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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大門道

第93章 險死還生

道門大門道 雪清歡 5083 2018-06-04 00:07:00

  泓史之謀大獲成功。

  首先,他利用夏梓代理負責(zé)人的權(quán)力,調(diào)集了文斕境內(nèi)最為精銳的武士忍者五十人云集南崚。

  此為驅(qū)虎吞狼、借力打力、一石二鳥之計。

  其一,人人皆知他敵視倭國,不管事后如何追查,都不會懷疑這場來自扶桑武士的刺殺是他策動主使的。

  其二,他當然不會顧惜忍者性命,因此夏梓下達的是自殺式攻擊命令。

  此役中,五十精英忍者全軍盡墨,無一生還,御林軍雖付出死傷近二百人的代價,但東瀛在文斕的力量,繼松下要騎的武士團覆滅后再受重創(chuàng)。

  第三,直接導(dǎo)致大皇子泓間歿,競爭政敵再去其一。這筆帳會被算到東瀛頭上,可以激起舉國上下同仇敵愾之心,為其后剿倭國戰(zhàn)奠定基礎(chǔ)。

  其次,他料定老皇帝于理于情都應(yīng)該和恒王朝特使見面會晤,于是重金收買宮中內(nèi)侍,提前探得時間地點。

  此為料敵先機以及情報與金錢的勝利。

  作為軍中統(tǒng)帥,泓史自然深知信息的重要,他之前在宮中沒有安插得力耳目,但不妨礙用錢財收買和事后的滅口。

  再后,他通過夏梓命令忍者們秘密從行宮附近一處民房內(nèi)日夜換班挖掘了一條密道,直通宮宴大殿,并事先勘察了地形,對如何隱蔽和突襲做了周密計劃和布置。

  這是人盡其用、出奇不意、以少勝多的做法,利用了行宮地面守衛(wèi)嚴密,但防護畢竟不及皇官周全的特點,發(fā)揮忍者多能與善于潛伏刺殺的優(yōu)勢,從地下薄弱之處發(fā)動攻擊。

  同時,在行動中充分貫徹了聲東擊西、以多打少、混水摸魚的意圖。

  先是派人封鎖大門,形成成短時間內(nèi)的局部人數(shù)優(yōu)勢。

  然后是先行攻擊趙靈雨。如能得手,特使死于文斕,自可破壞兩國聯(lián)盟,不成功的話,也可以分散侍衛(wèi)的注意力和防御力量。

  現(xiàn)實中,趙靈雨的護衛(wèi)死傷殆盡,如果不是黛螺思在側(cè),趙靈雨也難以幸免。

  再之后,是集中力量刺殺老皇帝,不為成功,旨在攪亂局面,吸引禁軍,為襲殺泓間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

  到最后,果然除泓間親衛(wèi)外,進來的御林軍無人關(guān)注和護衛(wèi)泓間,導(dǎo)致大皇子在多名忍術(shù)高手的拼死圍攻下喪命。

  再有一點,泓史本人積極護駕,還假意在打斗中中刀負傷,在老皇帝和臣子面前賺足了印象分。

  此外,還有一個意外收獲,老皇帝受到驚嚇后身體情況急劇惡化,一旦有駕崩趨勢,大皇子已死,三皇子死定,八皇子廢,其余六個皇子中只泓史可堪大用,加上太后支持和軍方及被說動官員的呼應(yīng),泓史奪嫡乃至登基就一馬平川了。

  當晚深夜,王府水榭中,幫著處理完刺殺余波,借口受傷回府調(diào)養(yǎng)的泓史向華瀾庭道出了上述計謀詳情。

  華瀾庭和泓史與夏梓碰了碰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下也是感慨。

  邂逅泓史、扶他上位本是順水推舟的偶然行為,不想泓史胸中確有溝壑,短短時間就能有此定計,此番行動計劃周密、借刀殺人、一舉數(shù)得,彰顯了泓史過人的才具。

  尤其是挖地道這一手,使五十刺客就能在上千御林軍防護下完成了刺殺任務(wù),頗有武學(xué)中劍走輕靈、以無厚入有間、四兩撥千斤的神韻。

  不過華瀾庭也很后怕,自己這一沒有參與,差點兒就導(dǎo)致趙靈雨香消玉殞。

  他都快拎不清自己的立場了,按說趙靈雨和黛螺思與自己是敵對關(guān)系,兩女如亡故,對塵王朝只有好處,偏生自己好像很在意她們的安危似的。

  正在感慨出神,夏梓手拿酒壺跪著移過身來,給三人又再滿上,華瀾庭順手隨口喝下,又發(fā)了會兒呆,這才問泓史:

  “不出三日,泓夜全身皮膚藍轉(zhuǎn)青時,就是他斃命之期,到時拌腳石盡去,后面王爺要如何行事?”

