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振聞言笑道：“楊崇在榆林城曾經(jīng)推演過這種局勢，在兵部有備案，叫定西策。楊崇斷定裴大人讓鐵勒出兵后，我們大隋一定能拿下吐谷渾；但是由于我們在吐谷渾沒有合適的代言人，加上鐵勒在其中做手腳，我們很可能名義上設(shè)立郡縣，但實際控制的不過是赤水一線。同樣，在西域四十四國，即使先后所謂的兵不血刃臣服，真正占有的也只是大軍所指之處?！?p> 楊文思好奇地問道：“那楊崇是怎么看待的？”
段文振隨口說道：“楊崇認為，首先要占領(lǐng)的就是糧食物資能夠勉強自給的，其次要利用城堡，自己逐步蠶食，就像屯田一樣，一步步推進。我們曾經(jīng)算過，兩百傾地，兩萬畝能解決一萬將士加上三萬民夫的一年糧食供給?！?p> 蘇威冷笑道：“怎么對付騎兵？”
段文振指了指楊崇的奏章說：“蘇大人不是看到了嗎？三千馬賊，一夜而敗?！?p> “那是天譴，楊崇也說不清楚原因，總不能每次都有天譴吧。”蘇威毫不客氣地指責(zé)道，段文振搖搖頭說：“楊崇曾經(jīng)有過提建議，仿照拓跋寧叢的例子招收蕃兵。文帝開皇五年，有千余家黨項羌人跟隨拓跋寧叢等到旭州內(nèi)附，楊崇的意思就是給這樣接受隋朝統(tǒng)治的羌人首領(lǐng)封官﹐由他們分別統(tǒng)率本部族壯丁﹐組成蕃兵。另一種是在當?shù)赝吞镎心嫁?，給蕃兵每人一定數(shù)量的田地和牧場，編入軍中?！?p> 元壽和楊文思等人眼神閃動，這絕對是一個好主意，可以就地解決一部分兵源，并且馬上民族本身善戰(zhàn)，只要掌控得好，一切大有可為。楊廣早就聽過這個方案，立即拍板道：“給楊崇去個函，讓他先試著招募一千蕃兵弓箭手；另外在流墾營中訓(xùn)練五百人。不過告訴他，這一千五百人在邯川戍的費用，他自己想辦法解決?！?p> 楊崇收到段文振信函的時候又郁悶又高興，高興的是自己設(shè)計的方案可以開始實施，權(quán)力更大了；郁悶的是這前期一年的費用從何處解決。至于高君雅的到來，楊崇是展開雙臂歡迎，赤金突厥的第一遍審問已經(jīng)結(jié)束，再往深處拷問，需要一個中樞信得過的人，高君雅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楊崇現(xiàn)在大致弄清楚了赤金突厥的結(jié)構(gòu)，就像后世傳銷的老鼠會，一層層的網(wǎng)絡(luò)關(guān)系，底下的人只認識頂頭上司，根本不熟悉上邊的人。漢人和粟特人其實最主要的任務(wù)是搜集情報，和搶劫一般商人，做大買賣的時候，東突厥、吐谷渾、鐵勒會派出大軍；吐谷渾自然是以伏允為主，東突厥是咄吉世掌管的鄂爾渾牙旗，鐵勒人則是以鄂爾渾河流域為活動中心附屬咄吉世的鐵勒諸部，而不是薛延陀汗國。
歸鳥身邊的親信不是炸死就是戰(zhàn)死，抓到的就是些小蝦米，根本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不過楊崇也發(fā)了一筆小財，赤金突厥死的人中有不少留下金銀之物，都被楊崇讓人收了起來，交到公賬上的大約價值三萬兩銀子的財物，三千五百件兵器，還有九百多匹戰(zhàn)馬。楊崇意外的是楊橫、天鑒按他吩咐，清理現(xiàn)場的時候，壞盔甲和兵器加在一起，竟然收了一萬多斤廢鐵，還有散碎的金銀銅錢大約值白銀兩千兩。
大部分的商人實際上沒有多大損失，即使楊崇買下的兩千頭牛，在黨項人的看護下也不過少了二十幾頭；更有很多粟特俘虜為了得到治療，用藏錢的地方與樓觀道交換，楊崇就當做沒看見。司空行則發(fā)現(xiàn)了兩名漢人俘虜與眾不同，在他們身上搜到了帶有猛虎圖符的銅牌，一個是武威郡的一個村長章采火，另一個是潁州的行商李迪。
楊崇看著銅牌，一股殺氣從心底升起，這和孤地藏在鄯善給他看的銅牌一模一樣，這兩名俘虜?shù)纳矸菖c滅掉大漠寺的人一模一樣。楊崇喊上張果老和天鑒，一起去了審訊室，章采火身體瘦而壯實，看上去是個很老實的人；李迪一身藍衫，面容憔悴，依舊不減往昔的風(fēng)采，如果不是在這里，很容易讓人看走眼。
司空行很謹慎，兩個人在不同的審訊室關(guān)押，看守的人都是司空行平日里選拔的心腹，里外三重崗；楊崇決定先審章采火，天鑒留在門外，楊崇和司空行、張果老進去坐下后，楊崇就直接問道：“這個猛虎銅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章采火已經(jīng)受了兩次刑，到現(xiàn)在什么都還沒說，依舊淡漠地搖了搖頭；司空行大怒，正要再次上刑，楊崇攔住說道：“不必浪費時間了，這兩人與外族勾結(jié)，攻擊大隋，實屬漢奸。既然什么都不愿說，司空行，就判斬立決吧，明天就執(zhí)行。等會再修兩封文書，按照路引送到武威和潁州，如果他們家里還有人，請當?shù)毓俑赐阜柑幹??！?p> 司空行拱手應(yīng)諾，章采火一下子蹦了起來，只是被綁在柱子上，看起來更像是掙扎；章采火大聲說道：“我是禮部的人，這猛虎銅牌是歲寒堂的腰牌，每個在禮部留檔案的人都會發(fā)一面銅牌，北面的數(shù)字就是在禮部的檔案編號。”
楊崇臉色轉(zhuǎn)為嚴厲，訓(xùn)斥道：“不要胡說，你既是禮部的人，為什么不向歲寒堂報告，提前通知邯川戍，赤金突厥要來襲擊？就算禮部有猛虎銅牌，也不能證明你這枚銅牌就是真的，證明你就是真的章采火。據(jù)我所知，歲寒堂的檔案不在禮部，而是在某些私人手里，所以歲寒堂的人不是朝廷的人，只是某些人的雇傭軍?！?p> 章采火臉色大變，作為歲寒堂的一份子，他是知道赤金突厥這次襲擊邯川戍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搶劫物資，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殺死楊崇。很明顯，楊崇清楚這一點，所以根本不承認他們的身份，話里話外就是要章采火死；章采火嘆了口氣說：“楊大人，我認栽，開除你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