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痛快了
“咚！咚！咚……”
官員出行除了有護(hù)衛(wèi)，有人扛著儀仗，還有人凈街。用銅鑼開道，用鞭子趕街，以示官員得威嚴(yán)。
儀仗落在慈恩寺門前，蔡家村的村民不敢上前，在門口觀看，有機(jī)智得已經(jīng)跑去通報老爺子了。
“蔡大人駕臨，爾等還不出來迎接？”早先拍馬屁那個昂然的漢子，此刻趾高氣揚(yáng)的叫著，手指在半空中虛點(diǎn)幾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抽筋呢！
蔡聰額頭青筋浮動，從轎子里伸出腳來在他屁股踢了一腳，沒好氣得說到：“蒙寶來，你腦袋給驢踢了，我回家還需要人迎接？都是我長輩和兄弟，你想害我背上大不孝的罪名嗎？”
蒙寶來挨了一腳，卻笑嘻嘻的說道：“確實(shí)是小的不是，忘記了這些都是大人的鄉(xiāng)親，小的該打?！闭f著還輕輕抽了自己兩巴掌。
“你啊……娘親，娘親，多日不見您還好吧？”蔡聰還想說他兩句，看到蔡姐兒走了出來，一腳踢開蒙寶來，邁著小胳膊小腿大呼小叫的跑了過去。
“兒??！我的兒啊。他們有沒有打你??？在里面有沒有給你飯吃啊？晚上有沒有被子啊？”蔡姐兒一把抱起蔡聰，看稀世珍寶一樣的看著他，嘴里心疼的說著，怎么看都覺得兒子被人虐待了。
“娘親，您看，我在里面吃得好睡得好，長高了一點(diǎn)，還胖了一點(diǎn)呢?！辈搪斦f著還捏了捏自己肉乎乎的小臉。
“沒受苦就好，沒受苦娘親這心啊就放回肚子里了。”蔡姐兒看著搞怪的蔡聰，這才破涕為笑。
“拜見老夫人，給老夫人請安。”
這時候隨蔡聰一塊來的武衛(wèi)，轎夫，雜役或躬身或跪拜，齊聲對蔡姐兒行禮。不拜不行啊，別看人家才二十幾歲，可是人家的兒子是朝廷五品大官??！
“這，這，你們，各位差爺……”蔡姐兒那經(jīng)歷過這種陣仗，抱著蔡聰手足無措得說著。
“娘親您看孩兒?！辈搪斢檬殖读顺渡砩线@件寬大的衣服，朱色的官服刺激的蔡姐兒頭暈?zāi)垦?，這可是大官的衣服??！
“嘿嘿，孩兒現(xiàn)如今是中散大夫，五品的官呢?！?p> “我滴個老天爺，聰兒你做官了？五品有多大。比知縣老爺大嗎？”
“嗯……長安令也是五品上的官職，算起來和我是一樣大的?！辈搪斚肓艘幌?，地方縣令自然比不得他，可是長安縣令卻是五品上的官階，權(quán)利比他大的多了。
“你們都起來吧。我陪我娘親說說話。衛(wèi)國哥，你給他們安排下飯食，大中午的估計都餓了?！辈搪斂戳丝催€跪在地上的賤役，扭頭對躲在門后想出來又不敢出來的蔡衛(wèi)國說道。
“娘，老爺子呢？他老人家最近可還安好？”
“叔爺他老人家還好，能吃能喝的。就是……唉說了你也不懂，畢竟你還小?！辈探銉赫f著搖了搖頭，領(lǐng)著蔡聰走進(jìn)老爺子的房間。
老爺子正躺在床上側(cè)身吐痰，在他身邊一個面色凄苦的農(nóng)家婦女端著木桶，在一邊伺候著。
“太叔爺，我回來了，可想死您了?！辈恢朗遣皇亲兂尚『⒆樱@種肉麻的話，蔡聰說的賊溜，一點(diǎn)都不覺得難為情。
“好，回來就好?！崩蠣斪有恼f著，眉眼間藏不住的歡快。只是看蔡聰?shù)难凵裼行╅W避。
“孫媳婦，妞兒，你們先下去。我和聰兒祖孫倆聊聊心?！崩蠣斪诱f著坐了起來。
“爺爺，那蔡田……”面色凄苦的婦女期期艾艾得說著，聲音小的差點(diǎn)聽不見。
“你也別惱，等他回來，爺爺好好教訓(xùn)他，混賬東西，有兩錢褲腰帶就松了?！崩蠣斦f罷揮揮手，蔡姐兒同婦女一塊離開。
“聽這話，田叔是干了啥事，讓您老這么火大？”蔡聰端起案幾上的棗子，咔擦咬了一口，才隨意的問道。
