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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紀(jì)事

第四十七章 少逸兄與陳大人

永明紀(jì)事 水罙 2750 2018-01-27 19:36:23

  前年,廖思浦卷入海上走私一事。

  因?yàn)楫?dāng)時錢財(cái)拮據(jù),他就利用職權(quán)之便,將從地方百姓那里收來的糧食買到別處,以供應(yīng)出海走私的花銷。

  當(dāng)年又因收成不好,等到需要上繳官糧之時,百姓手里已無糧可收。因此,廖思浦只能下令將廣州府,潮州府,惠州府等地儲存的官糧上繳朝廷。

  因?yàn)閿?shù)額并不小,所以一時之間便是廖思浦也無力填補(bǔ)這幾處地方的糧倉。以致今日,廣東地界流民泛濫,也無法開倉放糧。

  因?yàn)橐坏┳屓酥獣裕瑥V東省的官倉基本無糧,勢必會牽扯出廖思浦海上走私一事。

  國朝君主有多痛恨海上走私,有多忌憚時人與海上倭寇勾結(jié),從太祖陛下三番四次地頒布禁海令便可知曉。

  而廖思浦身為朝堂大員,竟敢沾染海上走私一事,不僅自己要被斬首,肯定還要株連九族。

  少年郎接著便說道:“便是我不為廣東省的百姓著想,也不能對此事置之不理。一旦走私一事被捅到今上面前,竇家必受牽連,屆時文臣之中便真的是程濂一家獨(dú)大了。

  如今,勛貴武將氣候已不如從前,要是竇黨敗落,今上又是獨(dú)木難支,朝堂又要掀起一番風(fēng)雨。屆時想要行事也是舉步維艱?!?p>  蘇彥知曉他所言不無道理。

  此事于竇黨而言的確兇險至極。廖思浦清楚此事之兇險,怎會不送信給竇敬言,可此次就算是竇黨的人也無力挽救。

  莫說廖思浦,便是竇敬言自己也急得上火了。因?yàn)榇舜魏I献咚揭皇拢募咀右灿幸环荨?p>  這也是竇黨明知廖思浦的奏折被攔截卻無動于衷的原因。

  因?yàn)榇耸乱坏┩逼?,竇黨的人也難逃一劫。廖思浦這海上走私賺的錢不只是進(jìn)了他自己的錢袋子,還有不少貢獻(xiàn)給了竇黨。

  不然誰幫他在朝中遮掩?

  且有程黨在一旁虎視眈眈,要是讓他們知道竇敬言的季子也被牽扯進(jìn)去,還不死磕著這一點(diǎn)不放。

  屆時竇家被沾染上海外走私一事,還有脫身的份?少不了要株連九族。

  因此時至今日,竇黨半分也不敢動彈。明明可以從鄰省運(yùn)糧過來填補(bǔ)空缺,卻因走私一事,遲遲無法動作。

  而少年郎口中的謝時鎮(zhèn),則是湖廣布政使。他寫這封信,便是令他從湖廣糧倉調(diào)糧運(yùn)至廣東,填補(bǔ)空缺,以致廖思浦可以開倉賑濟(jì)。

  他這做法實(shí)在是買了廖思浦買了竇黨好大一個人情。

  不過蘇彥還是略有幾分驚訝,謝時鎮(zhèn)這個人一直是隱在暗處的。少年郎這般做法難免會暴露一二,雖說是為了平衡朝中黨派,可未免有點(diǎn)得不償失。

  “你讓謝時鎮(zhèn)出面,不怕惹來別人猜忌么?”

  少年郎卻并不如何介意,他慢悠悠地說:“無論這人是誰?猜忌都是一定的。不過未必能想到我身上。

  況且謝時鎮(zhèn)這個人很會收尾,不讓人捉到把柄就是了。我這也算是為廣東省的百姓做點(diǎn)事?!?p>  蘇彥便忍不住嘆了口氣,朝少年郎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勸。不過此事之后,你切忌勿要多思多慮?!?p>  少年郎自是應(yīng)允。不過未必聽進(jìn)去多少。

  ……

  沈昭趕到書房時,正巧遇上丫鬟送茶。她當(dāng)下便將人攔住,自己端了茶盤進(jìn)去。

  進(jìn)了書房后,便可看的一個作普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跪坐在臨窗的小幾前,正與沈行書微笑而視。

  沈昭不便多看,只好低頭上茶。

  沈行書自是發(fā)現(xiàn)她冒充丫鬟來上茶,正欲呵斥,卻見沈昭眼里滿是乞求之意。當(dāng)下心里一軟,竟是什么話也沒說。

  沈昭見沈行書不再出聲,心里面也很是欣喜,便跪坐在一旁隨侍。

  倒是陳適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覺得這端茶的丫頭不太像丫鬟。不過沈行書都不曾開口,他自是不好詢問。