  泓史臉色忽然變得有些猙獰,一字一頓地說道:“當然是,鳥盡弓藏,兔死狐悲了?!?p>  “什么?”華瀾庭一驚,猛覺小腹絞痛,腦中眩暈,渾身乏力,內(nèi)力流失!

  不好!這是中毒之象。華瀾庭剛要運力起身,座椅傳來咔咔響聲,手腕腳腕已被伸出的鋼箍扣住,不得掙脫。

  而身旁的夏梓合身撲了過來,空中轉(zhuǎn)身,撞入華瀾庭懷中,雙手已自大腿處摸出一柄短劍,一劍刺入自己小腹,短劍在她腹中再度彈出一支幽藍色劍尖,自背而出,扎入華瀾庭的腹部!

  華瀾庭只來的及勉強收腹后縮半寸,但劍尖還是入肉帶出了鮮血。

  看著切腹又中毒后立時軟倒,已經(jīng)死在懷中的夏梓,華瀾庭明白過來,強自保持清醒,望向?qū)γ妫骸般?,你卑鄙,這么快就殺人滅口!”

  泓史不答,招手同時抽身后退,周圍出現(xiàn)一隊王府護衛(wèi),其中還有披甲軍士,持刀圍向華瀾庭。

  華瀾庭大急,心中涼透,一下兩種毒力入體,憑他功力還不至于毒發(fā)斃命,只要給他時間就可驅(qū)毒自救,但現(xiàn)在卻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大意了!

  原以為和泓史暫時處于同一陣營,沒料到他這般狠毒,大事還沒最后成功,竟然對自己和夏梓痛下殺手。

  自己自憑武功蓋世無人可傷及毫毛,不想今晚虎落平陽,就要殞命于此,果然是人心隔肚皮,世事兩不知。

  不由心中暗嘆:華瀾庭啊華瀾庭,你還是少不更事,雖知人心叵測,比毒藥更甚,礙于經(jīng)歷卻設(shè)防不夠,明知泓史多智,走上爭儲之路后,心態(tài)變的愈發(fā)深沉陰厲,還是疏于防范,以至落入算計之中。

  罷了,反正死不了,一命歸西,回到本來世界,也算是見識了人性無常,沒白歷練一回。

  望著越來越近的帶刀護衛(wèi),華瀾庭心中凄然無奈,閉目待死,這種滋味實在并不好過。

  泓史此時也是手心冒汗,暗道僥幸。華瀾庭的強大他是知道的,此番設(shè)計也很冒險。

  夏梓手中還留有半瓶他那次所中的藥物,被他下在酒壺之中,酒壺是宮中秘物顛倒乾坤壺,分為兩個部分,按住不同孔眼流出的酒液不同。

  他們一直喝的是正常酒水,直到最后一次倒給華瀾庭的才是毒酒,而華瀾庭當時感慨失神,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jié),之后的座椅束縛、夏梓的自殺式切腹毒劍,終讓華瀾庭落入骰中。

  他知道那種藥物并非見血封喉,還在短劍上還下了鶴頂紅。即便如此,泓史也沒把握能現(xiàn)場毒殺華瀾庭,但他只要一時的無法動手即可,手下護衛(wèi)和軍士就能了結(jié)其性命。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武功再高又如何,那也敵不過心計智謀,這是泓史一貫的認識。

  但他卻漏算了一事,天下也少人能夠算準,那就是運氣!

  華瀾庭絕望時刻,一個蒙面人自水榭頂上天降而下,手中一柄銀色細劍抖岀各色光球,王府衛(wèi)士,包括重甲軍士中者立傷,倒下一片。

  來人又連發(fā)四個火球,灼燒華瀾庭手腳處鋼箍和座椅的連接處,一邊揮劍抵擋衛(wèi)士攻擊,一邊等鋼箍脫落后,撈起華瀾庭就走。

  泓史早已驚怒,極力指揮手下進攻和圍追。

  他自身武功不弱,可一有了君臨文斕之心后,就不愿意象以前一樣身先士卒以身涉險了,雖明知走脫了華瀾庭他會面臨更大的危險,卻一陣猶豫,沒有親自上前。

  就這么一遲疑的功夫,蒙面人甩手扔出幾顆煙霧彈,以銀劍連殺數(shù)名衛(wèi)士兵丁,夾著華瀾庭闖出王府,府軍追之不及。

  華瀾庭不能動彈但仍清醒,一見熟悉的銀劍、光球術(shù)和煙霧彈,就知道來人是匈奴王女黛螺思了,他不明原委又一時不知怎么面對,索性裝作昏迷,任由黛螺思帶著他逃走。

