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封侯
等到女帝帶人徹底離開了奉天殿,奉天殿內(nèi)外跪著的臣子才稀稀拉拉的一個個站起來,交頭接耳的開始議論,但都不敢聲音太大,尤其是距離吳緒寬近的臣子,那些剛正不阿的老臣,皆是直接負手而去,并未搭理吳緒寬,周圍其他人則是都不太敢說話。
“閣老……”吳緒寬身后,一人上前,輕聲搭話。
此人年過六旬,比吳緒寬還要年長幾歲,卻是當今東乾朝廷的戶部尚書,從一品大員齊敬泰,他是吳緒寬的嫡系親信,因其執(zhí)掌戶部,掌管著國庫的錢糧,所以其雖然不是正一品,但其地位,在吳緒寬手下,也是要排在前幾的。
吳緒寬面無表情,依舊望著已經(jīng)沒人的東側(cè)門。
好一陣。
他才回頭瞥了一眼齊敬泰,道:“先回了?!?p> ******
內(nèi)廷。
由高頭大馬拉著的龍輦不急不緩的向前行著,很是穩(wěn)當,周圍一群太監(jiān)宮女步行跟隨。
自出了奉天殿,女帝便一言不發(fā),滿腹心思的模樣,她不說話,其他人自不會說,這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沉默。
先前早朝上出了那種事,雖然危機最終被化解了,但所有人都明白,吳緒寬既然已經(jīng)發(fā)動,就不會善罷甘休,此計不成,必然還有后招。
“停了吧?!饼堓偵系呐弁蝗婚_口,“坐的乏了,朕走回去?!?p> “是!”驅(qū)趕馬車的老太監(jiān)馬上領(lǐng)命,一拉韁繩將馬車停了。
一旁康隆基撩開龍輦門上的珠簾,攙女帝下車。
女帝滿臉倦容,顯得非常疲憊,她累的不是精神,而是心!是心累!今日早朝之兇險,險些將她傾覆,若不是最終得以化解,那其后果很可能就是吳緒寬順勢將她架空。
那滿朝文武并不乏忠義之士,但他們還是隨著吳緒寬一同跪了,無論他們是畏懼也好,還是盲從也罷,他們既跪了,便成了為吳緒寬造勢的幫兇,而那極少數(shù)沒跪的,都是年事已高手無重權(quán)的老臣,他們并無扭轉(zhuǎn)局勢的能力,能做的,怕也只是堅守自身的底限而已。
女帝此時的心境,就好像剛從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似的。
而且她很清楚,這種事情,將來還會發(fā)生,只是換種方式罷了。
吳緒寬的逼宮,絕不會到此為止。
女帝下了龍輦,眾人又簇擁著她向前走。
女帝突然停下腳步,眾人跟著停下。
她扭頭看向了自己的身旁,望向了跟在自己左側(cè)的周安,似想要說什么。
周安見有機會與女帝搭話,卻是搶先一步,跪身叩首:“奴才罪該萬死,請圣上恕罪?!?p> 女帝一下子愣了。
周安哪里有罪?他不僅僅無罪,反而立下了不世之功,此功績之大,甚至足以比擬為東乾開疆擴土,周安保的可不是女帝一人,而是東乾宗室,亦是東乾三百多年的江山!
“你何罪之有?”女帝問。
“先前在朝堂之上,奴才與吳緒寬說,是圣上準允奴才參與朝政商議……當時情況危機,奴才也是迫不得已,才假傳圣諭,請圣上恕罪。”周安道。
他還記著這茬呢,女帝卻是忘了,或者說,就算是想起來,也不會在意,若非周安此時再提起,她根本就不會追責此事。
女帝看著跪地叩首的周安,突然悲從心中來,眼圈刷的紅了,她竟然有一種想要大哭的沖動,她想要痛哭一場。
然而她是皇帝,她不能。
“小安子……”女帝開口,聲音有些發(fā)顫。
“奴才在呢?!敝馨不亓艘宦暋?p> “你說……剛剛那些朝臣,那滿朝文武,他們!全乾京城的官,若都如你一般赤膽忠心,該多好?”女帝突然激動了起來,指著奉天殿的方向,“他們!他們?nèi)羰侨缒阋话阒矣陔?,肯為朕肝膽涂地,朕又怎會被那吳緒寬逼到如此境地?朕對他還有何懼?朕又怎么會落得如此窘境?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朕究竟哪里愧對于他們!他們……怎么就不如你?”
女帝聽起來是在質(zhì)問周安,實際上她想要質(zhì)問的,是剛剛那滿朝文武。
她極少如此失態(tài),這是很罕見的一次。
“圣上息怒。”周圍宮女太監(jiān)全都嚇得齊刷刷跪下。
康隆基倒是沒跪,他這把年紀,就算是一介平民,見了皇帝也是免跪的,更不要說,早在神都女帝在位時,就賜了他免跪的權(quán)利。
現(xiàn)在來說,康隆基只有在兩種情況下,需要對皇帝下跪,要么是受封賞,要么是被問罪。
“圣上息怒,莫失了威儀。”康隆基湊近女帝,在后面低聲勸了一句。
他能理解年僅十七歲的女帝,今日承受了怎樣的內(nèi)心磨難。
女帝紅著眼睛,突然向前,俯身托住了周安的雙臂,竟親手將周安扶了起來。
“圣上折煞奴才了?!敝馨惨琅f恭謹。
“你不是奴才,你是朕的功臣,是這江山,是這天下的功臣!”女帝卻道,這是周安第一次離女帝如此之近,女帝先是托著周安的雙臂,后又一手搭在了周安的手背上,很用力的握著。
“都是奴才應(yīng)該做的?!敝馨灿执怪^說了一句。
女帝又在周安手背上拍了兩下,這才放手,吸了吸鼻子,收起了有些“小女兒”的姿態(tài),又復(fù)威嚴之色,高聲道:“傳朕口諭,內(nèi)廷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周安,有功于江山社稷,即日起,冊封其為高陽縣侯,食邑五百戶,賜彩繡九蟒袍,賞金千兩,擢升其為二品宦官,加封其為乾武宮常侍,常隨朕左右,準允其可見朕不解兵器、見朕免跪,欽此!”
女帝的思路非常清晰,竟一口氣說完了封賞。
說真的,周安是有些懵了的。
不僅僅是他,周圍所有人,似乎都有些懵,甚至就連康隆基,也覺得女帝對周安的封賞有些操之過急了,他并非覺得周安配不上此封賞,而是如此草率的就降下如此重的封賞,很容易造成周安心態(tài)失衡,好似這封賞來的很容易似的。
周安當然不覺得這封賞來的多容易。
但他依舊被嚇到了。
因為,他竟被封侯了。
狐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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