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閑臣風(fēng)流

第二十章 把他的雙手雙腳給我打折了

閑臣風(fēng)流 衣山盡 3088 2018-01-13 12:00:00

  只見坡地梯田里塵土飛揚(yáng),到處都是滾了一地的人影。

  麥子已經(jīng)被糟蹋得亂七八糟,倒伏于地。到處都是蓬蓬的拳頭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到處都是哭喊聲,竟然是有著百余人的械斗。

  大舅哥楊有田坐在麥地一角,額頭上全是血,只不住慘呼:“蒼天啊蒼天啊,打死人了,還有天理嗎,救命,救命?。 眲e看他昨天對老婆和周楠態(tài)度如何惡劣,此刻卻被展家人家徹底打服了打慫了。

  他媳婦素芬則用手捂住丈夫的腦袋,連聲哀求:“展里長,別打了,饒過我們吧,饒過我們吧!”

  楊六爺已經(jīng)倒在地上,好象是閉過氣去。就這樣,幾個展家的后生依舊不肯放過,提著醋壇大小的拳頭不歇?dú)庠蚁氯ァ?p>  云娘猛地?fù)涞礁赣H聲上,哭喊:“別打我爹爹,別打我爹爹?!彼嫔弦矌е嗄[,淚水在滿是黃土的臉上沖出兩道痕跡。

  見她撲到楊老六身上,正在動手的幾個展家后生停了手,畢竟好男不與女斗,他們也丟不起這個人。

  這個時候,站在一道石頭壘成的??采系闹心耆死浜咭宦?,揮了揮右手。

  幾個展家后生退了下去,接著,又有兩個胖大婦人接管戰(zhàn)局。一人去扯云娘的頭發(fā),一人用手去抓她的臉。

  周楠怒氣攻心,眼眶都快瞪得裂開了,沖上前去,一腳一個將兩個婦人踢下坡去。

  云娘:“相公,相公,爹爹他……嗚嗚……”

  立在高處的那個中年人“喝”一聲:“你就是楊老六的秀才女婿,不不不,是囚犯女婿。哈哈,這就是楊家請來的救兵,給我照死里打!”

  這人就是本地的里長展中成,他大約四十來歲年紀(jì),生得瘦瘦小小,這樣的人,十個且不說了,三四個周楠還是可以對付的。不過,他身邊全是精壯后生,現(xiàn)在貿(mào)然沖上去就是給人上菜。

  在后世,周楠在中二年紀(jì)的時候也是個喜歡惹事生非之人,打架經(jīng)驗(yàn)豐富,自然不會干這種蠢事。當(dāng)下,不等敵人撲來,就呼嘯一聲跑了。

  展中成沒想到這個周姑爺如風(fēng)而來,似飆而去,簡直就是風(fēng)一般的男子,頓時一呆。然后哈哈大笑:“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讀書讀得膽子和芥子一般小,馬拉隔壁的,瓜慫!”

  這下不但展家人,就連楊家人也是面帶鄙夷。

  可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得展中成“啊”一聲慘叫,竟一頭栽下坎來,身上還撲著一條兇猛的人影,不是他剛才口中的瓜慫周楠又是誰。

  原來,周楠剛才跑了了一圈,竟繞道展中成背給開了個大。

  走位如此風(fēng)騷,操作如此流暢,真真讓人擊節(jié)叫好。

  想來說書先生口中的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大概就是這樣吧?

  還沒等大伙兒感慨完畢,就發(fā)現(xiàn)不對,頓時抽了一口冷氣。只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楊老六家的姑爺手中有了一把亮閃閃的鐮刀,正架在展里長的脖子上。

  鄉(xiāng)民但有沖突,一般都由當(dāng)?shù)乩锉U{(diào)節(jié),雙方的族長坐在一起吃講茶,求同存異,各退一步圓滿解決??蛇@次,展中成這個里長親自披掛上陣,就沒有什么理可講了,一個字——打。打架也有打架的說法,又不是什么殺父之仇,一般來說,大家都是拳頭招呼,輕易不動用器械。

  真看到鐵器,性質(zhì)又不同了。

  一個已經(jīng)革除了功名的秀才,窮酸一個,屬于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的。還敢殺了爺爺?展中成卻是不懼,冷笑抬頭看著騎在自己身上的周楠,吼道:“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傷了我的后果。有種你這鐮刀就砍下來,爺爺皺一下眉頭就不算是好漢?!?p>  周楠冷笑:“展中成,果然是條硬漢,卻不知是真是假,你當(dāng)小爺這一刀不敢剁下來?”

