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空虛
樓上燈光蘇媚,窗外月下皎潔,可天穹宇實(shí)在無心欣賞這些,一向硬朗的他,還在努力掙扎著,但奈何對手太過強(qiáng)大,縱然和季亦濃聯(lián)手,也定不是對手,更何況……還跑了一個(gè)孔酒。
天穹宇握著自己的劍,臉色脹紅,另一端被何道姑魚白雙手,按在桌上。
“只是喝個(gè)酒,至于動這么大肝火么,況且,算你們能僥幸掙脫逃走,就不怕你們的兄弟,和樓上那些人遭殃么。”何道姑美目漣漪。
這威脅比什么都有用,用孔酒的話來講,樓上可是客戶,客戶的安危,客戶的心情,客戶的需求,比什么都重要。
天季二人逐漸松弛下來,知道對方說的沒錯,若對方有意,這一樓的人,沒一個(gè)能逃脫的掉。
天穹宇仰天長嘆,沒想到人生中最悲催的一天,竟然會是今天,無緣無故的,第一天到了信陽,就做起了男伶,這要是說出去,以后還怎么在江湖見人。
看這色道姑樣子,正是叢中老手,今日泡了兩個(gè)俊俏小伙,改日也定免不了去炫耀一番。
眼看時(shí)日還早,離天亮還有幾個(gè)時(shí)辰,但天穹宇心中,已經(jīng)在盤算,明日怎向孔酒復(fù)仇。
果然,如傳聞所言,何道姑極好男風(fēng),每夜都常常找多位俊朗小生來陪,今日天季被看中,也不知是不幸呢,還是不幸呢。
更如傳聞所言,何道姑好酒如命,桌上一壇地上十壇,不喝到天昏地暗,不算完。天穹宇現(xiàn)在臉色依然脹紅,不同的是,不用人扶,還是那么紅,斜眼笑斜眼笑。
更更如傳聞所言,何道姑酒醉之后,還酒品極差,喝到興起,還要一展歌喉,你還必須聞歌起舞迎合。
更更更沒如傳聞所言的是,何道姑長得雖美,不光愛唱,還唱的極為難聽,更為甚者,你還不許說不好,提前就要備好掌聲。
樓上也沒閑著。
“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哈哈哈,興村有個(gè)花小朵,我看你們都不行……要說到底行不行,且聽將軍來一曲?!?p> 破鑼嗓音直傳下來……
樓上玩的更嗨,史查蘭早就拿起琵琶,自彈自唱起來,懷抱嬌女,口出艷曲,人生如此,必當(dāng)如此啊……必必當(dāng)如此!
不想其他,不想其他。
天王老子,世界末日,也都是明天的事嘍。
樓上老狼嚎,樓下女鬼哭……
這一夜過的……
…………
轉(zhuǎn)日天明,何道姑早已不見蹤影。樓上史查蘭和八位靚麗妹子更玩瘋了,銷魂一夜,也該放人回去梳洗,好迎接新的客人駕到。
朦朦朧朧的清晨,一洗頹廢。
孔酒下樓來時(shí),眼睛竟比趴在桌上的二人,還要紅,布滿血絲,可想昨日樓上之境況。
穹宇與亦濃真是徹夜未眠,也徹夜未醒,渾渾噩噩過了半世,到頭來只能趴在桌上流口水。
“咦?!笨拙铺_過來,看桌上只有兩小壇,道:“才喝兩壇,不至于醉這厲害吧?”
季亦濃還在宿醉,臉朝下趴著。天穹宇一手枕在桌上,咣當(dāng)著腦袋,一手無力垂下,腳踢桌底,道:“自己看?!?p> 原來桌下整整齊齊,少說碼了有二三十幾壇。
“哦?!笨拙埔煌敌?,感到眼睛酸澀要死,用手去揉,似乎一眼未曾合眼。
“嘶……我說,喝酒這事兒,應(yīng)該是你擅長的活啊,怎么也輪不到我們哥倆吧?!碧祚酚钛劬Φ蛇^來道。
“嘿,我不是昨晚賠樓上的大客戶呢嘛,”孔酒趕忙賠笑,怕他想起昨日的什么不愉快,道:“這道姑又沒付費(fèi)用,我還是先照顧咱們生意為好,是吧,呵呵?!?p> 天穹宇晃了晃依然發(fā)沉的腦袋,突然覺得不對,猛地想起點(diǎn)什么,眼光若過電,一抬頭道:“放屁……”只是語氣有些無力。
“誒誒,我我,我去上樓看看將軍大人啊,他剛才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我來著,客戶要緊客戶要緊。哎呦不行了,我尿急……”還沒等天穹宇說完,孔酒已經(jīng)借尿遁跑了。
“我看你跑得了初一,跑十五?!碧祚酚钭约亨洁熘€不忘回頭看看許久未出聲的亦濃,道:“哎,怎么樣,死不了吧。”
亦濃連腦袋都不愿抬起,道:“許久……不是許久,是這輩子都沒喝這么多過……”
“??!”
