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回到大帳,立即讓人找來駙馬宇文士及商量。宇文士及是宇文述的第三子,長得一表人才,龍眉鳳目,所以深受隋煬帝楊廣的喜愛,把女兒南陽公主嫁給了他,拜駙馬都尉。宇文士及一聽說,就斷定楊崇所言不假,兩個哥哥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宇文士及心中有數(shù),就問宇文述:“父親,現(xiàn)在怎么辦?”
宇文述低低說道:“你現(xiàn)在開始調查化及、智及手下的人,一定要查清楚所有貨物的往來,數(shù)量、和什么人聯(lián)系的、走的路線、化及簽字的東西,一樣都不能漏,我親自和這兩個畜生談?!?p> 宇文述清楚,這是自己進入中樞以來遇到的最大風險,一旦被對手利用,就會讓隋煬帝楊廣對自己的信任和信心消失殆盡。宇文述一家本姓破野頭,其祖先是隨主人改姓為宇文,所以在宇文一族中始終是被人歧視,即使宇文述的父親宇文盛在北周時因有戰(zhàn)功而位至上柱國?,F(xiàn)在宇文述不論在族中還是朝廷中樞,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完全來自于隋煬帝的信任和所賦予的權力。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來后就被宇文述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兩人一開始還不服氣,等宇文述問是否參與過鐵器買賣,兩人頓時不吱聲。過了一會,宇文化及才說:“我就是想給家里省一些費用,讓下面人得點實惠,所以同意他們做點鐵器的生意?!?p> 宇文述什么人,料到絕不會這么簡單,反復追問,宇文化及兩人才一點點吐出實情,有時候為了不給錢,兩人就寫條子給鐵廠拿貨,還開過通行和出關的便條。宇文述立即下令,宇文士及對全家的部曲和奴婢進行秘密調查,只要是出關的貨一定要弄清楚原委;宇文述自己慌忙趕去拜見楊廣。
宇文士及是駙馬,帳篷就在隋煬帝不遠處;宇文化及太仆少卿,掌車輅、廄牧之令,總乘黃、典廄、典牧、車府四署及諸監(jiān)牧,就在皇帝的左右。兩人先后被宇文述找去,隋煬帝早得到消息,等聽完跪在地上宇文述的自首,楊廣的臉無比陰沉,心中有一種刺痛,更有一種深深的挫折感。
宇文述是自己的第一心腹,從江都就開始跟著自己,為自己登上皇位立下了汗馬功勞;自己對宇文家也不薄,圣眷正隆,可謂滿門公卿,宇文化及一次又一次的犯事丟官,自己都是等風頭過去后重新起用。就是這樣一個家庭,都會為了蠅頭小利,觸犯國家和我楊廣的底線,那么關隴貴族和五姓七望那些豪門,就更不會拿朝廷當一回事。
楊廣過了好半天才平復情緒,讓宇文述先起來,召來觀王楊雄和光祿大夫虞世基;虞世基詳細地問完宇文述后,反而大喜道:“圣上,這和獨狐篡說的是同一回事,機會來了。”
虞世基這是在幫宇文述轉彎,隋煬帝楊廣頷首道:“說來聽聽?!?p> 虞世基上前一步道:“楊崇曾建議獨狐篡監(jiān)視史蜀胡悉行蹤,我們以為是楊崇怕史蜀胡悉在長安惹禍,現(xiàn)在看大有深意。史蜀胡悉供出來往的是高颎家、賀若弼家,今天獨狐篡說楊崇一口猜出,楊崇為什么會猜出,因為楊崇是從高颎等人手下的線人這個角度出發(fā)?!?p> 一團亂麻被虞世基找到了線頭,隋煬帝楊廣等三人立即領悟到虞世基準備做什么,虞世基是要設一個局,等著某些人跳進去;楊廣揮揮手,示意三人出去商量,自己好歹是當今天子,不參與這些陰謀。三人找到獨狐篡,最后拿了個方案,獨狐篡先通知長安的周謙,把史蜀胡悉保護起來,一定要問出是什么陰謀;剩下的就看調查結果,再接招拆招。
宇文士及在家族中的調查到榆林才結束,宇文家至少有超過二十車的鐵器運到了東突厥牙旗,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的便條有些可能在突厥人手里。楊雄和虞世基洞若觀火,不是可能,而是肯定,當?shù)弥@次還有三車要交易,虞世基立即讓獨狐篡安排人半路攔截,把宇文家的人全換成太子衛(wèi)率的軍官。
捅出這個秘密的楊崇似乎被人忘掉了,在兵部跟著段文振,每天看著枯燥的地圖,兵部的地圖比例尺約為十八萬分之一,圖上繪有山川、河流、居民住地、道路等現(xiàn)代地形圖的基本項目。水系分支舒展自然,居民住地分級表示,山脈繪法采用山形線法并結合魚鱗狀和柱狀符號,用以表示山體的延伸范圍以及聳立于平地的峰巒,駐軍情況采用了黑、紅、藍三色彩繪。
但是在楊崇這個現(xiàn)代人眼里,這樣的地圖還差了很多,缺乏透視感,很多資料也在地圖上反映不出來。就像榆林城,原來是榆林塞,秦統(tǒng)一中國,北逐匈奴,收復河套地區(qū)后,在這里栽植很多榆樹,榆林塞之名由此而來。到了隋朝,以榆林塞為中心筑起長城,榆林塞也擴建為城,現(xiàn)在榆林城東連長城,環(huán)繞紅山,控南北咽喉,鎖長城要口,巍峙于毛烏素沙漠之邊。
地圖上對于毛烏素沙漠和長城兩側的情景就沒有標注,所以地圖更像是為了行軍打仗專用的行程圖。楊崇想到另外一個可能,邊塞沒有在圖上顯示出來,或許正是為了走私的方便,一條小路,也許就是有著無窮的利潤。楊崇試探著問到這個問題,段文振毫不在乎地說:“如果沒有這些小竅門,誰肯做邊軍?!?p> 是啊,段文振說得沒錯,同樣的吃軍隊這碗飯,邊軍的條件和內地的衛(wèi)戍部隊比差得太遠,如果沒有適當?shù)倪M項,不要說那些士兵,就是手握重權的邊關將領,又有幾個能呆得長的。楊崇很不以為然,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放縱邊關將領,只會讓他們野心膨脹,隋末大亂,邊關諸將紛紛稱王;唐玄宗時期,安祿山、史思明甚至在實力足夠的時候,想著奪取李唐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