  此事要多虧趙靈雨。

  趙靈雨不諳武功,但自幼有一樁對氣味敏感的本事,但凡異樣氣味就過鼻不忘,此異能只她自己知曉。

  當日在小校軍場皇子手下武士比武頒獎時,趙靈雨就由此認出了華瀾庭。

  她當時沒有聲張,在回來后告訴了黛螺思。黛螺思此后每晚都喬裝夜探泓史王府,接連幾天沒見到華瀾庭出入,直到今天才遠遠看見,后來見勢不對,這才及時殺出,救華瀾庭逃出生天。

  出了王府,黛螺思不敢?guī)A瀾庭回到行宮,只得穿巷越墻,到了她這幾天為探府臨時租的一處民居內(nèi)。

  進到屋里放下華瀾庭,見他面若金紙氣息急促,心下惶急,知道華瀾庭是中了毒,她雖通曉一些醫(yī)道,把脈之下卻判斷不清毒源。

  黛螺思摸著華瀾庭滾燙的額頭,帶著哭腔自語道:“臭小子,壞家伙,沒想到再見是這種情況,明天就是人家的生日,你難道欺負了我就要這么一走了之了嗎?你走就走你的好了,能不能不是這樣死著走!”

  跺一跺腳,自己沒辦法救治,必須先回去找趙靈雨想辦法,遲了可能就來不及了,于是閃身出屋。

  行宮內(nèi),趙靈雨聽了經(jīng)過比她還顯惶急,略一思忖,就帶上隨行醫(yī)官和幾名手下護衛(wèi),跟著黛螺思來到民舍。

  先留外人在屋外等候,趙靈雨和黛螺思進去一看,屋內(nèi)床上空無一人,華瀾庭蹤跡皆無。

  桌上有一紙條,草草寫著:所中之毒,難奈我何。救命之恩,容后再報。勿念。

  黛螺思一拍桌子,恨聲道:“氣煞人也,他敢騙我!人家救了他,他連見一面都不肯!什么叫勿念?姑奶奶我念他了嗎?”

  趙靈雨松口氣,安慰黛螺思:“人沒事就好,他修為通天,以后不會再吃虧,我們先回去打探消息,再作計議?!?p>  華瀾庭不比泓史,讓泓史昏睡一夜的藥物和鶴頂紅都被他在黛螺思走后,以無上內(nèi)力暫且壓制在體內(nèi),雖有影響但無礙行動。

  還是延平王府水榭內(nèi),泓史一人獨坐。

  暗影里,華瀾庭緩步走出。

  泓史面色慘白發(fā)緊,看到華瀾庭,勉強一笑,伸手道:“坐?!?p>  華瀾庭坐到對面,冷冷說:“知道我會回來?你不逃?”

  泓史將面前酒飲下,頹然道:“既然你命大逃走,只要你當場未死,天下之大,我又能逃到哪里?能逃多久?”

  華瀾庭面無表情,點點頭:“王爺知道就好。說吧,為什么?又為什么這么著急?在你死前,咱們好好聊一聊?!?p>  兩人此時反而都不著急了,泓史仰天嘆口氣,沉聲說:

  “我雖很喜歡夏梓,但她身份不能曝光,而且一個月的藥效也快到了,既然不能控制,又非我族類,當然不能放過?!?p>  “至于你。不錯,我們是臨時的盟友,你幫我甚多,還救過我,但這是私人情誼。”

  “而國家是公器。你幫我是有目的的,對么?你要剿滅倭寇,這沒問題,我雖不知你確切身份,但推斷你必與其他幾朝,最可能是塵王朝有關(guān)。”

  “你非文斕國人,與我終不會是一條心;而你武功奇高,我無法左右,更防備不?。荒阌直M知我在爭儲奪嫡中的作為,拿著我的痛腳?!?p>  “帝王稱孤道寡,必須對所有人心狠,稍一低頭,王冠會掉,這還是你告訴我的。”

  “我也是被你所勸才走上這條路的。一旦鐵心,屁股決定腦袋,帝王心術(shù),自會從皇位安危和江山社稷角度考慮問題。”

  “現(xiàn)在,我在皇子中已無對手,以儲君登基的幾率極大,只是時間早晚?!?p>  “所以,現(xiàn)在除去你和夏梓雖有風(fēng)險,但晚不如早,這樣我才心安,一切才能真正全部在我掌控之中,而不是還要顧忌別人臉色?!?p>  “雖然也許你真的是沒有更多的想法,但也許就意味著不確定性和變數(shù)。”

  “這個說法,可好?可行?”