“唉，你雖然聰慧，到底還是個孩子，說了你也不懂。你就不要再問了。這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哪里撿來的官服，趕緊脫咯呦，給人看到會出大事的。”
古代的窗戶都是糊紙的，大白天房間里都是昏暗，加上老爺子眼神不好，這時候才看清楚蔡聰身上穿著的是官服，嚇的他一陣哆嗦，失聲大叫起來。差點(diǎn)一個鯉魚打挺跳出來扒了蔡聰?shù)囊路?p> “欺負(fù)我不是？小孩子不懂的？田叔去逛窯子了吧？”蔡聰?shù)ǖ恼f著，心中卻是很不痛快，這日子才好過一點(diǎn)點(diǎn)，就有人學(xué)著去銷金窟里享受溫柔鄉(xiāng)，要知道他名義上還在蹲苦窯呢！
“些許小事不當(dāng)?shù)糜嬢^，我的娃呦，趕緊脫了，這要是給人看到了，保不齊就跑衙門里告檢你去了?！?p> 老爺子哪里還管孫子去青樓的事情，微微顫顫的走過來，就想扒了蔡聰?shù)囊路?p> “太叔爺您別啊，這可是我的官服，曾孫兒如今可是朝廷的五品大官，皇上親自封的呢！”蔡聰邊跑邊說，老爺子哪里肯信？
當(dāng)下就將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一一說與老人聽。又叫來外面的武衛(wèi)佐證，老爺子這才興喜若狂，叨念著要回祖祠去拜祭先人。
回祖祠？現(xiàn)在長安城外亂糟糟的，每天都有尸體，不是唐軍的刺侯就是突厥的探子。誰還敢出城？
當(dāng)夜蔡家大肆歡慶，雖然沒有新鮮的大魚大肉，可是臘肉，腌肉還是不少的，在這個恓惶的世道，能吃飽已經(jīng)是僥天之大幸，何況還有肉吃。所以每個人都放開了吃，連廟里的小沙尼也忍不住破了葷戒。
這一頓是吃的月上天中，巡夜的武侯都過來看了幾次，皆被蒙寶來拿著腰牌給打發(fā)走了。
第二天清晨灰蒙蒙的時候，蔡聰就被哭鬧，呵責(zé)的聲音給吵醒。他昨晚睡得早不像其他人那樣的放縱。
寺廟的前院里蔡田的媳婦和幾個村婦跌坐在地上哭哭啼啼，蔡田和幾個睡眼朦朧的人，一臉不耐煩的罵著。
“某家不曾少你一口吃，一碗水。你就該老老實(shí)實(shí)守著婦道，居然還敢管我的事？要不是看你給我生了倆娃，某家今天就休了你?！辈烫飭问执蛑?，一臉不耐煩的說著。
蔡聰聽到這話臉立刻就陰沉了下來，若不是他做出這些美食，賺來這些錢，蔡田這時候怕是只能在長安的街道上賣兒鬻女了。現(xiàn)在身上有兩個錢就敢去花天酒地，真是不知死活。
想到這他直接推開自己的房門走了出去，門一開，在門口守衛(wèi)的蒙寶來立刻睜眼看來?？匆娨荒橁幊恋牟搪敚⌒牡恼f道：“小大人，您醒了，小的叫人給您梳洗打扮?！?p> “不著急。你去把前院吵鬧的幾人帶來，讓他們都閉嘴，別吵醒了老爺子?！辈搪斦f完轉(zhuǎn)身拿了張胡凳坐在門口。
不多時蒙寶來就帶著人過來，幾個婦女不時的抽噎一下，卻是不敢再出聲，蔡田臉上紅彤彤的粗大手指印一看就是蒙寶來的。
“怎么回事？”蔡聰看了好幾眼才開口問道。
蒙寶來還沒說話，蔡田捂著臉就叫道：“當(dāng)官了了不起，居然叫人打自己的叔父，我要……”
“大人，我叫他來，他卻不尊令，還大呼小叫，不得已小的才收拾他?！泵蓪殎砑泵φf道。
“本官沒問為什么打他。本官問的是一大早為何吵吵鬧鬧，驚擾了老爺子看本官怎么收拾你們。”蔡聰語氣不快的說著。
“聰兒，你當(dāng)大官了，你給嬸嬸評評理。你說現(xiàn)在什么世道，說不定馬上就要和突厥打起來了，手里有點(diǎn)錢糧是不是總歸是好的？可這個死鬼這些日子出入青樓妓院，你說就我家那點(diǎn)家底，可不得給他禍害光嘍？”
蔡田的妻子凄苦的說著，看向蔡田的眼神充滿了祈求。蔡田卻視若無睹，昂著頭站在哪里不動。