  只得又跟沈行書寒暄起來,“前些時日,令閫攜令愛上門拜訪,使適羞愧難當(dāng)。適久居此處,竟不曾拜訪少逸兄?!?p>  陳適與沈行書是同科進(jìn)士。且當(dāng)年,陳適與沈行書一同入獄之時,彼此之間確實(shí)有過不少來往。但自從來了惠州府之后,兩家不再有來往。

  盡管一方面是沈余氏故意為之,但另一方面也是他們陳家主動避嫌的原因——都已經(jīng)貶至惠州,可不想再背上余家余孽的名號。

  趨利避害亦是人之常情。陳適已因余家上書之事被貶惠州,想要避開他這個余家姻親,并不為過。因此沈行書并不覺得不舒服。

  他笑了笑,輕飄飄地撇開這個話頭,“陳大人身居要職,事物繁忙,自是無法抽出這時間來。該是我親自等門拜訪的?!?p>  沈昭聽這話,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她覺得父親的語氣過于生疏了,陳適喚他少逸兄,他卻喊人家陳大人。其實(shí)有點(diǎn)不大合情理。

  陳適今日作這普通文士的裝扮便是來以故人的身份前來拜訪,而非以朝堂官員居之。她父親這么做反倒有點(diǎn)撇清關(guān)系的嫌疑。

  她悄悄往陳適那邊看。果然發(fā)現(xiàn)他臉上笑容雖未變,眼神卻帶了幾分探究。

  若是他以為之前那次遞話是沈行書的意思,那結(jié)合他今日的態(tài)度,確實(shí)是前后差別過大。

  沈昭忍不住在心里捏了把汗。她好像有點(diǎn)沒弄明白自己父親的態(tài)度。

  陳適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少逸兄何必與我如此疏遠(yuǎn),喚達(dá)云便可。”

  沈行書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何不妥,他不咸不淡地說,“禮不可廢?!?p>  這話說的沈昭心驚膽戰(zhàn)的。

  生怕陳適當(dāng)即就起身走人。她父親難道不清楚陳適的身份么?這可是竇閣老身邊的人,往后可是要飛黃騰達(dá)的,怎能不好好處著呢?

  陳適聽他這么說,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更深了,卻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感覺。他意味深長地笑道:“少逸兄還是同當(dāng)年一樣謹(jǐn)遵君子之禮?!?p>  沈行書應(yīng)了一聲,“畢竟自小學(xué)習(xí)君子之德。”

  沈昭覺得這對話進(jìn)行下去,有點(diǎn)艱難。她在猶豫要不要暴露身份,好插上幾句話什么的。

  陳適卻又說起別的事來了,“自從當(dāng)年余首輔逝世,至今已有八年,真是時光如駒,世事難料。不知眼下,少逸兄有何打算?”

  沈行書聽聞,只覺得陳適這話問得莫名其妙,他如今能有何打算?“不敢說打算。這些年一直在孟家族學(xué)教書,孟老太君待我不薄,往后只怕也是如此。”

  這便是打算一直教書的意思。

  陳適終于沒忍住,皺起了眉頭。他覺得沈行書這態(tài)度有點(diǎn)難以琢磨。

  若是還有意于仕途,大家都是舊識,怎不敞開胸懷說話,還要這般遮遮掩掩?若是無意,那先前讓他太太拜訪陳家又是何意?還說出哪樣的話來。

  沈昭在一旁聽著,心里也是叫苦不迭。生恐陳適將她那日遞話的事給說了出來,這要是讓她父親知道了,她可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原以為只要讓她父親與陳適見上一面,一切都好談??涩F(xiàn)在看來,事情好像不是照她所預(yù)料的發(fā)展。她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陳適沉沉地看了沈行書一眼,說道:“教書育人確實(shí)是有德之事。不過適竊以為孟家雖好,卻也不是久留之地。少逸兄有踔絕之能,怎能埋沒于此偏遠(yuǎn)之地?!?p>  沈行書聞言便笑了起來,“陳大人說笑了。我不過一介教書先生,哪里有踔絕之能,更談不上埋沒了。”

  陳適聽這話,頓時一愣。他沉默了半晌,才問道:“聽少逸兄這意思,是不想再入京師嗎?”

  沈行書聞言忍不住皺眉,臉色稍微冷淡了些。

  “還請陳大人謹(jǐn)言慎行。我如今不過一介平民,早已被今上下詔永不入京,哪里敢有那等忤逆之念?陳大人且勿要使我陷入不義之地?!?p>  陳適的臉上的笑意徹底淡了,他仔細(xì)看了沈行書好幾眼,才緩緩說道:“原來少逸兄是這般意思么?竟是適會錯意了。之前聽少逸兄提起……”

  “陳大人!”

  剩下的話被這么一喊徹底消失在陳適的嘴里。他頓了頓,忍不住扭頭打量那個不似丫鬟的丫鬟。

  此時,那個小姑娘正朝他露出一個端莊優(yōu)雅的笑容來。

水罙

今天又來第二更,以后每天都盡量來第二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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