來跟我談一談?”
“這……”伙計頓時面露難色,心道這姑娘早不喊晚不喊,偏偏這個時候要見掌柜,還真是麻煩。
“您可否跟小的提一提,喜歡什么樣的料子?小的這就給您去取。”
“怎么?”沈昭聞言語氣便微微一沉,看向那個年輕伙計的眼神多了幾分冷意。
“見我是一個小姑娘,便不能見伙計了么?還是覺得我買不起更好的料子?”
“不是……”伙計連忙搖頭,生怕這個小客人耍起脾氣來,到時候出了什么事,可就是他的過錯了。
他走到沈昭身側(cè),滿臉堆笑,“您可誤解小的的意思了……對您絕對沒有半分不敬的意思。只是現(xiàn)下掌柜的有事,不好脫身?!?p> “是么?”沈昭臉上的冷意稍微淡了點,看向那個伙計,不咸不淡地問,“不知你家不忙著做生意,還有什么可忙的?”
伙計見她神色緩和,也送了口氣,滿面笑容道:“大掌柜來對對賬了,因此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還請您多擔待?!?p> “怎么?這對賬非得這個時候么?談一樁生意也花不了多長時間罷?!鄙蛘训恼Z氣里仍有幾分不悅。
伙計頓時覺得頭大。
怎么好說歹說,這個小姑娘也沒有半分妥協(xié)的意思?不就是買匹布嗎?哪里就非得要掌柜的親自談?他還不會取布匹了不成?
今日若不是那位爺來了,掌柜的也不至于如此脫不了身……
見伙計遲遲不說話,析玉便朝他怒斥道:“我們今日來這可不是為了聽你說廢話的?!?p> 伙計連忙賠禮道歉,示意一旁的周譽去里邊請掌柜的出來。自己則朝著沈昭賠笑臉,“姑娘不如隨小的先去偏房歇息一下,掌柜的稍后就來?!?p> 沈昭便點了點頭。跟著他一齊進了偏房。
偏房里邊的布局也十分雅致。無論是桌椅板凳還是茶盞杯碟,以及墻上的掛飾,角落的落地大花瓶都是顯示著這家店鋪的主人品味高雅。
很快又有仆人上了茶,是雁蕩毛峰,這在茶里面也是上等。雖然如今并非飲毛峰最好的時候,但這商鋪隨便就能拿出這樣的茶來接待,可見財力雄厚。
如果伙計知道沈昭心里是這種想法,只怕腸子都要悔青。他是見沈昭神色不愉,才拿出這樣的好茶招待。
便是財力再如何雄厚,在這種商鋪里又哪能隨意拿出這等好茶招待?
沈昭并不知這伙計心里頭的想法,思索片刻便閑聊起來。
“你們這鋪子里的貨都是從蘇杭進的?廣東省不也盛產(chǎn)綢緞嗎?怎么不在廣東直接進?”
伙計聞言便笑道:“可見姑娘這話是糊涂了。姑娘莫非不曾聽過‘京絨,蘇緞,杭羅’之言?廣東的綢緞雖好,卻比不過蘇杭的。
我們這料子雖是從韶州府那邊拿的貨,但是都是從蘇杭那邊進的。姑娘方才也瞧見了,那些料子的花紋樣式可是一等一的好。”
“那些料子確實是好的?!鄙蛘严肫鹚讲趴吹哪切┎剂?,也是頗為認同地點頭。
說到這兒,她頓了一下,又似笑非笑地道:“只是我覺得你們東家不太會選地方,這城西穿得起綢緞的人可不多,平日里怕是門庭冷清罷?!?p> 伙計聽到這話猛地一頓,嘴角的笑容不禁僵了一瞬,復而又堆起笑容來。
“這地方雖不怎么好,但勝在清凈。再者酒香不怕巷子深,否則姑娘如何尋得到這里。”
沈昭臉上神色不變,心里頭卻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話說得可真是有趣。誰家做生意還嫌吵鬧,想要清凈的?要是真正清凈起來,還不得虧死?
“興許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不然我也尋不到這兒來?!鄙蛘盐⑽⒁恍?,“我們瞧著你們家的樣式確實不錯。你們東家的綢莊在惠州府就只有歸善縣這一處嗎?”
伙計跟沈昭閑聊起來,倒也不覺得她的問題有何不妥,“倒不止歸善縣這一處,海豐縣,陸豐縣都有。姑娘若是在那邊有親眷,也可以介紹他們?nèi)ュ\正綢莊?!?p> 都是些臨海的縣城……
“自然?!鄙蛘盐⑿χc頭,“若是今日能買到合適的布匹,改日我定要和姑娘太太們好好說道。等什么時候她們要選料子,也來這里。”
“那小的就在這兒多謝姑娘的恩典了?!被镉嬘心S袠拥爻卸Y致謝。
沈昭但笑不語。
門外又適時地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不知來的是何人,非要見掌柜的一面才行?!?p> 聲音剛落,便有一人撩起珠簾進來。
穿著一身青布衫,黑發(fā)用同色布帶綁起來,身材消瘦修長。但是看上去并不文弱,反而覺得他的身體里蘊含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沈昭的眼神便落在那人的臉上。
那是一張十分普通的臉龐,頂多算得上清秀,但是看上去十分舒服。尤其是當他露出笑容時,會讓人的心情頓時變好。
選這樣一個人在身邊服侍,想必大多時候都是極為舒適的。不得不說對方真的很會挑人。
沈昭看著那張她在九年前見過的臉龐,臉上的笑容慢慢冷卻。
什么樣的人家能養(yǎng)出這樣氣度的隨從?又是什么樣的人家還能騰出手來插手海上私運?
水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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