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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潭棺

第十一章 險峰尋羚(上)

沉潭棺 寒之鴉 2039 2018-03-26 11:54:34

  云簾峰臺眼邊過,焚香靜坐書齋癡。

  半哭半笑問寒暑,幾絲風(fēng)雪幾絲思。(注【1】)

  幾絲似有若無的青煙飄渺,聞著書齋沁人心脾的瑞雪寒香,心間愁緒點點,又是一個寒暑將逝,我思念的人兒,近在眼前,卻似遠(yuǎn)在天邊。

  遙想當(dāng)年在鄉(xiāng)間茶坊,說書人泡了清茶,一拍胸堂凜然說著錚錚鐵骨無淚。

  無淚,真的無淚嗎?

  ......

  我揉了揉濕潤了的眼眶,收斂心神,盤膝靜坐在的靜心臺上,內(nèi)力一收,將一絲真氣從丹田而起,運了一個小周天,細(xì)致的探視著自己的內(nèi)傷。

  真氣再入丹田,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心道師姐的藥果然有效,內(nèi)傷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五層往上,我再次運起內(nèi)勁,嘗試著劈空一掌,虎虎生風(fēng)。

  起身,也該出去走走了,就去后山凌云峰看看吧,畢竟赤鬣羚不是那么好找的,我先去熟悉一下地形,抓不到赤鬣羚,我的傷也好不完全,找赤鬣羚,不僅是為了還師姐一個人情,而是為了我自己。

  其實師姐多是在乎我的,也算不上還不還人情,師姐多是希望我能安分的呆在山上罷了。

  又是一夜冬雪漸止,院子里又壘砌了厚厚的積雪,花壇里幾株蒼松被厚雪壓得沉甸甸的,像極了佝僂著背的睿智老人。

  幾絲陽光透過門檐照射了進(jìn)來,幾聲清脆的叩門聲傳了進(jìn)來。

  師姐拿著掃帚從上閣瓊樓推了門,走了出來,我在下閣的書齋門口站著。

  “傻小子,去開門?!?p>  我撇了撇嘴,揉了揉嘴角的胡子渣,滿頭青絲散了一肩,比起束發(fā),我更喜歡這種隨性的安然。

  “駱駝?”

  師姐搖了搖頭,道:“駱駝這小子敲門的聲音不是這般,他一般敲六下,三輕三重。”說完師姐又看了看我,“別想了,因為我們院子里一共五個人,你師父和你師兄回來都只敲五下門,而且輕重一樣?!?p>  聽著外面急促的敲門聲,我皺了皺眉,心想莫不是這季無虛找上們來了。

  轉(zhuǎn)念一想,應(yīng)該不是,他們住在涼州,不至于為了殺我不遠(yuǎn)幾千里來終南山吧?

  我松了門栓,輕輕拉開一道門縫,看見了一個落拓的書生站在門前。

  見他二十幾的年紀(jì),黑帽扣首,兩耳垂肩,圓臉闊眉,細(xì)眼薄唇,一身裹著一件粗布大夾襖,兩手?jǐn)D在了自己的袖間,笑嘻嘻的看著我。

  我微微一怔,皺眉,心道難道又是來拜山的閑人?山腰的石界上不是刻有‘縹緲孤閣,不接閑人?!瘑幔?p>  “你是何人?何故拜山?”

  那書生見我傲立著看著他,他亦一時間挺胸直背,瞅了我?guī)籽?,回道:“晚生姬辰逸,終南山下安分人家,家母仙逝之后,三征七辟皆不就,近日心灰意冷,特上山來尋個清靜。”

  我心下暗怒,喝道:“你個落榜書生,這天下何處廟宇清寺出不得家,你非得上縹緲閣來,縹緲閣不是和尚廟,概不接納閑雜人等,速速離開?!?p>  那書生見我呵斥,嚇得退了兩步,并未離開。

  他思量了片刻之后,負(fù)手身后,在臺階前來回踱步幾許,理論道:“此閣既修建在這茫茫終南山中,便是一戶人家一般,我家住終南山下,我們便是毗鄰,即是鄰居,老鄰居登造訪,壯士豈有拒人于門外之理,還請壯士退了門,容我進(jìn)去再與你細(xì)談。”

  這落拓書生說完,又從袖間袍子里拿出了一沓銀票,遞了上來,笑道:“壯士,這是拜山薄禮,還望笑納。”

  我并未接過那一沓銀票,而是又仔細(xì)打量了一番這個落拓的書生,這書生一身粗布夾襖,身上毫無華貴氣息,竟然能隨隨便便的拿出上千兩銀票,著實讓人懷疑。

  細(xì)看之下,我才發(fā)現(xiàn)這書生那里是一個落拓書生,見他脖頸下夾襖里邊該是雕花玉錦衣,再看他手間無老繭,絕非窮苦家的子嗣。

  我冷哼一聲,再次呵斥道:“哼,你這小子,一身粗布衣物,內(nèi)里卻是錦緞,少來這里裝窮胡鬧,你這裝個窮苦人家,也裝得像樣些,哪有出手就是上千兩銀票的窮苦書生?快滾下山去,否則別怪我無禮。”

  姬辰逸賠笑道:“壯士此言差矣,晚生雖然是落榜書生,卻不是窮苦落榜書生,并無裝窮之說。我只身一人上山拜山,乃是表示誠心之意,只因上山路途泥濘,身著破布夾襖,是為了遮蔽一路上的爛泥污穢,免得臟了內(nèi)里的干凈衣物?!?p>  我聽了他的解釋,再看他袖口頸間,確實無有意遮掩之意,笑道:“你這小子,清修,清修,清的便是世俗雜念,修得正是道家本心,你這連一點染污沾垢都受不得,還來清修,簡直是笑話?!?p>  一時間被這家伙逗樂,呵呵一笑,我繼續(xù)道:“你這小子不是那家富賈偷跑出來的混小子吧,滾回家去,休得胡鬧?!?p>  我說罷,重重的關(guān)上了門,有這么個傻小子,一大早上山來腦子秀逗一陣,倒也樂呵,轉(zhuǎn)身回書房去了。

  只聽得門外又是一陣高談闊論。

  “拙衣染泥,緇衣染泥,同是染,并無差別,我既然只是清修,修的是心,壯士又何故多是在意此等表象,哎哎哎,壯士,壯士,你怎么把門關(guān)了,且容我于你細(xì)說...你此言又差矣啊!”

  門外又是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傳來,我不再搭理,轉(zhuǎn)身向著后山去了。

  師姐見我回了上閣,問道:“誰大清早的來敲門?”

  我回道:“一個有錢的傻小子,說是要來縹緲閣清修?!?p>  話未說完,又是一陣敲門之聲,三輕三重六下,適才聽師姐說了駱駝的敲門習(xí)慣,我了然,又聽大門外一陣吵嚷之聲,該是駱駝和那書生吵了起來。

  師姐皺了皺眉頭,擺手嘆氣道:“駱駝也來了,今兒縹緲閣可算是十幾年來最熱鬧的一次了?!?p>  我回身看著師姐笑了笑,又沿著石階去下閣開門去。

  注【1】:詩名《相思遙》,時有即興詩詞幾句,單句子未做標(biāo)注,此處并非調(diào)寄卷首詩,故未表詩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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