  華瀾庭手指彈著桌面:“只要我想,你馬上就人間消失,王圖霸業(yè)盡作泡影。”

  “所以我才要殺你而后快。”

  “但是,我若一死,你對付倭寇等等所圖也就難以實現(xiàn)?!?p>  “所以你篤定我不敢取你性命?”

  “不是不敢,是不會,是未必?!?p>  “所以你等在這里,賭上一場?”

  “我還有其他選擇嗎?剛才沒留下你,我已輸?shù)闹皇5籽澚?,不如孤注一擲、豪賭一把。”

  “賭我心有牽掛,會心軟妥協(xié)?”

  “恩公不同于我,心有情義和底線。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你這是拿話堵我。以前或許是,經(jīng)歷剛才一幕,不好說了?!?p>  “那我認命,愿賭服輸?!?p>  “王爺這是耍無賴么?”

  “好死不如賴活著?!?p>  “王爺要為剛才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你說,只要不死,有的我都可以給,現(xiàn)在你坐莊,又拿著一手好牌?!?p>  華瀾庭抬手,泓史眼中閃過懼色,卻硬是忍住沒有躲避。

  華瀾庭慢慢放下手掌,輕輕頷首:“王爺,您這把賭贏了,我不殺你?!?p>  “驅(qū)除東瀛倭寇為先,旁觀中原烽火在后。也不用你空口白牙現(xiàn)在承諾,你在做,我在看,如若不然,我會做?!?p>  “言盡于此,華某告辭。王爺你,好自為之。”

  華瀾庭倏然消失,留下泓史汗透重衫,夜風(fēng)吹來,前心后背冰涼,癱坐椅中。

  出了王府,華瀾庭暗罵自己不夠心硬,但也并不后悔,經(jīng)此波折,恒朝和文斕既即使簽約也不怕,料泓史再不敢不信守諾言。

  這邊的事情算是解決了,自己也該去塵王朝都城中平去看看了。

  他之前曾分別和北昆侖元妙、嵩室山一葦禪寺無念、叁清山東海劍派太勉子在中平有約,算算也該動身了。

  既然要去,也不必去清遠侯府在南崚的眼線處打探消息了,一切等到了中平再根據(jù)情況定奪。

  只趙靈雨和黛螺思這里還有牽絆。

  想黛螺思在行宮中曾對著泓圖叫出岳二公子,看來兩女已查得自己身份。然而自己終會回歸,還是不要多惹情感是非為好,于人于己都無益。

  黎明時分,一夜久久難以入睡的黛螺思又再驚醒,起身坐到妝案旁,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張紙箋和一本冊子,急忙取過一覽,觀后久久不語,心潮起伏。

  她叫過趙靈雨,趙靈雨拿起紙箋,見上面寫著:

  余與兩位相逢于意外,見面于不期,雖立場不同,針鋒相對,然唐突佳人,冒昧云英,確非本愿,思之常汗顏無地。

  兩位出身貴顯,識見才華遠勝,然余意在仙途,只待舊事塵緣一了,屬意作別人間繁華。

  世事無常,家國無安,戰(zhàn)火無情,實盼相見無期,恐冒犯之罪、救命之恩難以報還。

  今當亂世,兩位全身自保無虞,特留修行心法一冊,據(jù)之習(xí)煉,或可保容顏不老,得至長生久世。

  往事前塵,終成明日之黃花,所留心中者,唯難忘二字而已。

  余謹在此頓首百拜,恭祝王女殿下芳齡永駐,福壽無極!長公主殿下善自珍重,福壽安康!

  落款為:知名不具。

  趙靈雨呆立半晌,神情復(fù)雜,默然無語,而旁邊的黛螺思則臻首微垂,已是潸然淚下。

  南崚城郊,晨曦中,華瀾庭吐出最后一口黑色瘀血,毒傷初愈,他回望行宮方向良久,轉(zhuǎn)過身來,向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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