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劫后余生

　　“你看起來很閑的樣子啊。明明按你們的預(yù)想，局勢已經(jīng)很危急了?！彼迩锟粗矍暗募一锸值牟唤?。

　　百里寒川愜意地躺在樹蔭下的草席上，半瞇著眼睛，叼著狗尾巴草。風(fēng)兒吹得草擺來擺去。

　　聽到聲音，百里寒川睜開惺忪的雙眼，四處看了看，最后才鎖定到水清秋身上：“你在說我？”

　　“還能有誰??？”不知從何時起，水清秋面對這個混賬時，又不能保持情緒了。

　　“因為我真的很閑啊，裝著忙碌的樣子很好嗎？”百里寒川一臉的理所當(dāng)然。

　　“明明之前都急的上火了……”

　　“我著急和忙碌都是在緊急情況剛剛發(fā)生的時候，為了最快地做出最準(zhǔn)的判斷與最好的安排，但這之后具體的東西我就幫不上啥了，難道你讓我這個時候出去搗亂？說起來這個時候搗搗亂確實符合我紈绔的身份……”百里寒川突然興奮起來，仿佛對搗亂這個想法躍躍欲試。

　　“行行行，大少爺你還是繼續(xù)消停著吧……”

　　“你把我的興致惹起來了又讓我消停？不搞點事情發(fā)泄一下我難受啊。”百里寒川從草席上起身。

　　水清秋后悔了……自己沒事招惹這個家伙做什么？

　　“說好的大局為重啊喂！你不是之前說過任何一點小失誤都有可能釀成嚴(yán)重的后果么？別在這個時候添亂啊。”水清秋連忙阻止。

　　“你先把我撩起來的，然后又不讓我出去搞事情……”百里寒川眼睛滴溜一轉(zhuǎn)，“要不你讓我發(fā)泄發(fā)泄？”

　　水清秋下意識地退后兩步，雙手護胸：“你想干嘛？”

　　“嘿嘿嘿……”百里寒川壞笑著一步步靠近過去，然后……：“你擅長什么琴棋書畫之類的么？給我表演表演？”

　　水清秋黑著臉：“我挺擅長玩毒藥的，你要不親身體驗一下？”

　　“……這個就算了吧?！?p>　　突然，郭奉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百里先生！出事了！城外一個村莊被一支騎兵給襲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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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情況？”百里寒川沖進郡守府邸中，發(fā)現(xiàn)，董南屏，郡守陳其文，公子筱七及眾幕僚等許許多多的人都在。

　　“距桑城一百里路左右的趙家莊，一個半時辰前遭到一支騎兵部隊襲擊，人數(shù)約百人，從外貌的描述來看，應(yīng)該是胡人騎兵。”公子筱七道。

　　“情報來源？”百里寒川又問。

　　“當(dāng)?shù)匾粋€鄉(xiāng)紳的兒子，胡騎進攻時趁亂騎著快馬逃出來的?！?p>　　“你們的應(yīng)對措施呢？”

　　“這不正商量呢么……”

　　“商量個毛線啊你們！”百里寒川急眼了，“立刻，馬上！最高級別警戒！胡人騎兵的速度絕不比那個報告消息的跑得慢！更不要說會不會有其他的敵人！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攻城！”

　　“這個我已經(jīng)下令了?！倍掀恋?，作為一個老將他還是有一些基本的見識的。

　　“你那算是哪門子的最高警戒？我剛從城門走過！城門甚至還在不停地有人自由進出！你們不知道隨時都可能會有奸細出入的嗎？！他們的騎兵分分鐘都會兵臨城下了！想被里應(yīng)外合搞死嗎都??？”百里寒川咆哮著。

　　“是我的疏忽！來人！傳令！關(guān)城門！”董南屏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

　　“不能關(guān)！我們關(guān)了門！外面的百姓怎么辦！”郡守否決。

　　“必須關(guān)！不關(guān)門，敵人進來了！城里的百姓怎么辦！”董南屏殺伐果決。

　　“這樣吧！城東門臨海，兵力無法展開攻城，再加上我們有艦船水軍，這個門是極為安全的，我們關(guān)閉西門北門南門。留東門給百姓進出！當(dāng)然，要細細地加以排查！”公子筱七提議。

　　郡守和董南屏各退了一步，都同意了。

　　“還要注意在城里排查內(nèi)奸，派出得力士兵看守重要設(shè)施！生面孔一個都不要放過！”百里寒川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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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xiàn)在的大局已經(jīng)可以確定為極端危急了?！惫畹?，“首先，滲透進來的是一支胡人騎兵，這意味著，這次戰(zhàn)爭，對方是秦國遠征軍燕國降軍和胡人軍隊三方的聯(lián)軍！第二，敵軍已突進到桑城，桑城與寒谷關(guān)之間近兩千里路，而狼煙放出距現(xiàn)在不過兩日半，敵人必然是有預(yù)謀地要突襲桑城！第三，陸路補給不安全了，我們必須走海路運送補給，蒼巖城和寒谷關(guān)離海都不近，這意味著補給周期更長了。第四，從全局看，寒谷關(guān)有八成幾率已經(jīng)破了……”

　　“這些暫時都不要想了，我們自身都難保了?！卑倮锖ǖ溃扒熬€交給登城君，我們，就先保證這大后方不會讓人端掉吧！”

