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寒三友中的梅公子身份暴露，右翊衛(wèi)大將軍于仲文堂弟于璽的獨子，黎陽郡公于志本。歲寒堂經(jīng)略西北，也算為國出力，但是于志本一輩子沒離開過關(guān)中，就不知道經(jīng)略的是什么地方？于仲文是隋煬帝楊廣信任的大將，到底參沒參與歲寒堂的事情？漫天議論下，長孫晟和于仲文都有點招架不住。
知道于志本身份的只有那么幾個人，早不泄露，晚不泄露，偏偏這時候動手，長孫晟就是不猜也清楚是裴矩搞的鬼，只是琢磨不透裴矩為什么這么做。于仲文遭受無妄之災(zāi)，又身在軍營，只能寫信給在長安的族侄于志寧，讓于志寧去找于志本問個清楚，可是于志寧根本問不到，于志本在官府準備捉拿他的時候逃走了。
于志本的府邸被搜查了個底朝天，還真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經(jīng)過刑部的調(diào)查，于志本家有十幾件古玩玉器的珍品都是贓物，其中大部分是未破的血案。士林憤怒，要求徹查的呼聲此起彼伏，各地的奏章如雪花一般，漂往恒山腳下。剛剛祭完天的楊廣很生氣，立即召見了右仆射蘇威、民部侍郎裴蘊、左翊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內(nèi)史侍郎虞世基。
恒山疊嶂拔峙，像一條龍，沿東北走向蜿蜒而去，奔騰起伏，橫亙?nèi)希徊贿h處，兩株參天古松根部懸在石外，根莖盤露，依舊緊緊抓住巖石，傲然挺立，氣勢不凡。清風(fēng)颼颼，松濤陣陣，猶如虎嘯龍呤，臨風(fēng)屹立，夕陽余輝反照出千種山色，伴隨著青石相擊的聲音，不斷變幻；白石累累而過，如群羊吃草，又似仙人弈棋，氣象萬千。
懸空寺的一座禪房里，隋煬帝楊廣揮舞著中手中一疊奏章問道：“諸位愛卿，裴矩這是何意？”
中樞重臣十幾位，但是要論耍陰謀詭計，楊廣清楚，也就是面前這四個人可以和裴矩較量一番。裴蘊三人目光都望向蘇威，高颎、李子雄罷職后，朝堂上只有蘇威和裴矩走得最近，蘇威急促地整理了下詞句說：“圣上，以為臣所見，這未必是裴公所為，于志本做下這么多案子，在歲寒堂中難免有對手或仇家，只是湊巧而已?！?p> 虞世基立刻開火說道：“蘇相此言差矣，以于志本的實力，歲寒堂中有誰敢背叛他？圣上，若真想查清此案，就要長孫晟公開所有人名單，如果發(fā)現(xiàn)還有遺漏的就要裴公補齊，然后一一審核?！?p> 裴蘊贊同道：“虞大人所言即是，于志本犯下如此大罪，和他一起的松間客和竹先生難道一點問題都沒有？就算名單不公開，長孫晟也要一個個去查清楚。”
蘇威急忙勸阻道：“圣上，萬萬不可，那些人潛伏是費了十多年的心血，可不能自毀長城。即使一個個去查，也難免暴露，弄不好長孫晟一走，歲寒堂的人就橫尸街頭?！?p> 楊廣冷聲道：“朕懂，可是這百官的奏章，長安洛陽國子監(jiān)的呼聲，怎么處理？大軍西征，何曾看到一點有用的情報，朕看來，歲寒堂只是某些人自己的工具，是為某些人自己服務(wù)的。蘇相，據(jù)說歲寒堂成立的時候，你也參與了，只是后來把名單交給了裴公，這樣吧，你把你知道的人說出來，然后你自己調(diào)查，看他們現(xiàn)在情況如何？”
蘇威滿頭大汗，解釋道：“圣上，交出名單后，裴公進行過調(diào)整，為臣過去的手下要是不主動來找，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哪里？”
宇文述不急不躁地問道：“蘇相原來可知道于志本的身份，可清楚他一開始是誰的人？”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宇文述看上去提問得合情合理，實際上封死了蘇威的退路，如果蘇威都不知道于志本的身份，嫌疑人不外乎是裴矩、長孫晟、高颎三人；如果蘇威說知道于志本的身份，那就說明于志本一開始就是蘇威的人，或者蘇威現(xiàn)在還在插手歲寒堂的事，嫌疑人就加上蘇威一個。
“我，我?！碧K威是真有點慌，這要被楊廣誤會了，丟官罷職都是幸福的，弄不好就和賀若弼、宇文弼一樣，咔嚓一刀。虞世基提醒道：“蘇相，不要擔(dān)心，就我們幾個，有什么說什么。”
蘇威恨不得跺上虞世基幾腳，低聲下氣地向楊廣解釋道：“圣上，為臣確實不知道于志本的身份，不過為臣知道，裴公和歲寒堂的聯(lián)系是有聯(lián)系人的，聯(lián)系人是肯定知道于志本的身份的，所以泄露的途徑還是很多的。”
楊廣點點頭，臉色緩和一點問道：“蘇相，你說裴公不把于志本派到西域去，留在長安做什么，難道是查大臣與外族的勾結(jié)？”
蘇威剛剛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來，楊廣的問題可以把后面的幾個字去掉，實際上問的是裴矩是不是在調(diào)查大臣？以楊廣的心態(tài)和經(jīng)歷，自然是認為裴矩安排人調(diào)查大臣，是要抓住大臣的把柄，以便在突然的時刻給對方一擊。蘇威馬上想起宇文化及兄弟販賣鐵器到東突厥的事，曉得自己還在鬼門關(guān)門口轉(zhuǎn)圈。
只是楊廣問了，蘇威不能不回答：“稟圣上，這點為臣不清楚，當(dāng)初商議此事的時候，是所有人都派到境外，最起碼也要在邊境地區(qū)活動?！?p> 宇文述點頭道：“蘇相的意思是，裴公欺騙了你們，私自在國內(nèi)安排了大量的人？圣上，要是這么說，應(yīng)該讓長孫晟把所有在內(nèi)地的人名單交出來，逐一審核?！?p> 楊廣答應(yīng)道：“許國公所言極是，這件事就請?zhí)K相給裴公和長孫晟去文，把在境內(nèi)的人交出來，也好給各方面一個交代。當(dāng)然，朕理解，就像賭錢一樣，不可能一次把老本押上，審查后沒有問題的人可以全部換一個身份回到歲寒堂，還是由長孫晟負責(zé)?！?p> 蘇威明白，自己是徹底解脫不了了，以后只要有人問起來，其他五個人都會說是自己提供的線索和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