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藤?樓臨風(fēng)口中的食人藤?是半樹人?
只見那囤聚在中間的藤蔓微微的抖動了幾下,那個會中原話的半樹人直勾勾的看著我們,像是看著入了虎口的食物,垂涎欲滴。
隨著他周圍的藤蔓的移開,他滿頭銀發(fā)垂了下去,幾乎有一丈的長度,他沒有手和腳,只有一個腦袋看上去是人的腦袋,腦袋一下都是翠綠覆蓋的藤蔓,翠綠之下,是古樸厚實的枝干,那枝干的皮像是活了很久的老樹皮,淺褐色布滿了褶皺。
沒等我們從驚訝之中清醒過來,我們腳下的藤蔓便開始迅速發(fā)動了攻擊。
我們原以為這些藤蔓和在洛塔地宮三層的那株一般,殺伐起來,我們砍藤蔓,遠比砍那些堅硬的血蟒好得多。
事實卻超乎想象,這里的藤蔓攻擊的速度和方式遠比前幾日那株食人藤恐怖得多。
幾個回合打斗,我們才知道遠處石碑邊的那些大家伙不敢過來的原因。
這里的藤蔓十分的茂密,無聲無息的便蔓延到了我們每一個人的周圍,幾乎是一瞬間,纏繞上來,幾個反應(yīng)慢的彎刀衛(wèi),已經(jīng)被拉倒上空。
半樹人就像一個八爪魚一般,枝椏四散,迅速的攻擊著我們。
刀劍再快,也快不過四面八方的纏繞,顧左失右,顧此失彼。
我借著星羅凌音步靈動詭異的步法,勉強能躲開,左揮右砍,不斷閃避,勉強能應(yīng)付得過來。
眼前的半樹人粗壯的藤蔓枝椏揮騰起來,我們才看清楚了他所在的位置周圍全是累累白骨。
有的長幾丈,很顯然是黃沙血蟒的骨頭,有的是人的,有的是馬的,種類不一,密密麻麻的累及了好幾層,看得人頭皮發(fā)麻。
被他吊起來在半空中晃蕩的幾個彎刀衛(wèi)被迅速勒死,那些藤蔓從他們臉上的七竅鉆了進去,一時間,滿面是血。那些藤蔓像是在吸收他們體內(nèi)的血液一般,瘋狂的收縮,將整個人擠壓得鮮血淋漓。
電光火石之間,慕影一聲慘叫,被拉上了空中,“嗖”的一只弩箭對著那個半樹人的腦袋射了過去,無濟于事,一簇藤蔓直接封了過去,弩箭還沒到目的地,就已經(jīng)被藤蔓裹了下來。
又是幾聲呼喊,駱駝等人相繼被制住,倒掉在了半空之中。
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被殺掉,倒像是被蜘蛛掛在了網(wǎng)上的活蟲,總要一只只的進食才好。
“什么步法,輕功?呵呵,不錯,不錯?!?p> 我全神貫注的躲開襲擊過來的藤蔓,全力的劈砍著,汗涔涔得拼命,換來的只是這‘樹妖’的一句‘不錯不錯’,頓感挫敗。
好在樓臨風(fēng)和謝命還在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刀。
謝命的刀法很嚴謹,下手也簡單粗暴,樓臨風(fēng)亦然。
我從‘斗?!唬娃D(zhuǎn)‘天樞’位,幾個星位的引動,轉(zhuǎn)瞬到了他們的背后。
“背靠背。”
他二人聞言,向著我靠了過來。
我們一靠攏,周圍的藤蔓便圍了過來,將我們團團籠在其中。
我從他們身上聞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受傷了嗎?”
“還好。”樓臨風(fēng)回話。
謝命使刀的右手浸潤著猩紅,“一點點小傷?!?p> “能拖住嗎?我去砍掉它的腦袋!”
“我們試試。”
此時,我已經(jīng)顧不得去幫駱駝和慕影的忙了,或許得殺了半樹人的母體才能救下他們,好在有前面幾個彎刀衛(wèi)給它填了填胃口。
他二人直接揮刀突了過去,刀光開兩側(cè),中間是道,我一招‘馬下橫’猛的移了出去,距離那半樹人的面門尚且有兩丈之距,我猛撲過去,手上已經(jīng)運上了全部的功力。
“唰唰唰......”
無數(shù)的藤蔓擋了過來,形成了一道厚兩丈的墻!
“嗒嗒嗒......”