“田叔，我要是沒記錯得話，你家一個月合該得錢銀兩貫，米八十斤。就這點(diǎn)錢夠你上青樓？你去看別人怎么玩窯姐吧？”蔡聰這話不可謂不毒，蔡田面紅耳赤，半響才強(qiáng)硬得道：“這你管不著，我花自己的錢，難道還需要和你這后輩小子通告不成？”
“大膽！居然敢這么和大人說話，來人啊，把這田舍郎抓起來，帶回去關(guān)牢里。”蒙寶來扯這嗓門大叫，暗處里走出來兩個武衛(wèi)，獰笑著朝蔡田走去。
“你，你們要干什么？”蔡田這時候才知道怕了，官字即是管，哪怕是自家的侄子，也不是自己可以呼喝的。
“好了，你們退下?！辈搪敁]揮手，兩個武衛(wèi)抱拳行禮，退回暗處。“田叔，你要怎么花自己的錢，本官自然管不到，但是如果你拿村子的錢財出去揮霍，那我想誰也不會對你們客氣?！?p> 蔡聰不管他自己敗家，但是老爺子掌管著部分村集體的糧食，如果蔡田偷出去賣的話，他不出手，其他人也不會答應(yīng)的。蔡田陰著臉，神情幾次變化，最后扭身就走。
“大人，其實(shí)您不用這么手軟的，剛剛聽他拿小牡丹和自己的婆娘做對比。嘖嘖小牡丹可是風(fēng)來樓的紅牌，睡一次，沒五貫是不行的。他肯定是……”
蒙寶來彎著腰，很狗腿的對蔡聰說道。蔡聰不耐煩的瞪了他一樣?！拔疫€是個孩子，你居然和我上青樓的事，真是人渣。吩咐你做的事，做的怎么樣了？”
“回大人，您昨夜吩咐，今個兒天還沒亮呢！”蒙寶來委屈的說著，就算上吊也得給喘口氣呢，他辦事要是這么利落，他就不會還是個小嘍啰了。
“我都忘記了，夜里是不能上街的。那你今天抓緊辦，我回去再睡一會，有事再叫我?！?p> 蔡聰一朝得勢，慵懶的本性爆發(fā)了。直睡得艷陽當(dāng)空，蔡姐兒看不下去了，將他從房間里提了出來，給他更衣洗臉。
“看到?jīng)]有，人家蔡聰多厲害，才八歲出入就有護(hù)衛(wèi)，又是大官，兒子你以后也要像他這樣知道不？”洗個臉身邊都有兩個彪形大漢保衛(wèi)著，這一幕叫多少人羨慕不已。
蔡聰才不管這些，大唐有千千萬萬人，可是蔡聰只有一個。吃著小米粥，蒙寶來進(jìn)來說道：“大人，您要的人，大將軍早上就將他們送來了。您看要不要見見他們？”
“叫他們進(jìn)來，你去告訴李大將軍，我要很多金銀珠寶，讓他做好準(zhǔn)備。還有你去查一下突厥中那個部落比較大，可汗又貪婪成性的。你去查，我回衙門之前要知道看到所有的消息，都呈現(xiàn)在我面前，能做到嗎？”
蔡聰?shù)难劾锶菈浩刃缘墓饷?，讓蒙寶來壓力倍增，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小大人，居然有這么重的官威，殊不知前世蔡聰經(jīng)常用壓力法則測驗手下能不能擔(dān)起重任的。
“小的，小的……”蒙寶來區(qū)區(qū)一個校尉，眼界便只有那么寬，他在戰(zhàn)場上也只是僥幸殺了幾個人，讓他去查可汗什么的，他都無從下手。
“如何？若是無法做到，本官便換個人去做，你無需勉強(qiáng)?！辈搪斴p笑著，笑容變得溫和，讓人如沐春風(fēng)，不復(fù)方才的威嚴(yán)。
“大人，請給小人一天時間，日落之前，小人必將找來您要的所有消息?！泵蓪殎硪е溃樕蠞q紅。自己戰(zhàn)場廝殺，無非就是博個前程，如今機(jī)會在眼前，要自己眼睜睜的看著機(jī)會溜走，他做不到。
“好，你退下吧！叫他們來見我?！?p> 蒙寶來躬身退下，不多時二十個人魚貫而入，顯得房間無比擁擠。這伙人有老有小，男的女的都有?？粗俗牟陕?，他們一個個皆是一臉的不痛快，只是強(qiáng)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