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榆林,延綏巡撫的簽押房。
賀彪被仆人帶到這里的時候,看到的是簽押房外間滿滿當當?shù)淖耸嗝賳T,竟都是等待洪承疇接見的,賀彪思來想去,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有如此真是,瞬間變的小心翼翼起來。
他也不敢和那些文官并坐,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將那仆人拉到一旁,問:“小兄弟,不知為何今日這么多官員呀?!?p> 對于洪承疇,賀彪沒少聽賀人龍贊許過,不僅是因為他是賀人龍的伯樂,更因為此人在陜西的地位,身為延綏巡撫,本身就身居要職,而在這幾年的戰(zhàn)爭中,洪承疇屢立大功,雖然平時因殺俘殺降不得楊鶴喜愛,但憑著功績和朝中關系,洪承疇屹立不倒,反倒是在陜西擁有了僅次于楊鶴的地位。
這幾年,在陜西的文臣武將心中,洪承疇都以精明果決而著稱,其做事也是高深莫測,怎么今日有這么多官員,不少賀彪瞧的眼生,言談之中也多提關中之事,那可不是洪承疇的轄地。
見那仆人面帶為難,賀彪呵呵一笑,拿出一大錠銀子,塞進仆人的懷里,說:“俺是個粗人,不懂得禮數(shù),小兄弟莫要怪罪呀?!?p> “賀千總倒是闊氣,你家游擊來時,也沒有這么大手筆呀?!逼腿耸樟算y子,淡淡了回了一句,帶他到了廊下。
“這些官員多來自關中,平時倒是也不往來,都說寧塞的流賊撐不住了,等剿滅了流賊,這陜西之地,誰做主呢?這些人不過是提早來打點,免得臨時抱佛腳,大家都難堪。”仆人笑呵呵的說道。
“寧塞的流賊是要滅了,可眾多桿子流竄陜北各地,陜北戰(zhàn)事又起,還不是要靠三邊總督楊大人嗎?”賀彪忍不住說。
那仆人臉色一冷,說:“是要靠三邊總督,但這個總督不見得總姓楊吧!”
說完,拂袖而去,胡彪還在琢磨著這話,忽然有一贊畫文官喊道了他的名字,賀彪趕忙整理了袍子,快步進了屋,恭恭敬敬的磕頭。
洪承疇此時不過四十余歲,面色白皙身材伸長,一副偉丈夫的形象,他身著朝服等賀彪叩首完畢,才示意他起來,用閩南味十足的官話問:“是賀游擊攻下寧塞否?”
賀彪趕忙回答:“大人恕罪,戰(zhàn)事未止,是我家大人遇到一事,與您有關,特命下官來請示方略的?!?p> 說著,他把密信拿出,遞給了一旁的仆人,洪承疇接過信,看了兩遍,嚴厲的臉色和緩了起來,他又問了賀彪幾個問題,都是關于張孟金的,賀彪從未面對過如此大的官員,心中膽怯,只是實話實說,生怕漏了一點細節(jié)。
“寧塞堡如何了?”洪承疇又問。
賀彪回到:“三邊總督楊大人說,十月前必下寧塞,我家大人也說,流賊撐不住了,若有張孟金里應外合,寧塞盡在囊中?!?p> 洪承疇呵呵一笑:“很好,我便知賀游擊是精干的,這番打下寧塞,一個參將是跑不了了。”
夸贊一番后,洪承疇說:“你且回去與賀游擊說,那張孟金刁鉆頑滑,這次用過莫要再讓他走脫,一會我寫一封書信,一并帶回去?!?p> 賀彪聽了這話,叩首說道:“巡撫大人,那些信件可不在張孟金身上,若他死了,就有人送信到總督行轅,到時........?!?p> 洪承疇笑道:“你且與賀游擊說,陜西形勢大壞,流賊復起,天子震怒,楊鶴剿匪不力,當擔首責,屆時楊大人被解押回京,這三邊總督又歸屬何人呢?”
話說到這份上,賀彪再愚昧也懂的其中的道理,欣喜的說:“那就恭喜大人了,小的這就回去?!?p> 寧塞堡。
神一魁從一處小屋內走出,打來井水洗了洗手,血浸染了井水,屋內不時傳來悶聲慘叫,時斷時續(xù),不一會就安靜了,不多時,兩個手下出來,神一魁道:“扔井里,莫讓人看見?!?p> 兩個小頭目從屋里抬出七八具尸體,扔進井中,若張孟金看到,定然認出其中一人跟著自己去過賀人龍大營。
三日后的夜晚,寧塞堡忽然燃起大火,火光沖天,城堡南門響起陣陣喊殺聲,賀人龍從大營中驚醒,抬頭望去,之間城頭一伙人兀自拼殺,不時有人身燃大火,從城墻跳下。
賀人龍一拳砸在旗桿上,怒罵:“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明明約好明日動手,怎么今日便火并了?!?p> 這時,一親衛(wèi)領這幾個流賊趕來,那流賊賀人龍見過,是張孟金麾下一個小頭目,那頭目跪在地上,求道:“求大人救我家頭領一命,神一魁忽然出兵襲擊我家營寨,我家頭領正率兄弟守衛(wèi)城門,若是城門丟了,里應外合之計怕是輸了?!?p> 賀人龍忽然拔出腰刀,把眼前流賊頭目的腦袋斬下,親衛(wèi)見狀,紛紛斬殺其余流賊,賀人龍道:“召集兄弟,火速進城,搶下南門,所有流賊,一個不留!”
天黑不便,事情又緊急,賀人龍不過召集了五百人,見南門戰(zhàn)事酣戰(zhàn)不斷,他一打馬,率軍沖了過去,此時南門已經打開,透過黑黑的洞口還能看到里面躍動的火把,耳邊更是慘呼聲不斷。
“沖進去,一個不留!”賀人龍一聲斷喝,率人沖鋒在前。
他手提大刀,進門就砍翻兩個退縮的流賊,親衛(wèi)更是勇敢,短時間內就占據(jù)了城廂兩側,弓箭手上城樓,射住陣腳,所有流賊,無論是求饒還是還手的,全部被殺。
賀人龍又帶人沿街沖殺,身中三箭猶自呼號喊殺,瞬間嚇破敵膽,流賊紛紛叫嚷:“賀瘋子來了,賀瘋子來了。”
流賊退卻,賀人龍部才算搶下南門,他自知寧塞堡內流賊還有三千余,止住沖殺軍士,命人拆下兩側房屋堵住街道,待天明迎接大隊人馬進城。
還未收拾妥當,一行人出現(xiàn)在了街道一頭,為首正是上次宴會逃脫的流賊領袖神一魁。
“賀瘋子,今日你是死路一條了?!鄙褚豢呗暫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