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很長的尾音,驚醒兩人。
天穹宇猛地抬頭:“怎么了!”
季亦濃這時(shí)也抬頭正望著他,道:“是孔酒。”
“樓上!”兩人一同道。
“不好!”
“噔噔噔蹬!”四只腳要把樓梯踏碎的節(jié)奏,飛似上樓去也。
兩人剛一上樓,就看到眼睛瞪溜大的孔酒,望過來道:“怎么才上來,
還不快來幫忙!”
“靠,一秒都沒耽擱好么?!碧祚酚顩]好氣著:“聽到你的嚎叫,立馬就上來了,怎么了?”
“你看?!笨拙贫叨哙锣乱恢?。
兩人隨著顫顫巍巍的胳膊,向陽臺看去,清晨陽光灑下,正對著,略微有些刺眼,有個(gè)人影,天季二人看清后,也一驚。
只見史查蘭,站在雕梁刻花的天臺扶手上,搖搖欲墜。
向外一步就是地獄深淵,這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得癱瘓了。
老邁的雙腿不在跛腳,從容一步,好似外面天空有一級級臺階。
史查蘭邁出去了,身子很自然地也跟著掉了下去,跳樓,有時(shí)候就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
一個(gè)動作。
就像再正常不過的走路一樣,就像習(xí)慣了無數(shù)次的排練一樣,毫不緊張,但驚慌了后面的人。
來不及張大嘴,來不及驚呼,來不及瞪大眼,只能趕緊疾呼幾口氣,行動。
孔酒離得最近,奮力往欄外空中跑去,因他知道跑到天臺再伸手下去,定來不及。
所以直接躥出陽臺桿外,臨飄在空中,還不忘回頭看天穹宇季亦濃他們一眼,因?yàn)樗溃隙ㄓ幸蝗?,能趕在自己腦袋變豆腐渣前,抓住自己。
沒做心理斗爭是假,但時(shí)間容不得他想太多,只得一咬牙,一狠心,眼一閉,跟著史查蘭縱身跳出,然后一抓,撈住了史查蘭脖領(lǐng)子,但沒有松氣,因?yàn)檫@時(shí)候孔酒更多要擔(dān)心自己了。
時(shí)都得救,還是都摔下去。
好在,沒過一個(gè)眨眼功夫,自己的腳脖就被季亦濃抓住,剛準(zhǔn)備松一口氣,奈何兩個(gè)人重量再加上下墜力量,亦濃一個(gè)人非常吃力,身子被一起帶往外面。
“啊……哎呀媽媽唉!”孔酒又感到自己在往下掉,忍不住的驚呼,不知所措。
更好在,亦濃身子被扯出圍欄外時(shí)候,左手握住了一下欄桿,給天穹宇趕上來救援,做了下緩沖。
孔酒都不敢看上面,只感覺自己的身子先沉了一下,然后向上升了一點(diǎn)點(diǎn),然后又沉了一下,又頓了頓,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動了。
這時(shí)才敢,深深松一口氣,只要感覺自己的左腿還被抓著,孔酒就放心了,起碼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這時(shí)都在外面‘蕩秋千’,只有最費(fèi)力的天穹宇,在天臺上,半個(gè)身子探出圍欄,腳抵鉤著地上方磚,漲紅著臉,額頭和脖子上的血管都充血成了絳紫色,雙手一點(diǎn)不敢松懈抓著季亦濃左胳膊,低沉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吼出:“你們?nèi)齻€(gè)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