　　“桑城的防守，交給我?！倍掀恋馈?p>　　“小心奪旗飛軍，奔襲這種事肯定少不了他們！”百里寒川沉聲提醒。

　　“多謝提醒?！倍掀恋馈?p>　　“城內(nèi)防御大家信心都是很足的，但是城外的村落怎么辦？”郡守又提出了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沒法辦，我們只能盡力看看能幫上什么，但是守城的軍隊一點都不能動！城里有登城近衛(wèi)三千，城防軍一萬，這是一個十分勉強的數(shù)字了?！倍掀恋?。

　　“我來想辦法吧。”公子筱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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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同時。蒼巖城。

　　登城君的心已經(jīng)沉入了谷底。他已經(jīng)得到了寒谷關(guān)破的消息了。

　　“登城近衛(wèi)準(zhǔn)備，今夜急行軍，務(wù)必在四更到寒谷關(guān)下！準(zhǔn)備奪回寒谷關(guān)!”登城君下令。

　　“君上……我們沒有攻城的器具啊……”副將耿邱道。

　　沉默了片刻，登城君咆哮：“沒有器具就不會攻城了嗎？有誰沒有筷子就不吃飯嗎？登城，就是登城近衛(wèi)吃飯的工作！”

　　“報告！第一波補給送到！”押運官壯著膽子走了進來。他來的遲了兩個時辰，而現(xiàn)在的登城君很是暴躁。

　　“為什么來晚！如果沒有正當(dāng)理由就軍法從事！”登城君怒吼著。

　　“君上饒命！是公子筱七！他非要讓下官帶上一些補給清單上沒有的東西……”

　　“什么東西？”

　　“攻……攻城武器?！?p>　　1

　　百里寒川帶著水清秋，簫竹和五六十個公子筱七麾下弓馬嫻熟的門客騎著馬出了城。

　　經(jīng)過討論，公子筱七自己需要調(diào)和董南屏和郡守之間的矛盾，不能離開，所以只好百里寒川出來負(fù)責(zé)了，而簫竹和水清秋負(fù)責(zé)保護名義上沒有什么功夫的百里大少爺。

　　百里寒川的第一站是百里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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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叔，我爹呢？”

　　“沒影了，不知到什么地方閉關(guān)去了?！?p>　　“李叔，您聽說戰(zhàn)事了吧？有沒有多余的人手，我要帶走?！?p>　　“現(xiàn)在只有五十多個家丁，武藝還算不錯?！?p>　　“有總比沒有好。有馬么？”

　　“有。”

　　第二站，剛剛遭遇了襲擊的趙家莊。

　　“那邊就是了。”名叫趙巡的年輕人說。這個趙巡正是從趙家莊逃出報信的人，得知百里寒川要來一趟趙家莊，他自告奮勇地跟了上來。

　　順著趙巡的手指，百里寒川看到了一片燃燒過后的廢墟。

　　趙巡的手收了回去，擦了擦眼角的淚。

　　“哭不哭是你的事，我不管，但是跟敵人真刀真槍交鋒時，你別礙手礙腳的。懂？”百里寒川冷冷地。

　　“我不會礙手礙腳的，我，要替他們報仇?！壁w巡紅著眼睛，“我不會再逃第二次了?！?p>　　“劫后余生就該找個地方好好地活下去的?！卑倮锖ǖ馈?p>　　“劫后余生就應(yīng)該找到始作俑者，然后干掉他！”趙巡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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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了廢墟，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周圍時不時出現(xiàn)幾具尸體，很少見傷者，傷者差不多都死了吧。

　　百里寒川停了下來。

　　路旁一個老人伏在一具尸體上大哭著，身邊一根釣竿，一個倒著的木桶，幾條活著的魚還在掙扎。

　　他應(yīng)該是到外面釣魚才躲過這一劫的吧。

　　他回來前還想著能讓家人晚上吃上一頓魚湯吧？

　　水清秋紅著眼睛，下了馬，走到老人身邊，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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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青年人狀若瘋狂地扒著廢墟瓦礫。

　　他隱隱看到倒下的房梁之下，壓著的年輕少婦，臉上已經(jīng)失去了血色。

　　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你為什么說走就走了？

　　青年人無聲的哭喊著，用手刨著廢石搬開木板，想把尸體抱出來。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行動。

　　他憤怒地轉(zhuǎn)過身，看著那個一臉冷漠的男人。

　　“她已經(jīng)死了?！卑倮锖ㄕf。

　　“滾！”青年人咆哮。

　　“她死的時候你沒能救她?！卑倮锖ɡ^續(xù)說。

　　“閉嘴！”青年人悲痛地大喊。

　　“你是個廢物懦夫，你現(xiàn)在再瘋狂也無濟于事，人已經(jīng)死了。”百里寒川仍然在說。

　　“不要……再說了……”青年人痛苦地幾乎是在哀求著說，他緩緩地跪倒在地，沾滿泥土灰燼的手捂在臉上。

　　“我給你一個機會，跟我走，去報仇，你敢嗎？”百里寒川問。

　　青年沒有反應(yīng)。

　　百里寒川也不再搭理他，翻身上了馬。

　　水清秋身邊的老人突然站起身來，沖到百里寒川馬前，跪倒在地：“大人！給我一把刀吧！我以前是寒谷關(guān)的邊軍士兵，我會殺敵復(fù)仇！”

　　“跟我走吧。”百里寒川點了點頭，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緩緩地移動著。

　　“大人，帶上我吧！”青年人追了上來。

　　“大人……”

　　“大人……”

　　周圍的幸存者們都循聲跟了上來。

　　劫后余生的人們站了起來，去尋找劫難的源頭。為了……

　　復(f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