我一刀下去,眼前的藤蔓應(yīng)聲而斷,兩丈厚的樹藤墻,我的功力不足以劈開,只能劈開到八尺左右的距離。
后繼無力,鋪天蓋地的藤蔓向我襲來。
樓臨風(fēng)眼疾手快,在我力道之余,猛的接過我們中間的差距,一個箭步滑了過來,手中的兩只圓月彎刀接續(xù)得砍了過去。
我急忙跟在一側(cè),這一次換我和樓臨風(fēng)開路,又是一道裂縫,謝命緊接著跟上。
謝命看出了我們的意圖,揮刀縱身一挺,騰空而起,對著那半樹人猛砍了而下。
樓臨風(fēng)的武功不如我,一番鏖戰(zhàn),已經(jīng)消耗太多,一個失手,無數(shù)根藤蔓繞了上去,全身被束縛,又被半樹人用枝椏舉了起來,吊在了半空之中。
只有我還勉強憑借著凌音步能在看出密布藤蔓之間最薄弱的地方,不斷用刀突圍。
謝命的刀對準了半樹人的腦袋猛劈而下,半樹人猛的收回了周圍所有的沒有掛人的枝椏,向著謝命裹了過去。
沒有了藤蔓的攻擊,我站在原地,看著謝命一刀落了下去,猛的劈開了一道大的凹口,似乎砍斷了幾尺厚的藤蔓,中了半樹人腦袋。
“吱!”
謝命在砍下去的同時,也被半樹人一根拳頭粗細的藤蔓穿胸而出,生生的掛在半空中。
“謝命!”
我猛喊了出來。
鮮血順著穿透他身體的枝椏,一滴滴的落下,在黃昏的余光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半樹人已經(jīng)沒有了異動,顯得十分的安靜,似乎已經(jīng)被謝命謝了命。
謝命聞言,咬著牙,握刀右手再次使力向下壓了壓,或許是因為胸口的痛已經(jīng)失去了殺伐之力,他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力氣再能壓下去一絲一毫,也或許是他累了。
這些年他一直在為心愛的人和那群孩子,不斷的殺人,不斷的奔波。
因愛成癡,做什么都為了錢。
為了錢?其實也不盡然。
他知道小依已經(jīng)沒有多久的日子了,或許他是真的累了......
謝命轉(zhuǎn)過頭,眼神的余光看著我,他抬了抬自己的左手。
他的左手里,拿著的正是樓臨風(fēng)給他的裝有樹種的小瓷瓶。
我走到了他的側(cè)面,這樣可以讓他省些力氣,不用那么費勁的轉(zhuǎn)頭看我。
我知道他要交代什么。
我有些猶豫。
他也有些猶豫。
我們的猶豫遠沒有當初第一次對上手的那般灑脫。
“我輸了?!薄盀槭裁??”“第九刀已經(jīng)出了,第十刀,我想留點尊嚴。”......
他的回答還在我耳邊縈繞,這么果斷的一個人,竟然在這個時候猶豫了起來。
他抬了抬左手,似乎想將他手中的小瓷瓶交給我,轉(zhuǎn)而又縮了回去,如此反復(fù)了兩次。最后他猛的使力,小瓷瓶應(yīng)聲而碎,樹種應(yīng)聲而散,撒了一空的粉末,落在了那些白骨之間。
終于他結(jié)束了他的猶豫,他再次緩緩從懷里摸出了另一個小瓷瓶遞給了我。
他的聲音有些微弱,甚至斷斷續(xù)續(xù)。
“將軍,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我點了點頭。
“別...別...告訴小依我死了,請你替...替我告訴她,我替她找到治病的藥?!?p> 他的話沒說完,猛的咳嗽了幾聲,一口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滑落。
“我給你的是斷魂丹,我...我從一個殺手手里搶來的,一共是兩顆,吃了之后,無病無痛,走得很安靜,我已經(jīng)不需要了。希望將軍回涼州后,能帶一顆給小依?!彼麌@了一口氣,“就告訴她,這是我替她找到的治病的藥,讓她睡前服下,告訴她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猶豫,我不愿小依死在我手下,所以我有些猶豫。
謝命說完話,猛的吸了一口氣,睜睜的看著我,似乎在等一個肯定的答案。
或許小依能在美好的希望中逝去,或許也不失為一種幸福。我靜靜的看著謝命,看來,他真的很愛她。
緩緩點了點頭,我潸然。
謝命一口氣長呼,氣盡,手落,人亡。
......
看來當初他從樓臨風(fēng)手中果斷的接過這個瓷瓶的時候,他就該已經(jīng)知道了樹種的問題。
準確的說,當時我們兩人都猜出了樹種應(yīng)該就是造成這些樓臨風(fēng)口中所謂“食人藤”的半樹人的原因。
或許他接過瓷瓶的時候,還抱有一絲希望,即便是要小依不人不鬼的活著,他也原意陪伴她,直到這半樹人表現(xiàn)出來了如此嗜血的一面,他選擇了放棄。
可能,也或許。
他真的累了。
......
半柱香的時間,就在我揮刀斷了幾根藤蔓,剛好解救下了第三個掛在半空的人的時候,穿過謝命胸堂的那根枝椏突然再次蔓延開來,將謝命的尸體猛的裹了起來,“唰”的一聲,拉到了半空中。
隨著藤蔓的挪開,一張額頭流著鮮血的老臉映入眼簾。
“真是晦氣,竟然被砍傷了腦袋?!?p> 話里全是怒意。
竟然沒有死!這棵‘人’還沒有死!謝命的一刀,竟然只是將他砍暈了過去。
都怪我救人心切,一時間忘了在它心口上補上幾刀,卻沒曾想到我砍它的枝椏救人,又驚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