  “來啊,砍??!”展中成瘋狂叫道:“老二,老三,老四,過來,把這酸丁打得他爹娘都不認(rèn)識。”

  “放開我爹!”三個精壯后生紅著眼睛撲來。

  就在這個時候,周楠突然從展中成身上躍起,電光石火中,先是一鐮刀劈到展老二的右肩上,接著刀光一閃,就砍倒展老四的背上,帶起一叢血肉。

  原來,農(nóng)家使用的鐮刀為了方便刈割,刀口上都帶有鋸齒。這兩刀下去,就將皮肉鉤開了。

  見到眼前血光飛濺,展家老三懼了,竟不住一腿,腳下絆蒜,也滾下坡去。

  一下子解決三人,周楠再次躍回,騎到展中成身上。他的動作實(shí)在太快,簡直就是鳶起鶻落,不給展中成半點(diǎn)反應(yīng)的機(jī)會。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來得及發(fā)出一聲驚呼。

  展家人多,展中成又是里長,今天的械斗可說是占盡了上風(fēng),楊家人也知道今天自己算是徹底敗了,被人給打服了,以后也再沒脾氣跟展家爭奪水源。可是萬萬沒想到,楊老六家的姑爺一來就動刀子,轉(zhuǎn)眼就將局面扭轉(zhuǎn)過來,實(shí)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又將鐮刀架在展中成的脖子上,周楠淡淡地說:“展里長,我為刀俎,你是魚肉,今天這一仗你已經(jīng)輸了。水源的事情,你當(dāng)著大家的面拿個說法出來,我立即放了你。咱們楊家十來戶人家就指望這地里著點(diǎn)莊稼,你將水源截了,改了道,那不是要叫咱們餓死嗎?你身為里長,代表的是官府,可不能盡顧著自己。今日若是放水,咱們都念你的好。楊家剛殺了一口豬,等下我請你吃肉喝酒,給你陪個不是,你看可好?”

  聽到他這么說,已經(jīng)醒過來的楊老六也道:“對對對,展里長,畢竟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抬頭不見低頭見。今天既然我家女婿這么說了,我也同意,只要你答應(yīng)放水從咱們地里過,我就請你吃酒賠罪。況且,那引水渠三岔口那塊地是咱們楊家的,你跑我們的地里來堵偃口,是你自己理虧。”

  這次爭水事件的由來昨天云娘已經(jīng)找村里的人打聽清楚,周楠也知道。原來,這里都是山地,灌溉用水都通過一條兩次尺寬一尺來深的水渠從上游引來。

  引水渠到泉水村地界后分為兩股,一股流向泉水村,另外一股則分到展家的地里去。兩姓人家共用這寶貴的水資源,二一添著五,表面上看起來公平??墒?,事情有這么簡單就好了。

  首先這點(diǎn)水,上游一放,流到這里也剩不了多少。到泉水村只余一掌深,簡直就是涓涓細(xì)流。最要命的是,三岔口這里,泉水村地勢低,水往低處流,所有的水都盡顧著朝楊六爺這邊流淌,地勢高的展家那邊就無水可用。

  于是,展中成就帶了人堵了泉水村的堰口,把水導(dǎo)到自家地里去。

  這里又有一個問題,引水渠分流的三岔口所在的那塊山地屬于楊家,展里長跑楊家地里來堵水導(dǎo)流,世界上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楊家人去理論,展家只是不理,又說水渠三岔口所在的那塊地是他們展家的,我在自家地引水你們楊家管不著。

  “什么是你家的地,我說是我的地?!闭怪谐珊鹊溃骸拔以谧约业乩?,想堵那個堰口但憑心意,管你們楊家屁事?楊老六,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界樁就立在那里還能有假?”

  聽他這么說,楊六爺就氣憤地大叫起來:“展里長,你這話就欺心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那界樁是你自己弄的,半夜三更悄悄豎在地里,天理良心啊,那地雖然不值幾個錢,卻也是我們楊家的祖產(chǎn),難道就被你這么奪去了?”

  隨著楊六爺?shù)氖种缚催^去,周楠就看到引水渠邊上豎著一個大約半尺高,搟面杖大小的方形石柱,上面歪歪斜斜寫著“金城鎮(zhèn)界”四個大字。那字,說句實(shí)在話和狗爬搔一般,難看得要命。

  在昨天,周楠又聽云娘說過,引水渠三岔口北面一米處正是五港口鎮(zhèn)和金城鎮(zhèn)的界碑所在地,也是展家和楊家山地的分界。

  那界樁上的字刻痕很新,顯然是才做了沒幾天。估計(jì)是原先的界樁以為年生久遠(yuǎn),已經(jīng)朽壞了,于是展里長就趕制了一個。

  周楠忍不住笑起來:“展里長,想來定是你的手筆,寫得不錯呀!”

  展中成被周楠騎在身上,昂著頭保持著尷尬的肢勢,現(xiàn)在聽他這么說,心中又羞又氣,喝道:“老子刻了界樁又如何,你們又敢怎么樣,有種報(bào)到官府里去。看衙門是相信你們,還是相信我?小畜生,如果你是帶把兒的就殺了爺爺?!闭f完,他就大聲對一邊的三個兒吼道:“你們?nèi)齻€是死人,操家伙,干了這個小畜生!不用管我,勞資就不信他還敢殺了我,殺了我他也要填命?!?p>  里保乃是明朝基層組織的最低一級,直接面對普通百姓。平日里負(fù)責(zé)派糧派差,每年要想順利完成衙門交代下來的差使,很多時候都需要采取非常手段。這活兒,沒有一股子狠勁還真干不了,土霸王說的就是這類人物。

  此刻,他眼睛里滿是瘋狂,高聲叫囂:“動手,動手,把他的雙手雙腳給我打折了!”

  “打死這個小狗日的!”展家的三個兒子紅了眼,搶過鋤頭和鐵鏟就朝周楠撲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